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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陆烟客喜欢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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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大哥,我们这回去松江府很顺利,描摹的图样已经送去一位名唤胡守严的先生那里,他一人便可做刻工和印工的活,只是他说一定要用上虞大笺纸才能制成笺谱。”

    周牧宜絮絮叨叨地把自己和杜铖在松江府的经历说完,陆烟客虽然早就知晓,但面上仍旧不露声色,点头道:“大笺纸的确非常合适印制花笺,你打算何时出发?”

    “等送完这一波收来的信函就去。”说到这里,周牧宜猛地想起那日自己询问杜铖的话,小心翼翼道:“陆大哥,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和杜先生一同去松江府办事?”

    陆烟客低头喝了口茶:“你们只是去办事,我不会介意。”

    “真的?”周牧宜见他似乎有些不自然,想了想道:“我原本打算去上虞买纸时也叫上杜先生,如今想想,还是我自己去吧。浙江布政司我从前去的次数最多,上虞一向安稳太平,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样也好,我看杜铖也未必喜欢整日奔波。”陆烟客放下茶盏,笑得如沐春风。“上虞的纸坊我知道几个,过两日我写了让陆茗拿给你。”

    周牧宜欢喜地点点头:“好,对了,彭家的案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陆茗忽然从门外冲进来,焦急道:“公子不好了!王玄跑了!”

    陆烟客含笑的神情瞬间凝固,语调异常镇静:“让杜铖即刻去追人。”

    “是!”陆茗转身奔出偏厅,消失在官舍中。

    陆烟客望向还在震惊中的周牧宜,缓缓道:“杜铖点了王玄的穴道,居然还能越狱,彭家的案子,又得拖上一阵了。”

    “她背后应该有人相帮吧?”周牧宜问道。

    “看来背后之人还没想着弃她不用,”陆烟客若有所思。“你先回去,等有消息了我再让陆茗知会你。”

    周牧宜站起身:“好,陆大哥,事情虽然紧急,但你也要保重身体。”

    “放心。”

    陆烟客送她出了门,回到房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取出一方素帕,捂着嘴猛地吐了口血,低头看时,发现帕子上血迹黢黑。

    他将帕子扔进纸篓,打开摆在柜子里的一只小木盒,盯着里面那一颗半丸药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关上盒子,摸出另一方素帕捂着嘴,回到桌案前提笔书信。

    才刚写完一封信,陆茗便从门外进来:“公子,杜公子已经去追了……公子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陆烟客刚要开口,又猛烈咳嗽起来,握着毛笔的手抖动不停,额间虚汗顿生,下一息,身子竟然从那张八仙椅上滑落。

    陆茗急忙奔上前扶起他,余光瞥见他手中的素帕,上面星星点点全是乌黑的血迹。

    “毒发九成!怎么会这样!”

    “无妨,只是吃了一些寒凉之物,牧牧她说很好吃……”

    但陆烟客此时就连站立也不能了,陆茗出手如飞,迅速点了他几个穴道,将他扶到床榻上伸手探了探脉息,脸色大变:“公子实在糊涂!早该把这个事告诉周姑娘的!”

    说着他便要往外走,陆烟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地挣扎起来:“别、别告诉牧牧,这毒……早晚会除掉,别让她忧心。”

    陆茗顿住脚步,回身露出心痛之色:“公子为周姑娘费心到如此地步,怎的就不肯为自己想一想?上回周姑娘晕了,你便切了一些解药吃了压制毒性。那解药须得完整地吃下一颗才去根,总是这么半颗半颗地吃,身子何时能好?”

    “还剩一颗半……够用了。”陆烟客气若游丝,倒在床榻上已然没了睁眼的力气。

    陆茗见他如此,叹着气道:“公子不愿告诉周姑娘,我自然也不会说。只是这回血色已深,看来寒症发作得颇为凶险,只怕又要去灵岩山脚寻那火明草拔掉些毒性了。”

    他起身快步来到外门上,对小厮道:“公子的寒症发作了,这几日要出门调养,你且不必在此处当值,等半月后再回来。”

    “巡按病了?那我要不跟着一同照料?”

    “不必,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家里有些事想去处理一番,就趁着这回一并办妥吧。”

    小厮想了想,拱手道:“多谢陆小哥体恤,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寻我。”

    “好,去吧。”

    等小厮出了门,陆茗将已然昏迷的陆烟客抱进准备好的马车中,趁着还未入夜,赶紧出了苏州城,往灵岩山奔去。

    回到报房中的周牧宜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照旧每日里开门收信,可一连等了好几日都瞧不见陆茗的身影,杜铖也始终没有出现在铺子里。

    难道事情有什么变化?

