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夏茹的真名
彭士浚拱手拜道:“回王府尹,小人要告我继母夏氏私通管家白江,下毒谋害我父彭源!”
王府尹听得吃了一惊,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陆烟客,小声道:“不是说彭家要断断分家私的事么?怎么还扯出私通和命案来了?”
“下官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王府尹不妨先听听他们如何说,毕竟揭画那边也需要些时间。”陆烟客道。
“也罢。”王府尹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你说的这些事,可有证据?”
“有,府尹请看。”
彭士浚从周牧宜手中接过画卷和包裹,交给一名官差呈送上去。
王府尹让官差将画卷送去耳房,交给那名从大牢中提出来的揭画人,自己则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一红一绿的两块绸缎,他毫无防备地拎起来一看,登时面皮一抽,抖落在桌案上。
“这!这是何物!”
周牧宜上前一步:“回府尹,这是彭夫人的私物。”
王府尹心中明白了几分,定了定神,皱着眉头对堂下一名官差道:“去彭府把夏氏和管家白江传来。”
官差得令而去,一刻钟后,两人穿过堂外听审的百姓,横眉竖眼地出现在府衙中。
一见了彭士浚和周牧宜,夏茹便气得抖了起来,扬着手冲过去便要甩他们两个一人一巴掌,口中“贱蹄子”、“小猢狲”地咒骂个不停。白江则沉着脸默不作声,冷眼在堂上扫了一扫,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见原告和被告俱已到堂,王府尹一摔惊堂木,喝止了夏茹的吵闹,对周牧宜和彭士浚道:“你们是如何拿到夏氏的私物?为何告她与白江有私情?又为何说她谋害亲夫?”
周牧宜拱手道:“回府尹,夏氏的私物是民女在一位名叫李虎的汉子家中得来的。”
白江听了这话双手一震,侧头狠狠剜了周牧宜一眼。
“夏氏的私物,怎会在这汉子家中?”王府尹道。
“这就要问问白管家了,”周牧宜转身望着白江。“白管家,你为何要把夏氏的私物交给李虎?”
“府尹冤枉!”白江“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小人的确与李虎认识,那些东西也是小人给他的。”
周牧宜一惊,想不通他这突然的自曝里藏了什么心思。她的余光瞥见站在白江身边的夏茹,见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下更加疑惑。
“你给他的?到底怎么回事!”王府尹喝道。
白江大大地叹了口气:“府尹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自从老爷生了病,便整日忧心不已,经常上那寒山寺参拜,求佛祖菩萨保佑老爷的病快快好起来。
“有一回老爷病得咳血,她心焦得不得了,就去住在山门外的张道士那里算了一卦。张道士同她说,要把贴身私物悄悄拿出去烧了,老爷的病才会好起来。”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二人有私情,扯什么道士!”彭士浚急得大喊。
“不得喧哗!”堂上传来一声高喝,王府尹道:“夏氏,此事可当真?”
夏茹扭着身子福了福:“回府尹老爷,白管家所言句句属实。他是奴家的表哥,我怎可能与他有私?这不孝子为了污蔑奴家,真是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
“此事可有证人?”
“有!有有有!”夏茹喜笑颜开。“那位张道士今日正在我府上做客,他的法子是真的有效,那会我家老爷好转了不少,就是这个不孝子——”
她扭头愤怒地指着彭士浚:“都是他把老爷活活气死了!天杀的——”
见她哭喊起来,王府尹拍了几下惊堂木:“肃静!去把那张道士传来。”
夏茹立即止住了哭声:“不用官爷费一点事的,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把张道士也一并带来了,就在堂外候着呢!”
王府尹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证人也带来了。
“传上来。”
见那位身着道袍的张道士慢悠悠地从堂外走来,周牧宜心急如焚。
原来他们早有准备,难道是昨日我和杜先生去过李虎家的事,被他们养的高手发现了?
这可如何是好,本来李虎答应出堂作证,就是我诓骗他的,如今又冒出一个张道士,反而做实了私传肚兜的事。
原以为我做了万全的打算,没想到攥在手里板上钉钉的证据,反而被他们利用了。
她脑中飞速思索,想找出什么破绽来,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端坐上方的陆烟客,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往那两条摆在王府尹面前的肚兜上看。
难道那肚兜有问题?
可我昨晚上上下下都找遍了,除了那两朵莲花,其他一无所有……
等等,莲花?
