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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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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明知道,这些方法太过莽撞,只会反激得那毒性摧枯拉朽地侵蚀你。”

    已经是三日后,谢琦坐在轮椅里面色苍白,垂着脑袋听坐在对面的老者语重心长地劝说自己。

    谈老是他的贵人,会遇上传闻中行踪不定的鬼医谈郎,实在是他的幸运。

    只可惜,就连谈老也没瞧出他的毒究竟何解,只怪那下毒之人太过狠辣。

    也正是因此,谈老才会答应不收诊金,只想研究他的症状,然而这几年的时间花下来,也只能做到抑制。

    或许是见谢琦有天赋,谈老倒也不吝啬与他讲解一些医毒药理,如今,两人便会时不时一起探讨他的病症究竟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谢琦从古籍上得来几个有些冒险的方子,便说要试,结果就有了这段日子一次次凶险的失败。

    “这毒,就是在不断榨取你的生机,你若下猛药以毒攻毒,只怕它会越攻越凶,这样冒险的法子你不能再试了,我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就这一段时日他瞧着谢琦像是入了魔似的急功近利想要好起来,却又一次次在鬼门关打转。

    实在是有些……可怜。

    虽然谢琦是个很坚强的少年。

    谈老侧过身在案上写了个新方子,交给站在一旁的清秋,他尤记得自己刚刚开始给他诊病的时候,当他说出要可以以研究为条件不收诊金时,谢琦毫不犹豫飞快地点头答应了。

    他还特意警告少年或许会有很痛苦的过程,他也丝毫不惧。

    【成了这般模样,还会怕什么?】那时的小少年声音低哑,却掩不住双眸间迫切想要回复正常健康的渴望。

    可经过这么几年反反复复的发病,反反复复的折磨,他是亲见着谢琦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的。

    人的求生意志说强很强,然而说脆弱,却也脆弱。

    他大概能知道,谢琦似乎晓得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他之所以能吊口气隐忍到现在,或许就是存了报仇的心思,只是前些时日他像是在收尾了,又或者计划到了终点,已是不大在意自己这毒究竟有没有得解,只想着一局终了抛开俗世。

    但不知为何,最近谢琦来找他的次数重新稳定起来,甚至这几日还这样激动。他能看出他是有了新的牵挂,然而面对这样疾风骤雨般的失败,谈老有些怕他会受挫过多,再次涌起放弃的念头。

    谢琦也的确是很沉默。

    少年还是坐在那,静静等着清秋去熬药。

    自打三日前那一次尝试过后,他便常像这样呆坐着垂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老实跟你说,谢琦,再治还会有希望,但你若是现在放弃,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像秋日枯叶落入泥地,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是不是终于被他这一句话刺激,谢琦稍稍抬起眼睛来看他。

    “我……”他太久没说话,一开口几乎是沙哑低微到听不清的呓语。

    谈老转眼去看他,少年像是被暴雨摧折了的枯枝,原本俊秀如玉的面庞因为病气变得过于清瘦,双目也有些恍惚。

    正当他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丧气话时,谢琦却是极低声道:“我想活……我还想站起来……”

    那语气是这样小心低微,却藏着隐隐的强烈执念,仿佛是害怕说的太大声,便会被不公平的命运听见,让他再次失败。

    见惯生死如谈老,也觉得心中蓦地一酸。

    他压下那股涩意,淡淡道:“那便好好治,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会保你活着。”

    谢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谢谢谈老。”

    谈老摆手,意味深长道:“若是再碰到难捱的时候,便想想你此刻为什么想活着,为什么想站起来。”

    谢琦眼睫微微颤了颤,没再做声。

    谈老的屋子就搭在城中西区的废屋深处,平日里并不太引人注目,加之谈老也是神出鬼没,所以这一处格外僻静。

    谢琦转到屋外,就在二层的木头平台上看远处阳光纷落的林间景色,有溪水潺潺和鸟雀鸣叫。

    这里的景致,倒是和他学馆住处的窗外很是相似。

    算起来,他又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了。

    不知她会不会去那扇窗子找他,上次春日祭她问他跑哪去了的时候,他有一瞬很想告诉她自己是去治病了。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来,毕竟他治病的模样实在不体面,更何况……

    “少爷,快到老太爷的寿宴了。”清秋走到他身边,语气有些迟疑,很快又道:“少爷如今刚好些,真要去吗?”

    就连清秋多少都能意识到,少爷在本家的地位多少有些微妙。若真说还有几分怜惜少爷的,大概就只有老太爷了。

    “还是要去的。”谢琦低头,毕竟,他答应了母亲。哪怕他已是把这当做仁至义尽给母亲体面的情谊,权且当做道别式,帮她这最后一次。

    “那副鹰图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快近雨季,天色变得极快,早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有些乌云压顶了。

    明明是白天,光线却暗沉,那阵将下未下的雨硬是闷得人发晕。

    “你竟如此刻苦?”

    屠苏苏在学馆里写经卷累得直趴,好不容易出课室透透气伸展一下,就听到这熟悉的声线。

    她暗叹口气,认命般转身行礼:“苏先生。”

    有些奇怪,从捉到气运锦鲤那次后,苏先生便时不时会来找她说两句啊,可她总觉得对方像是话里有话,老存了什么试探的意思在。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这么让苏先生感兴趣的,但多少还是有些烦心。

    加之最近她可算是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总是担心她和小谢的锦鲤,实在是无暇应对。

    青年面上笑眯眯:“我怎么觉得你瞧见我像是不大高兴?”

    某位被戳穿的人倒是一点不脸红,扯起个假笑道:“怎么会?”

    “咳咳,”苏先生掩唇咳嗽两声,从身后拿出张表单来:“有正事找你,这表上的武技比赛,你真要全部参加?”

