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8章
“祝韶！醒醒！”林昱曈像套马一样用塑料袋扯着老女鬼的头，将它从祝凌床边拽离。她显然不能轻声细语地叫祝凌起床，好在她也不迷糊，没有用真名。
祝凌被一嗓子嚎醒，坐起来朝着老女鬼就是一刀。谁知刀尖接触到它皮肤的一瞬间，竟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嗡鸣声。祝凌瞄准颈窝的那一刀少说用了九成力气，老女鬼的脖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不仅毫发无损，还把匕首弹开了。
“你小心它吹气！还有指甲！”林昱曈将塑料袋边缘向上提。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垃圾袋，被一人一鬼这么拉扯着，弹性到了极限，眼看就要破掉。
祝凌看着半透明塑料袋中越发清晰的老妪面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趁着女鬼伸手往前抓挠，召出半截锁链将它的双手捆住：“打结！”
林昱曈闻言一愣，随后忙将塑料袋多余的部分抓作一团，再用晶体狠狠地摁在了老女鬼的脖子上，填补住它脖子与塑料袋之间的空隙。祝凌不知什么时候把鞋套上了，空出一只手抓起枕头就往老女鬼脸上招呼：“穿鞋，跑。”
林昱曈低头提鞋，余光却瞥见棺材里有个红色的方块。“松手！”她朝祝凌喊道，右手扯起被子抽到老女鬼脸上，左手捡起方块。祝凌趁老女鬼视线受阻，飞起一脚蹬在它胸口上，将它踹得往后平移了好几米，活像是吊了威亚。林昱曈已经跑到了门边，一把推开门，等两人通过后又把门迅速摔在了门后的鬼脸上。
老女鬼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
它原来不是哑巴啊？
林昱曈在走廊中央跟着祝凌，提防着可能从两侧客房破门而出的东西。如果这是与人的较量，她其实该靠墙走，避开门。但这个关卡的墙是某些“家具”游走的媒介，她担心随时会有个桌腿伸出来绊她一趔趄。
祝凌在往餐厅方向跑。林昱曈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女鬼跟得十分紧，但动作僵硬，看上去转向不太灵活。
各种应对措施在林昱曈脑海中浮现——翻桌子挡，用餐具砸，利用后厨地形躲一波，在靠近前厅的位置秦王绕柱……
她直冲着一根木柱跑去，在快撞上的瞬间用手撑了柱身一把，将自己向右推去。她已经到了餐厅门口，于是不再压着祝凌的脚印跑，而是微微错开，中间隔了几张桌子。
老女鬼果然关节僵硬，虽然跑得快，但到底撞上了木柱。不过按它的硬度，吃亏的总归不是它自己。
祝凌跑到了后厨门口，招手示意林昱曈快些过去，同时在门边的柜子里摸出了几个筷架拿在手里。老女鬼把自己从柱子里□□，又追了过来。林昱曈反身用手扶着桌沿一掀，没掀动，只好改变策略往老女鬼脸上多糊了一层晶体，同时闪身进了后厨。
祝凌把手中的筷架朝餐厅另一侧扔。砸出的声响把老女鬼引过去，林昱曈见状很配合地把它耳朵上的晶体解除了。
老女鬼冲到声源处呼哧吹气，却看不见周围有什么，于是怒嚎着用两手抓挠脸上的晶体。谁知两爪下去，晶体竟像酥皮一样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靠！这能力是真只能对付人啊？
这只极硬无比的鬼已经站在厨房门口了，探头探脑，一个风吹草动就要冲进来一通喷。林昱曈躲在灶台后方，正抓了两颗蒜准备往老女鬼脸上砸，默默希望它只能靠视力或听力判定，而没有天眼。
这时，街道上传来了一慢两快的梆子声。
老女鬼听见那声音，立刻尖叫着往墙外撞去。梆子声由远及近，老女鬼的动作也越发急切。砖墙很快被它撞出了个坑，墙皮也像纸屑一般往下掉。林昱曈探出半个脑袋看，同时在四周搜寻着可以躲藏的三角区——谁知道这玩意儿撞的是不是承重墙？
“准备回房间。”祝凌小声对林昱曈说。
两人正准备趁机走位，却听见门口传来咣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人把客栈的大门撞开了。祝凌一把将林昱曈按在地上。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又停了。
老女鬼被那声巨响惊动，不再执着于找打更的人讨债，而是一路飞奔往门口去了。很快，客栈进门处就一片混乱——撞击声，抽气声和尖叫声混在一起。
