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登门拜访(2)
林宇泰竖耳倾听:
“我从小上学学习就好,虽然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又多,但父母仍坚持供我读书,我立志一定要出人头地,摆脱贫穷,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在我读初三那一年,我母亲因病去世了,靠我父亲拉扯我们五个姐弟生活,在那个年代可想而知日子的艰难。我背着父亲和几个同学一起偷窃,专偷建筑工地,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一次我们被抓了,给送到了派出所,因为年纪小,只罚了钱,没两天就给放出来了,为此我被我父亲打的皮开肉绽,他噙着泪说:‘儿啊,人穷不要紧,丢了气节可不行,你不要想歪门邪道,尽管安心读书,老爹就是累死也要把你供出来。’”
说到这里,张总的眼睛湿润了,张太太两行眼泪流了出来,林宇泰酸着眼睛也几差落泪。只听张总接着道:“从此以后我就再不想那些歪的邪的,发奋图强,努力读书,立志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我父亲那句话时常在我耳边响起。终于,我凭借不懈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我父亲东拼西凑为我借学费,在大学我就更加刻苦了,努力争取奖学金,减轻家里的负担,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我太太。”说着望向自己的太太,一脸难言的知足。
林宇泰也看了张太太一眼,只见她脸上充满了欣慰的幸福之感,道:“那你真是够幸福的,像……我冒昧叫你太太一声姐,像我姐这样温柔贤惠,大方美丽,在大学肯定有不少人眼热,你也是挺有本事的。”心底忽不自觉想起了易雪来。
张总笑了笑,道:“谁说不是。”
却听张太太道:“大学的时候是我追的他,那时候我就看他与众不同,心想:‘这个男生是谁呀?怎么这么勤奋?’于是就托他们班的同学认识了他,却原来是自己的丈夫。”说着怡悦的笑了笑。
张总也又笑了笑,笑的十分甜蜜,可见那段岁月对他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满足。忽又沉下脸色,叹道:“可惜好景不长,在我大二的时候,我父亲在工地上因意外也去世了,我当时真是如堕地狱呀,一度的陷入崩溃,伤心,绝望,该怎么办?这书还怎么读?学费怎么来?因为这样我差点辍学,是我太太在我身边开导我,安慰我,让我走出了阴霾;也是她在经济上时常接济我,才让我能顺利的读完大学。”
张太太插话道:“我们家那时候条件不错,父母都是职工,我两个哥哥也都有工作,经济上比较充裕,所以这不算什么大事。”
林宇泰这时才探明白,原来张总和张太太如此恩爱,是因为中间还有这份情义在。情深意浓,钟爱笃定,怪不得如此,真是曲折多端,若张总因张太太不能再生育而背叛她,那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他不禁想起戏曲中的陈世美和秦香莲来,在感叹的同时更对张总多了几分敬意。
张总接着道:“大学毕业以后我参加了工作,后来和两个朋友一起创立了‘光辉’,再后来我和我太太就结了婚,日子是过的越来越好,可我父母的事却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他们等不及我给他们好日子过。”
林宇泰想到自己父母,叹了一口气。
张总又道:“十二年前,我太太怀孕了,正当我高兴着幸福来临的时候却出了意外,我太太流产了。”
林宇泰接话道:“这个我知道,是因为一次车祸。”
张总怔了一怔,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林宇泰猛然一阵紧张,生怕张总怪责他窥察他的隐私,道:“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张总心里明白,林宇泰既来找他谈生意,肯定会对他有所调查,作为了解,这在商场也见怪不怪,他并不芥蒂,叹道:“车祸那是一次,后来我太太又怀孕了,可因为那次车祸没能坐住胎,后来就再不能生育了,所以至今我们没有子女,我们两个心里都不太痛快,这可能就是你说的屋里冷清吧。”
林宇泰心想:“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指着画架上的那幅画道:“所以你太太就把心里的愿望画在了画上。”
张总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张太太眼睛红通通的,眼眶里挂满了泪水。
林宇泰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谁又能料的到呢?不过人总应该往前看,一直纠结在过去的不愉快当中,委屈的不还是自己么?”
张总叹道:“理是这个理,可真要放下又谈何容易呢。”
林宇泰道:“那你们就没想过领养一个孩子?”
张总道:“想是想过,不过这些年一直走不出这个阴影,没有心情。”
林宇泰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我总结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应该往前看,这话虽然说起来有些老调重谈,但道理是在明面上摆着的,不管过去多么的不痛快,已经成为了过去,眼下我觉得你更应该在你太太身上多花点心思。”
张总有些迷惑,他待他太太甚有恩义,两人也是恩爱有加,少有拌嘴闹别扭的时候,林宇泰这话却让他有些摸不着门道,问道:“这话怎么说?”
林宇泰望了张太太一眼,道:“我冒昧问一句,你了解你太太的内心吗?知道她真的想要什么吗?”
张总茫然不答,望向太太。
林宇泰淡然一笑,轻叹道:“你太太既然是个画家,说明她非常喜欢画画这个行业,你为何不让她走出去呢?”
“走出去?什么意思?”张总纳闷道。
林宇泰指了指厅中的十几幅油画,道:“你看,这些画多么精美,整天只陪着你太太锁在屋子里,没有人欣赏,岂不可惜?”
