第55章 第54章

    为了防止被撞开的门砸伤，小队的站位避开了过道。作为近战的魏显和祝凌守在车厢门的左右侧；周虹大约是个辅助，和于湄一左一右躲在靠近门边的掩体处，准备伺机增加伤害；吴锐跟着李国立站在靠近车厢尾的右侧，大约是不准备参与战斗；林昱曈站在正对着门的车厢尾部，负责远程攻击；于淇则位于林昱曈左侧，同样是观察全局的位置，见势不对还能拉上她开溜。

    林昱曈曾经看过屋檐下的冰柱断裂砸伤行人的新闻，于是在车厢门外布置了一根冰锥状的晶体，打算趁蜘蛛撞门时试试它的弱点在不在背上。与此同时，她还在能力范围内的其他车型里浮起大量晶粉。

    巨型蜘蛛一头撞进了晶粉里。

    “还差两节车厢。”林昱曈预警道。她立刻发动飘浮在空中的晶粉，让它们覆盖在蜘蛛体表凝结成块。巨型蜘蛛在有些狭窄的车厢内行动本该受限，但它动作却并不迟缓。林昱曈的晶体完全没有拖慢它的脚步。

    倒数第二扇门被撞开了。

    “我的能力是扔一种黑色的球，砸中后里面的液体就会爆出来，被溅射到的东西都会失去三秒视力。”周虹告诉魏显，“溅射范围大约为一米，这次地形不太合适，但是我扔的话会提前喊一声，你注意躲。”

    蜘蛛撞了众人面前的闸门第一下。

    林昱曈将晶体朝它背部刺下去——她能感受到晶体刺穿了什么，但又接触到了一层极硬的东西，随后卡住了。“弱点可能不在背上。”她告诉其他人。

    闸门被撞击第二次。“你们一会注意不要碰到晶体。”于淇叮嘱道。

    第三次撞击后，门板轰然倒下，被砸中的晶体化为齑粉。腥气从空洞里灌进来，林昱曈立刻一阵头晕恶心。

    妈的，比山妖臭多了。

    巨型蜘蛛半个身子还在门外，就抬起一条标枪似的腿朝祝凌刺去。祝凌闪身躲开，它便继续逼近，彻底显现在众人面前——整个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复眼，每一只约有碗口那么大，林昱曈的冰锥正戳在其中一只复眼里。车厢狭窄，祝凌眼看要被逼到角落。另一头的魏显用绳索套住蜘蛛的一条腿硬生生把它扯开。

    周虹算准距离一球砸过去，蜘蛛短暂地停顿了。

    祝凌趁机从缝隙里钻出来，一蹬墙壁伸出锁链勾住冰锥把自己拉到蜘蛛背上，然后隔着手套握住晶体把它往下一插。

    没插下去。

    蜘蛛半翘起前腿，从腹部射出一股粘液，林昱曈迅速用晶体把它凝结住。混着粘液的晶体摔碎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烟。吴锐拉着李国立避开。

    “有腐蚀性，我来控制！”林昱曈喊。

    祝凌一击不成，猛地踹向蜘蛛复眼。它似是觉得背上的“东西”碍事，突然往上一跃，祝凌连忙跳下来。

    蜘蛛背部撞上车厢顶部，晶体柱应声而碎。

    掩体后的于湄甩出一颗光球。

    蜘蛛就这么被定在空中。魏显助跑两步从它腹下滑过，挥剑刺入蜘蛛的腹腔，把它的内脏劈成两半。林昱曈赶忙用晶体封住了要漏出来的危险物质。

    一秒后，蜘蛛轰然落地，而魏显已经从对面站了起来。蜘蛛腹部的晶体在撞击中碎裂了，一大滩冒着烟的组织从它身下涌出，把众人熏得仰倒。林昱曈手忙脚乱地把这些东西全用晶体盖住。魏显踩着蜘蛛的尸体爬回来，用酒精冲洗剑身。