大概是那几个晚上出门的玩家刚被追着逃回客栈，又立刻和老女鬼遭遇上了。
“现在走。”祝凌松开林昱曈，绕远路上了楼，没被老女鬼或那帮玩家发现。林昱曈从缝隙中倒是多看了几眼那位将玩家们追得嗷嗷叫的老女鬼，只见她树瘤一样的脸上沾满了晶粉和碎墙皮，活像是被人用高光和粉饼砸了一脸。两人抹黑回到房间，发现那口棺材还停在两床之间。
祝凌伸手在棺材里摸了一圈，确认没剩下东西后转身打开窗：“我们帮那些人一把。”说着，她就拎着棺材沿，示意林昱曈把另一边也提起来。
确实，不能把这玩意忘了。
林昱曈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吃力，但大概是因为那棺材实在太薄，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木头，她提着居然还觉得挺轻。林昱曈一手抓着木板边缘，一手托着底板，将棺材尾部架在窗框上。祝凌抵着另一头一推，棺材就从三楼掉了下去，摔成几瓣。
客栈大门处立刻传来一声尖啸，听声源，老女鬼已经在往窗下移动了。祝凌像是完全没听见，径自走到窗边，擦了根火柴扔下去。那些薄木板极易燃，接触到火柴的瞬间就烧了起来，火焰很快就在木板上扩散开来。祝凌往下看了一眼，关上窗，拉着林昱曈退了两步。
楼下除了木材燃烧的噼啪声，还传来了一些别的难以分辨的动静。等一切都消停了，祝凌靠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没了。”
林昱曈走过去，发现后巷中干干净净，连片木渣子都不剩。夜色太浓，看不清地上还剩没剩些灰烬，不过单闻气味，这里已经没了燃烧过的痕迹。
“走之前从棺材里捞出来的。”林昱曈把当时抓到的红色纸片拿给祝凌看。
祝凌打开台灯，将符纸上的金色纹路看了一遍，确认道：“是‘盔甲’，撕开后一分钟能刀枪不入。”
林昱曈点点头。这个符文对她的用处暂时不算大——偷袭很难预知，且少有可以撕符纸的时间；和人打起来时还要确保得在一分钟解决问题，否则也白搭。
最有可能用到盔甲符的情况，就是像上次饰品店那样的快速突围。但那到底也得靠对方没埋伏。
不过离出关卡还有好几天，怎样处理符纸还不用着急想。两人收拾好，就关灯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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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昱曈和祝凌在客栈吃了早饭，就出发去东边的山上。按之前傅公子的说法，第三天会有人从河对岸过来收货，那么能留下一整天调查山里的，就只有第二天了。两人坐在餐厅时，发现昨天晚上老女鬼在墙上撞出的坑没有消失，不过掉在地上的墙皮被扫干净了，只剩下裸露的砖块显示出昨晚的闹忙。昨天夜闯小镇的那七八个人只剩下一半，蔫蔫地坐在桌前啃烧饼。其中一个人并没有背着任何包袱，或许是在奔跑中遗失了。
八点那会儿，两人正在跟掌柜打听山里的情况，却看见一个把脑袋包成梵高同款的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位仁兄大概是晚上吓着了，神情恍惚；他的同伴也有些哆哆嗦嗦，要哭不哭的。
“兄弟怎么回事啊？”一个夜猫子凑上去问道。
伤患本人闻言瑟缩了一下，没回答。他的同伴开口道：“我半夜听见边上有动静，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红衣女鬼趴在他身上，正在啃他的耳朵！我害怕啊，但是又不敢出去，就闭着眼睛拿凳子砸那个女鬼，谁知她被砸了两下，就凭空消失了，害得我后面几下还砸在我哥们身上。”
这也还行了，没砸到自己都算有水平。
“几点啊？有看时间吗？”夜猫子又问。
“没敢看，等女鬼走了，我们两个忙着包扎伤口检查房间，哪有那个空。”
夜猫子点点头：“都是点儿背的。我们昨晚出去，半路遇上吊死鬼，直接用白绫把两个兄弟给套走了，跑都跑不赢。没过两分钟，我们这边一个小姑娘又掉进井里了。你说说，大路上的哪来的井嘛！我们就跑回客栈，结果一开门，迎面跑过来一个老太婆，对着我们吹气。被吹到脸的那个立刻倒下死了，我跟你说，他倒下后皮肤就变得跟树皮一样啊！最后我们没办法，对着那老太婆撒尿，说是这样可以辟邪嘛，果然把她吓跑了。”
林昱曈：“……”
大哥，吃早饭呢。
而且我看你也不像有什么心理阴影啊。