迷惑中乍见曙光,像张总是何等聪明样人,林宇泰话一出口他便了然,深知太太十分喜欢美术,因此大学学的便是美术专业。他因对太太的关爱,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让她在家里享清福,林宇泰一语点醒梦中人,让他所悟,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想错了,忽略了太太内心最重要的情结。
他知道太太面上色悦,其实心里挺空牢的,他一直以为只是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此时想来显然不仅仅如此,一个人一旦全失掉了精神支柱,那他又如何会快乐?“让她走出去”,林宇泰既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已有了打算,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林宇泰道:“我觉得可以为你太太举办一个画展,让更多的人能够欣赏到你太太精美的作品,这样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又望着张太太道:“姐,你说呢?”
“我……”张太太脸露微笑,看向丈夫。
张总看太太脸色,知道这主意已中她下怀,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好,就这么办。”又对林宇泰道:“主意是你想的,你介不介意好好为我规划一下?”
林宇泰笑道:“这当然没问题了,只是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张总笑道:“你行的,我相信你行的。好了,现在可该说你的正事了。”
林宇泰尴尬一笑,道:“我现在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拿条件跟你交换一样。”
张总道:“生意场上有时候就是需要拉下脸面,说不好听点就是脸皮厚,尤其是你们这样的新人,你今天来我家不正做到了这一点?”
林宇泰尬笑道:“我还真感谢你没有轰我出去。”
张总,张太太具笑了笑。张总道:“把合同拿出来吧,我看看。”
林宇泰瞬间如坐云端,飘飘然的心中欢喜之极,笑道:“好嘞。”从公文包中掏出合同,递给张总,他深知此时才是最恰当的时机。
张总拿着合同翻阅着,看的极为仔细,时不时的点头,张太太也凑着瞧看。看完以后,张总道:“没什么问题,我可以签字。”
林宇泰心中猛一震撼,要不是他心性够稳,一定会乐的手舞足蹈的大叫,这可是一份三百多万的合同,有多少业务老鬼都难以搞定,竟在他手里出现了奇迹,实在是恍若梦中,忙从包里掏出笔,递给张总。看着“张克华”三个字的签名,兴奋之余,胸中这块大石“噗踏”一下,算是彻彻底底着了地。
张总将合同连笔递还林宇泰,道:“‘众贸’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好运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来,我可以给你一个主管干干,保证要不了两年让你干到业务经理的位置。”
林宇泰稍显为难的尴尬一笑,道:“你可别开玩笑。”
张总正色道:“我没开玩笑,说真的。”
林宇泰僵笑着踌躇了片刻,笑道:“如果你说真的,那我真谢谢你的器重,不过我们董事长待我不薄,我可不能无缘无故的跳槽。”
张总笑着叹道:“真是可惜,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落到了‘众贸’,要是在我公司多好,看来我是挖不过来你了。”
林宇泰道:“我算哪门子人才,你诺大的公司人才济济,还能少我这样一个人了?你太抬举了。”
张总笑着点了点头,道:“有情有义,不唯利是图,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林宇泰笑着将合同装进了公文包里,心中满满的得意,道:“张总,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先回去了,至于姐的画展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等我回去再好好合计一下,你等我的好消息。”
张总道:“那好。”掏出名片,递给林宇泰一张,道:“以后有事尽管打我电话。”
林宇泰笑着接过,看了看,装在兜里,拿了包,起身就要走。
张太太忙道:“先别着急走啊,留下来吃个饭吧。”
林宇泰怔了一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不打扰了。”
张太太道:“怎么会打扰呢,难得今天高兴,我炒几个菜,你陪张总好好喝两盅。”她一则感谢林宇泰为她出举办画展这么一个好主意;再则,难得在家里有这么愉悦的气氛,丈夫遇到对脾气的人,乐的开怀,想好好珍惜这样一个机会,让丈夫的心情更好。
林宇泰仍有些为难。
张总故阴沉着脸道:“你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合同可就作废了。”
林宇泰情知张总是热情好客,拿合同说事只是玩笑,也说明了他不是假客套,是实实在在的诚心相邀,心想:要是在拂逆主人家的好意就太不识抬举了,笑了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太太便去厨房整治菜肴,张总邀请林宇泰下象棋,刚好林宇泰也善于此道,正好来个“以棋会友”。
吃饭期间,林宇泰同张总夫妻家长里短的唠嗑,越聊越熟悉,越聊越热合,嬉嬉笑笑,活似一家人一般,再没了拘束。正是初次见面大家可能都觉得陌生,但交流了感情,对路了脾气,一样可以成为朋友。张总夫妻俩对林宇泰的诚心待人,心胸豁达也是愈发欣赏。
林宇泰坦诚布公的对二人聊了他高中时的生活,以及他砍伤教官休学的经历,和杨雅慧曲折的感情之路,易雪对他的情深义重,深圳一行的见闻及体会。
张总夫妻对这少年小子有了更全新的认识,深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张总也觉得林宇泰的身上和他有诸多类似之处,无论品格秉性,俱是一流,暗暗赞赏:“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