    列车轰地一震，车厢通往外界的门锁开了。

    林昱曈拉开门探出头——还好没直接往外冲。列车的整体结构被关卡复原，作为入口的那节车厢还在原地，但他们目前所在的那节正好有一半挂在悬崖外面，门正冲着万丈深渊。

    于淇带着小队走回原来的位置。在蜘蛛死后，车厢里的虫子似乎也都死绝了，黑压压地铺在地上，踩起来嘎吱嘎吱响。

    还爆汁。

    气温难闻极了。

    确认外面安全后，众人离开车厢。雪基本停了，大部分积雪也奇迹般地消失，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薄薄一层。林昱曈一言不发地摸出漱口水走出车厢，左拐，对着树哗哗吐完，拧开盖子漱口；完事了掏出纸巾一抹嘴，一气呵成。

    “你没事吧？”周虹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免有些佩服。

    “没事，”林昱曈解释道，“就是味儿太大了。”

    他们的物品栏里每人多了个有些像蝉蜕的昆虫壳，看样子像是来自于那种飞虫。魏显略有不同，多了两个，大概是他杀了巨型蜘蛛的缘故。吴锐看着飞虫蜕，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折腾了这么久，时间已近中午。雪虽然停了，但山里依旧冷得要死，风还呼呼地吹。这时候吃饭可以说是在用西北风当调料——普通的牛肉和米饭现在得叫西风焖牛肉和北风盖浇饭，刚张嘴就已经快饱了。于是小队把午饭时间压缩为十五分钟，速战速决，准备下午顶不住了再用巧克力和能量棒凑合。

    过了中午，积云散开了些，太阳渐渐冒出来，把光芒洒在树林里。满地白茫茫，松针上的雪粒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

    林昱曈眼睛本来就有些怕光，于是摸出墨镜换上。她走着走着，看见林子里的地上怎么像是有个坑，一条楼梯向下通往阴影深处。她叫了声魏显，让他也看，结果等她再扭过头，那片阴影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小队面前出现一条岔路。林昱曈记得按照顺序，这次应该往右走。但于淇停下脚步：“还没到路口呢，少了一个弯。”林昱曈抽出地图，果然，到下个路口前应该还有个c形的弯道，而之前经过的路段虽然一直歪歪扭扭，但却没有那么大的弧度。

    然而问题在于：路边没有显示路程的标识，从地图上也看不出他们具体到了哪个位置。而面前的两条岔路角度偏差很小，基本无法从下个检查点的方向判断出该往哪边走。

    林昱曈正要放出晶体探查，突然灵机一动，摸出上一个关卡的指南针，心里想着地图上的下一个岔路口——指针指向左侧。“我们的总体方向是偏左。”林昱曈得出结论。

    祝凌也试了试，验证了她的说法。

    “但是面前这两条路可能会偏移，有可能还得选右边那条——你们罗盘现实的可能是最终的方向，而不是出发时的方向。”于湄提出。

    林昱曈点点头。

    “我去看看？”吴锐问周虹，“怪一般不会打我。”

    “但鬼会。”周虹反驳道，“而且走错路都不一定走得回来。”

    场面一时陷入死局。

    林昱曈蹲下身，拨开雪用手指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她又走到岔路口，用登山杖在两条道上空挥了挥，确定没触发机关后又分别嗅了嗅两条岔道的土。“我怎么觉得左边的带点香灰味？”她扭头冲着魏显说，“你能看出什么区别不？”

    魏显朝她走过来。但他还没走出两步，林昱曈就看见他脸色一变。

    一旁的祝凌猛地揪住她的后领把她拉回原来的路面上。一簇黑线擦着林昱曈的鼻子从地面射向天空。左侧的路消失了。

    林昱曈还愣愣地看着黑线消失的树顶，想着刚才到底是冒出了什么东西，冰晶还是刀片。祝凌把林昱曈的脸转过来，确认她没被刮到：“还好，下次要先退回安全位置。”

    林昱曈也吓得不轻，但还是摸了摸鼻子使劲点头：“嗯嗯，谢谢祝韶姐！”

    祝凌拍拍她的脑袋。

    再之后，小队又在树林里看见了些莫名其妙的长椅、滑梯、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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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有道楼梯。”李国立随口说道。小队已经走出去了几公里，这期间一切都还算平静。

    李国立指的是一道老旧的木制楼梯，上面的漆已斑驳。它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树林里，仿佛它原本就该在那儿。