    “是埃”屠苏苏自然而然的点点头:“怎么,不行吗?”

    不管是炼体还是剑术,她可都是多有研究。

    “当然可以。”苏先生背过手,笑得有些神秘:“正巧这次比赛有些好处,你好好表现。”

    屠苏苏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又这样怪怪地说话?虽然她承认他是帮过她一次啦,可是……

    “若是你这次表现得好,我请你吃定海楼。”

    这下屠苏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定海楼她是知道的,好像是城里十分有名的海鲜酒楼。她有感于苏先生今日奇奇怪怪,便借着树下的石座子一边压腿一边道:“不用了,我不吃海鲜,吃了不舒服。”

    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和小谢一起喝糖水呢。

    她自顾自压腿,没看见苏先生听到她不吃海鲜后,神色微妙了些许。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苏不惑么?”

    这又是什么问题?屠苏苏扭头看向苏先生,对方面上还是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

    “不知道。”她失了耐性,有些想回课室。

    然而苏先生依旧在和她说话:“不惑只是修行后的名号,我本名苏桓。”

    他说完这句,紧紧看着她,像是想分辨出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然而屠苏苏的注意力却很快偏转了。

    “修行后可以重新再起个名字吗?那我也能起吗?”

    苏不惑:……

    苏先生走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无语。

    但屠苏苏却是真心对这个有点兴趣。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就比如你的小谢,现在说不定也有预备的表字了,多一个名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啊?小谢都有表字了?】屠苏苏心口一跳,又产生了那种类似于自己上次都不记得小谢名字的心虚。

    【应该是有的吧,你若是心虚不敢问他,可以再小心打探一下,反正你俩现在一时半会也没空见面。】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屠苏苏把这事稍稍挂在心上,又开始想自己似乎也应该取个新名字?万一她以后入了仙宗成了什么厉害人物,还叫屠苏苏的话总觉得不怎么霸气。

    大概猜到她心里活动的千帆:……

    它正想说两句打趣一二,突然感到附近有一阵波动,等他用识眼探清方向,立刻对屠苏苏道:【快快快,彩云池?

    等他们往山上赶的时候,那阵将下未下的雨终于倾盆而落。

    屠苏苏出来的急,没有带伞,自然被淋成落汤鸡。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是脚步不停地在山道上猛冲。

    【你的意思是彩云池出问题了?】

    【准确说,是我探查到有脏东西出现在彩云池上游的泉眼里。】

    【脏东西?】

    千帆又给她细细解释,若说彩云池里的灵泉是带有天地灵气的至清至净之物,那被人为施了恶术的废液便算“脏东西”。若是被脏东西污浊,彩云池里的灵泉便会失了效力,而依靠灵泉滋养的气运锦鲤自然也会呜呼哀哉。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屠苏苏听千帆说了这么一大段,更加心急了,脚步顿时更快,还因为大雨路滑不小心在山道上摔了一跤。

    【哎,你慢点,上游的水还没流下来,你别把自己摔坏了。】

    然而摔跤的人却是很快爬起来继续,焦急道:【等流下来就晚了,你快说该怎么办嘛。】

    千帆一时语塞,它的确是因为之前屠苏苏表现得十分看重那两条锦鲤,这才在发现彩云池有风险时下意识便提示了她,可它说到这才发现自己并未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啊,早知道带个盆上来了。】屠苏苏一阵后悔,实在不行可以把两条鱼捞到盆子里,再舀几勺灵泉进去先养着。

    当然,这话也是一说,且不论她方才在学馆找不找得到盆,更不用提现在她想再会去一趟也是来不及了。

    【你这想法还是可以的,就是找个地方先把锦鲤放到干净的灵泉里。】

    他们这么讨论着,终于赶到了彩云池。

    雨水噼里啪啦地下,甚至还裹挟了阵阵山上的凉风,屠苏苏浑身湿漉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喂!你不会淋生病吧?】

    【不会不会。】

    屠苏苏透过被雨水打得朦胧的视线,看见远处三五成群躲在陋棚里替公子小姐们照看锦鲤的下人,进而看见了他们堆放工具的地方。

    转瞬,她已经有了主意。

    昏暗室内,着蓝色衣裙的背影双手撑着案台,背脊挺直。

    “混账东西。”然而她开口却是和纤柔的身形极有反差的冷硬语气。

    就在她身后厅正中,跪着一位同样蓝衣的少女,只是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模样:“母亲,那人自尽了。”

    “我当然知道他自尽了,就是自尽才会搞出这么多麻烦事……”站着的蓝衣女子没有转身,只是声线沉沉地又问:“都收尾了?”

    “收尾了。”

    “可究竟是差了谁呢……”蓝衣女子似乎喃喃自语起来:“明明所有可疑对象都已经参加过诗会了,我也都一个个检查过……”

    她说到这,又问:“之前那份名单,还有谁没去过诗会?也没有游学?”

    少女垂着脑袋,缓了两刻才答:“谢琦。”

    然而她把这名字说出口,顿时感觉周边的空气骤冷了两度。

    果然。

    空气中弥漫着难捱的沉默,她有些暗自心惊,可再如何,既然被问了这个问题,她就必须得答,否则一样没有好果子吃。况且,这也是她设想当中的一环。

    然而站在案前的人却是突兀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冷,语气也变得阴寒起来:“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枉我白找了这么多年……”

    少女大致能猜到对方这段话的确切含义,却仍是放到心中好好记下,准备留待之后再细细推测。

    站着的女子突然转身,眉目冷厉,只是一双漂亮眼睛里藏着寒光:“你帮我去做件事,给我去探探……这个谢琦,如今是何模样了。”

    少女领命,转身出了房门。

    还可以,至少她实现了自己的目的,终于可以亲自去见见传说中的谢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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