如果夏茹想绣点什么,大可以将世间花草轮换个遍,为何非要在自己的私物上绣莲花?
张温的话倏地在周牧宜脑中闪过:“……听说这夏茹在来苏州府之前改过名字,我虽然不知道,但彭老爷让川先生去查过……”
难道她在杭州府时的本名,与“莲花”有关?
眼看张道士施施然上了公堂,周牧宜忽然拱手一拜:“民女想请府尹再传一名人证!”
“人证?你不是已经带了两名人证来了么?”
王府尹顿了顿,正在犹豫间,陆烟客低声道:“依下官所见,不如将那人证传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罢。”王府尹看向周牧宜:“你要传何人?人在何处?”
“彭老爷生前的随从,川先生,他如今就在我的报房里住着。”
夏茹和白江闻言一惊,交换了一个“这死川子居然还活着”的眼神。
王府尹冲一名官差摆了摆手:“去传。”
“不必府尹费心——”
堂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众人狐疑地回头看去,只见杜铖和阮咸搀扶着川子,正慢慢朝堂内走来。
望见他们三人,周牧宜满脸的难以置信。
杜铖怎么会知道我想让川先生来作证?
难道他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那日张温过来时,他并不在报房里,昨日川先生醒来的时候,他也早就回去了,究竟是如何才知道的?
思索间,三人已经来到堂中。
杜铖俯身对周牧宜耳语道:“周姑娘,你看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到?你还没想到要找川先生作证,我就把人带过来了。”
他语调轻快,靠近自己时周身闻不到药香,周牧宜更加疑惑不解:“杜先生,你的风寒好了?”
“风寒?什么风寒?……”
一句话还没说完,夏茹便大声喝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
杜铖冲她翻了个白眼,衣袖一甩:“彭夫人,小生是上公堂,不是被封了口,难道话都不让我说了?”
“肃静!”王府尹拍了拍惊堂木。“既然你们双方的证人已经到齐……不对,还有两个,也一并传上来。”
李虎和他的相好很快也上了公堂,他望见夏茹和白江站在一处,周牧宜和彭士浚站在另一处,皱着眉很是不解。
周牧宜也管不了许多了,抢先开口道:“禀府尹,李虎亲口对我和杜先生说过,这些私物都是白江交给他,让他偷偷拿去烧掉,当时并不知道都是谁的。直到他亲眼看见两人在西郊搂搂抱抱,这才想明白。”
“李虎,可有此事?”
李虎结结巴巴道:“回、回府尹老爷,事情就是这样的……”
“你胡说!”
夏茹气得跳脚,冲过来对着李虎就是一巴掌,口中咒骂不迭,手下也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见堂上闹了起来,王府尹眉头紧皱:“拉开她!”
官差上前将两人分开,李虎被打得发懵,看了看夏茹,又看了看周牧宜:“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牧宜没去理睬他,转头看着川子,继续道:“这两件私物上都绣有莲花,川先生,你可知夏氏来到苏州府之前叫什么名字?”
夏茹脸色一变,伸手拉住白江的衣衫扯了扯,白江却一把将她甩开。
“她叫,夏莲。”
川子的话一出,王府尹也顾不得什么私物不私物了,连忙抖开看了看,果然发现两条肚兜上都绣着一朵藕荷色的莲花。
“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我从未改过什么姓名!”夏茹声音颤抖,急得满脸通红,拉住白江用力一推:“你倒是说话呀!”
白江的脸上露出些不耐烦,像是不想跟夏茹沾上什么关系似的,拱手道:“我这妹子的确没改过姓名。”
“就是就是!我根本不叫什么夏莲!”夏茹急急补上一句。
王府尹沉吟片刻,道:“川先生,你说夏氏本名夏莲,可有证据?”
川子被问得一愣,脸上闪过焦急的神情,转头对周牧宜小声道:“周姑娘,这件事虽然是我派人去查的,但一应证词我后来全交给了老爷,如今除了知道她本名夏莲,其他证据一概全无啊!”
“你们是不是没有证据!”夏茹扭在一处的五官倏地松开,下一息瞪大双眼狂笑不已:“哈哈哈——你们没有证据还敢来污蔑我!”
她插着腰,两个鼻孔里直出气,恶狠狠地盯着周牧宜一行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王府尹见了这一情形,目光里闪过些许嫌弃:“既然没有证据,那便是空口无凭……”
“证据在此!”
堂下忽然传来一声高喝,焦急中的周牧宜回头一看。
站在那里的,居然是陆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