    吴锐冲着楼梯走了两步。

    林昱曈走在他身后，刚想要制止就发觉不对——吴锐现在步伐僵硬，而且迈步动作也像是有些卡壳。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扯过吴瑞的腰带，结果没拽动。

    吴锐比魏显矮一些，大概一米七七。按照他的体型，林昱曈估计他体重在一百二到一百三之间，最多不会比她重超过三十斤。像这样的体重差距，以他现在缓慢的速度，林昱曈认为自己不可能拽不回来。她干脆上手抱住他的腰往回拖，可她非但无法让他停下，还被吴锐挂在身上拖走了。

    原本在吴锐前方的李国立也加入拽人的行列，架着他的一条胳膊半拉半抬，却也只能让吴锐不再靠近楼梯。于淇走过来招呼魏显：“你捏住他手腕免得出意外。”然后他让林昱曈和李国立松开手，自己把吴锐拦腰抱了起来，扛回原本的路径上。

    双脚一离地，吴锐就不动了，一脸呆滞地呈僵硬状。林昱曈把手指在他面前晃来晃，没反应，于是她摸出一截绳子把吴锐的手腕固定在一起：“现在怎么办？扛着走？”

    经过商议，之后的一段路就变成了魏显背着吴锐走在队伍的中间，于淇跟在后面避免意外发生，林昱曈和祝凌负责殿后。这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吴锐猛地清醒过来。

    他意识一恢复就发现自己在魏显背上，十分刺激。

    于淇看到吴锐整个人突然一僵，然后开始慢慢地往左右扭头，知道他是醒了。于是他先上前确认了一番才让魏显把他放下来。吴锐吱唔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谢谢”，然后整张脸都红了。

    林昱曈没想到这哥们还能脸红，一时有些想笑，忙把头别过去，刚好对上同在看戏的祝凌的目光。“你别笑成这样，”祝凌调侃她，“年纪小，脸皮薄正常。”

    林昱曈回想着吴锐大晚上蹲在自己帐篷门口搓手，吃午饭看见大虫子吓得立刻不敢动直到林昱曈出手把它赶走，还有顶着北风大嚼沙虫干并激情邀请她也试试之类的光荣事迹，根本和“容易脸红”这个形象联系不起来。最后她得出结论：这哥们大概就是间歇性缺心眼。

    虽然该管用的时候又靠谱得很。

    她正想着，魏显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林昱曈扭头四顾，什么都没看见。

    “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吴锐刚在我背后，但我背上现在没东西，那种感觉还是在。”魏显皱着眉。

    林昱曈又检查了一遍晶体——都没事。

    “和之前的感觉像吗？”林昱曈问他，“那个羊蹄男。”

    魏显点点头。

    啧。

    接下来的一路，林昱曈随时留意晶体的情况，也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风还在呜呜地吹，尾音不时还打个卷。有几次她似乎能感受到什么，猛地一扭头，却什么异常都发现不了。于淇也意识到了，频频回头确认。又走出两公里，他来到队尾：“咱两换一换。”

    祝凌走去了队伍前面。

    今天虽然爬升高度是前一天的一半，但路程多出了好几公里。加上上午路面有雪不好走，小队又在列车里耽搁过，等他们终于爬完最后一百米上坡，到达半山腰的营地时，太阳已经悬在地平线上了。

    五点四十一分。

    营地里已经有两队人扎了营，占据了大部分地面平整的位置——这次的营地依坡而建，中间是一块相对平缓的上坡，两侧是稻田般一级一级的平地。但平地的面积小，一共只够扎十个帐篷。而已经扎营的队伍把不住人的帐篷也撑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这样更安全。

    于淇和周虹不想和其他人有太多交集，就在缓坡上坡度相对小的位置搭了帐篷。

    这个营地除了地面不好，还有另外一个挺麻烦的问题——搭帐篷的地方离洗手间还有一百米的平面距离，实际上是要爬一段大约六层楼高的台阶。林昱曈虽然能用晶体辅助上坡，但路程摆在那里，加上她皮肤非常嫩，两天下来，即使贴着防起泡贴，也穿着厚袜子，她脚上还是起水泡了。

    而且她一整天走下来，本来就脚疼。刚进营地时还好，但在帐篷里坐了半小时再出来时，林昱曈就瘸了。

    魏显对她这样见怪不怪，其他队友却还是问了两句。

    “问题不大，”林昱曈回答，“过两个小时就好了。”