倒是前厅的两个伙计，听到这位玩家的驱鬼过程，脸皮上一抽，大概是想到了今早不太愉快的工作经历。
那边几名玩家凑在一起呜呼哀哉，祝凌看着没什么有用信息了，就拉着林昱曈出了门。
山脚下有个步道，听掌柜说是原可以通向山顶，但前几个月下大雨，把半山腰上的一段冲毁了。不过那段坡不是很陡，也没有太高的植被，所以只要能找到接下来的那段台阶，想去山顶也不是问题。林昱曈到步道入口时，薄雾将散，树林中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空气中弥漫着有些潮湿的草木香气。
怎么看都不像住了个吃人的大妖怪。
祝凌让林昱曈走在前面把控登山节奏，自己则跟在后面留意四周环境——防鬼，也防人偷袭。两人走了十多分钟，就看见路边竖着个小亭子，牌匾上刻着“戚戚亭”三字。
昨天晚饭时的那对兄弟正坐在亭子的栏杆上。见林昱曈和祝凌走过来，他们十分自然地打了招呼。“我跟镇民打听，他们说这里之所以叫‘戚戚亭’，是因为山风吹过时树林发出的声音像是有人低声细语。我不太信，所以今天过来了。”那个哥哥微笑着说道，“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走吧。我叫刘纹，这是我弟弟刘崎。”
“行啊，山上多几个人也好照应。”祝凌回答道，“我叫祝韶。”
“程容。”林昱曈笑了笑。
刘纹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很斯文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合作达成显得格外高兴。他弟弟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但也很安静地跟在边上，看上去就是好孩子。
就这样，队伍成了林昱曈开路，刘纹殿后。偏陡的那一段坡已经过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昱曈都走得相对轻松。四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九点整，新组建的小队停在了路边的一处平台上。这个位置没什么树木遮挡，可以直接看到山下的小镇和贴在小镇西侧的河流。水汽在太阳的照射下氤氲着，像纱帘一样遮住了对岸的景象。
“那位傅公子的人过来之前，我们多半都看不到对岸的情况了。”刘纹说道。
祝凌刚想说话，就看见林昱曈错开半步，在山道周围绕了一圈。
“怎么了？”祝凌问道，“有异常吗？”
“味道不对，不是土腥味。”林昱曈在四周探查，“似乎是从高一点的地方飘过来的。”
刘崎闻言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刘纹倒是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只是看样子也什么都没闻到。
“要找源头吗？”林昱曈问祝凌，“气味没有一阵浅一阵浓，应该不是什么活物散发出来的。”
祝凌点点头：“反正在我们要去的方向。不舒服就立刻戴上口罩。”
上了几十级台阶后，四人来到了被大雨冲毁的路段。
林昱曈又在周围嗅了一圈：“不像是山上下来的了，你们四周看看。”
她刚说完，地面就开始震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被腾地弹到空中，朝四人滚来。山路右侧是陡坡，众人只好往左侧的灌木丛里闪避。巨石压着石阶往山下滚，将地面上凸起的棱角都碾成粉末。林昱曈不小心深吸了口气，就立刻开始打喷嚏。
出大问题，她想，之前的怪味被盖住了。
她正要向祝凌说明情况，四人脚下的地面却坍塌了，连带着人和灌木丛往坡下陷去。林昱曈站的方向不对，裤脚又被一棵下滑中的灌木勾住，整个人都被拽到地上。她立刻抽出刀插进地面，试图把自己卡住，同时尝试把那截灌木蹬开。
可整面坡的沙土都在快速移动，刀插进地里也只有被推着走的份。林昱曈一边被在地上拖拽一边往左右看，发现另外三个人也是差不多的狼狈模样。
“找能刹车的地方！”祝凌对她喊。
如果有树扎根够深，确实有可能不被表层泥土冲走。林昱曈把视线投向坡下，试图寻找能挡住自己的东西。她将短刀从地面抽出，对着自己脚边的灌木削去，两下砍断了勾住她裤脚的细枝。
就在她准备翻身坐起调整角度时，林昱曈感到身下一空。
她坠入了一片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