    她脑中满是胡思乱想,越发焦急起来。等到第三日上,她干脆一大早直奔官舍,想找陆烟客问问进展,却疑惑地发现官舍大门紧闭,连平日里那位应门的小厮都寻不见。

    或许陆大哥今日有急事,带着他们一同外出了,我明日再来也不迟。

    她回到报房中坐立不安地挨过一天,第二日又来拍门,却还是一无所获。如此五日,报房的收信和整理都已经完成,眼看就要开始递送,可官舍仍旧空无一人。

    第六日依然是无人应门,周牧宜颓然坐在官舍门前的石阶上,她想不通陆烟客为何突然不告而别,从前他虽日日忙碌,但绝不会像如今这般怎么都寻不见人。

    她茫然地坐了一会,决定明日再来瞧瞧,一个妩媚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

    “你还真是痴情,日日都来拍门,但不知你那位陆大哥知道此事,是心疼不已呢,还是付之一笑?”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周牧宜疑惑地回身看去,赫然发现方才开口之人居然是王玄。

    她竟然在这!难道杜先生都没能追上她吗?

    “你这么瞧着我做甚?”王玄娇俏地冲她眨了眨眼。“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如何从那杜铖手底下逃脱的?”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音色凛冽:“就凭他也想拿住我!做梦!”

    转瞬间,她的语调又柔和起来:“不说他了,我们来说说你那位陆大哥吧,如何?”

    周牧宜的双手缓缓背到身后,握住两只攀岩钉:“我们两个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好说的?”王玄理了理额间碎发,低头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陆大哥去了何处?”

    周牧宜心中一紧,迟疑道:“他去哪里了?”

    “他去了扬州府,前段时日刚与他心爱的女子过了三书六礼,明日就要完婚了。”

    周牧宜手中的攀岩钉“咣当”落地,她连忙俯身捡起,声音颤抖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王玄从袖中取出两封信函扬了扬,上前几步送到她面前。“你看这是何物?”

    周牧宜低头一看,发现其中一封上写着“扬州府青云巷方宅”几个字。如此熟悉的笔画字迹让她瞬间慌了神,她急忙从布包中取出陆烟客曾经交给她的信函,夺过王玄手中的那封仔细比对。

    横点竖提,如出一辙,便是连缄封处的腊梅私标也一模一样。

    她急忙拿起另一封,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秀气的“苏州府巡按御史官舍”。

    周牧宜脑中一阵兵荒马乱,余光瞥见王玄嘴角的得意洋洋,她极力稳住心神。

    陆大哥真心待我,绝不可能突然冒出什么其他的心爱女子,这王玄生性狡诈,定是想趁着陆大哥不在苏州府,故意拿出一封信来骗我。

    我断不可着了她的道。

    周牧宜高声道:“这两封信上只是写着送去扬州府方宅,并没有其他消息,陆大哥与我早就互通心意,你便是想哄骗我,也得拿出些切实的证据!”

    “妹子,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男人心底的弯弯绕绕。”王玄捂嘴一笑。“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你可知那扬州府方宅里住着何人?”

    见周牧宜不答,她继续说道:“方度鹤,方太师的嫡亲孙女,方如苑。这位可是真真切切的高门贵女,谁娶了她,将来那是能平步青云的。况且朝中谁不知道这位方家小姐一心爱慕陆巡按,便是私信也早就满天飞了,难道你的陆大哥会不心动?”

    竟是位高门贵女。

    王玄的一番话彻底戳中周牧宜心头最深的执念。

    “这……这不可能……”她听见自己语调里的犹豫和迟疑,强自撑住道:“陆大哥他……他从未同我说过这些。”

    “这样的美事,他怎会告诉你?难道他不怕你坏了他的好事?”

    “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

    “醒醒吧周姑娘!那可是朝中新贵,你还做嫁他的美梦呢?门第家私,你觉得你配得上?”

    王玄的话在周牧宜的脑中乱响,她低头望着捏在自己手里的三封信,明晃晃的“方宅”二字霜剑似的刺在身上。

    所以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官民之别,云泥之分,这个横梗在她和陆烟客之间的心结如天河般无法跨越。

    王玄低低的嗤笑声传来,她忽地记起陆烟客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些话,那些宽慰鼓励的话如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迷失的暗夜中拉了出来。

    不,王玄哪会如此好心来提醒我这些事,就算陆大哥真的另娶他人,我也要亲自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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