    营地在山的阳面。附近的雪下午就被晒得融化，渗进泥土里，湿哒哒地往外冒水汽。林昱曈本想在帐篷底下垫一层晶体防潮，但想到那个十分操蛋的羊蹄男，决定保险起见还是忍着。

    虽然被监视感在进入营地后就基本消失，小队还是选择在各自的帐篷里吃干粮——毕竟夜晚的风配上下雪后阴冷加倍的天气，大家在外面站五分钟都觉得嘴要被吹掉了。

    林昱曈半死不活地缩在睡袋里靠着登山包啃猪肉干，一不小心顺着坡滑下去十厘米——睡袋和防潮垫的布料都十分光滑，睡在坡上有点不方便。林昱曈已经想象到她晚上睡到一半突然滑下去，然后再匍匐前进爬回枕头边的场景了。

    趁早洗漱完，魏显催林昱曈赶快去睡觉：“明天到指定地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今晚也不一定睡得好，赶紧趁下午多休息一会。”

    林昱曈听他的话戴着蒸汽眼罩捂着暖宝宝睡过去了，但到底没敢戴耳塞。

    睡着之前，她听见山风吹在帐篷顶上，像是有指甲一下下地挠着布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叫，好像是他帐篷顶上那层布被风卷跑了……

    然后她又惊醒了。

    魏显这次还没睡。

    “于湄或者祝凌不见了。”林昱曈一手揪开眼罩，一边把自己的腿从睡袋里刨出来一边火速穿外套。魏显听闻也立刻准备出去。

    “我去她们那看看，你通知淇哥。”林昱曈拔腿就往祝凌的帐篷跑。

    她没出声，直接拉开拉链。黑暗中，两个人并排躺在帐篷里。唯一的晶体来源在祝凌身上。林昱曈拍醒她，将她半拽出帐篷。里面于湄也像是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两人怎么了。林昱曈拿着匕首窜过去捏了一把于湄的衣服口袋——没有硬物。

    不是感觉失灵了，就是没有晶体。

    于淇已经随魏显赶到。

    “怎么了哥？”于湄还坐在帐篷里。众人看不清她的脸。

    林昱曈稍微分神看了一眼于淇，那个“于湄”就猛扑上来，瞳色瞬间转黑，张开嘴朝林昱曈咬去。林昱曈反手一个肘击将它撞开，堪堪避开尖牙，然后揪住它的衣领往地上一摔。怪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四人将它围住。

    这怪物的速度没白天快了，连林昱曈都可以打中它。

    “你把她藏哪了？”于淇用刀砍向怪物。它现在虽说顶着于湄的脸，却因为眼睛和嘴区别太大，已经很难让人把它和真正的于湄联系起来。但林昱曈注意到：于淇依然避开了它的脸。

    祝凌摸出指南针定位，但指针转个不停，不知是不能用来找活人，还是像晶体检测出的那样——于湄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地图里。

    林昱曈赶忙放出晶体搜寻四周有没有地图边界。不用说，于淇现在也看不到于湄。

    “你和于湄有没有上保险？比如两人各拿一张召唤符？”林昱曈问于淇。

    “跨地图不管用。”祝凌告诉林昱曈，“你的晶体应该是这么显示的吧？”

    怪物已经被彻底制伏，魏显的作用比起攻击怪物，更多是在防止于淇揍得太用力了伤到自己。

    晶体的产生有范围限制。林昱曈没在营地内探测到地图边界，第一反应是顺着去洗手间的路找。“于湄有出去过吗？”她问祝凌。

    祝凌摇摇头。

    完蛋，这怪多半用的闪现。

    它大概不会说话，听不听得懂也难说。于淇揍它与其说在逼供，倒更像在泄愤。这怪物渐渐剥去伪装，越来越像林昱曈第一天在树丛里见到它的样子。最后，它看相了一个方向，抬起手指了指。于淇趁着它想再度用闪现逃脱时一刀将它穿胸杀死。

    而林昱曈早在它指出方向时就朝那边跑去。

    站在营地边缘，隔着重重树影，她看见一个人影被吊在树上，两腿随着风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