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渡人亦是渡己
良义带着张大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是金龙市，他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怎么去淮海市了，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这金龙市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出租车之类的。
良义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不想再跟张大路说话，竟然沉默了下来，这让张大路突然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觉得你说的都挺对的，对我很有帮助，原来除了手术以外，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良义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做人做事都要有静有动，不能长时间处于动的状态，这样会产生疲倦期，会影响心情难道你天天做手术都不厌倦吗？”
张大路陷入了沉思，看来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义也不管张大路，随意找了条街道就朝着里面走去。
其实良义一直徘徊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碰上个鬼魂，最好来个强力一点的，让张大路跟人家火拼去，最好是张大路被打死，也算为民除害。
“不过张大路要是被打死了，我也危险了唉”
良义百无聊赖，直接坐到路边，折腾了一夜，确实有些乏了，但是身边跟着个定时炸弹，良义也没有办法放松警惕。
正在这时，张大路来到良义身边，认真的说道：“你说得对，每天做手术，花样我都玩遍了，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会找来一些动物作拼接，可是时间长了，这些事情都做腻了不如，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手术”
良义大无语，这张大路妥妥的手术狂魔。
“我们不是要找马二旭吗？你可以把马二旭做成标本，之前医院里的标本室你也见过吧？你自己做个标本室，专门收集那些跟你作对的，跟你装逼的，惹你不开心的，收集养成懂不懂？”
良义三句话都不离马二旭，也不知道马二旭到底怎么得罪良义了，让良义如此记恨，明明在李小玉的任务中，良义已经放过了马二旭。
“看来你确实非常厌恶马二旭啊，难道这个人也害过你？”张大路说起马二旭，也是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马二旭，他怎么可能会死在那次任务里。
“呵，马二旭天天想杀了我你看我如此玉树临风，又深得小姑娘喜爱，他就是嫉妒我”良义牙痒痒，下意识的朝着身后摸去，想拿一根磨牙棒，却发现自己的背包不见了，当即就想起自己为了励志把背包扔在了金龙寺，顿时后悔起来。
“马二旭那种人就是个小人，当时任务的时候，如果没有我，他早就死了，没想到任务最后对我下刀子！哼，我现在实力超群，马二旭如果碰见我，我肯定让他醉生梦死，让他成为我第一个标本”张大路回想起马二旭丑恶的嘴脸，恶狠狠的说道。
还别说，良义和张大路就马二旭这个话题，倒还真的聊了起来，两个人对马二旭的照顾已经缩小到了每一根汗毛要怎么处理，如果此时有人在边上听着，一定会认为二人是变态。
“小路啊，我发现你这鬼挺有意思的，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尤其是你对马二旭的种种设想，我非常满意。”
良义对着张大路语重心长的说着，而张大路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类也不是那么讨厌，要知道他打心里看见人类就想杀，之前因为布娃娃的原因，他忍了，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个良义着实对脾气，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有哲理，而且还给迷茫的他指了一条明路。
“唉，你叫良义是吧，你是我唯一一个人想要结交的人类，可以说我还是人的时候，就对人类极度不信任你既然知道我，肯定也知道我曾经是个记者，虽然我拍的东西都不太入流，也蹭了一些热度，但是错的并不是我啊，我只是袖手旁观，而没有主动去做这些事情”
张大路竟然说起了自己，良义都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想到张大路在医院做的那些变态事情，良义心中不禁冷笑。
“大路啊，做人做鬼都要说实话，你要知道，人与人的信任就是建立在说实话的基础上，你老实跟那我说，你为什么会对医院的女病号下手，像你这种喜欢做手术的人，不应该喜好女色才对。”
良义叹气问道，而张大路则是摇了摇头。
“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我的母亲就是被医生玷污之后，生下了我，对于我母亲来说，我就是耻辱，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想让这世界上有人跟我一样，这样我就不孤单了你要知道，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因为我的身份，丢人甚至我都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朋友”
张大路说到此处，神色黯淡无光，想来这件事情，才是张大路怨气的根源。
良义忽然觉得这张大路也是个可怜人，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能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让更多的人遭遇不幸。
“大路，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愿意发生的，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痛苦，为什么又要让痛苦延续下去呢。你想过吗？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也可能会生下孩子，而那个孩子将会和你一样，经历这些悲痛，可是换个角度来说，你可曾想过，那些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良义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张大路愣了。
“我不知道你的母亲生下你以后，你的父亲是如何做的，但是他大概率抛弃了你们母子，所以，你是你母亲一个人养大的，虽然你认为你母亲嫌弃你，厌恶你，但是你还是被她抚养成人他选择生下你而不是打掉你，你就已经比那些被父母遗弃在周山公园的婴儿们，好了太多。”
“在你心里，你一定非常痛恨你父亲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那些报复性的事情，让你跟你父亲有什么区别？那个你最痛恨最厌恶的人，此时的你却成为了他。”
张大路默然，良义叹气。
“人们就是这样，越是厌恶什么，就越容易成为什么，恨并不会让我们成长，而是让我们成为了自己所痛恨的人，因为你每日都活在仇恨之中，你的心早就被仇恨占据了”
“想要真正解决心中的恨，就应该放下仇恨，去做与之相反的事情”
“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保护着每一位婴儿顺利出生，现在的你恐怕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医生吧，这个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来寻求你的帮助，你会成为被需要的人”
“可是现在的你呢？你被人需要吗？还是说其实是你需要他人？”
良义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目光深邃。
“张大路，与其放任仇恨蔓延，不如将仇恨化作你前行的力量，这个世界很美，它不是只有仇恨”
良义指了指天空，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良义远去了，但是他的声音回荡在张大路耳边，张大路这一次没有跟上良义，而是坐在地上，沉默。
在得知张大路的遭遇后，良义也不忍心再去坑害张大路，像张大路这种人，既然能活到现在自然有他的手段，与其让两鬼相争去赌概率，不如彻底度化张大路，这样或许才是对于鬼魂最好的出路。
“公寓再强力的道具都不会直接秒杀鬼魂，这就说明，公寓的本意不是想让鬼魂死亡，而是在寻求另一种新生如果说公寓真的想要创造世界，那么它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
“20年的时间，很多鬼魂都有了极高的智慧，就像之前的小女孩，她已经会寻求人类的帮助，这说明，人和鬼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共存”
“只不过鬼魂是虚幻的，它们无法接触到实质性的物品，所以需要我们帮助”
良义停下脚步，他眉头紧皱，喃喃道：“小女孩既然有能力让眼球漂浮在空中，他为什么不能自己去瓶子里取呢难道说玻璃器皿可以隔绝鬼魂的能力吗？”
“在药神制造的任务场地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鬼魂，除了公寓指派的鬼魂外，其他鬼魂根本无法进入，难道说，药神创造的那个巨大的玻璃罩就是为了隔绝鬼魂”
“如此看来，公寓的那道意识好像有意在阻挡着地狱之门侵蚀我们的世界”
“我知道了，公寓吸收了那么多住户的意念，从而诞生了自己的意志，他不断向着人类学习，不管是大屏幕的出现，还是语音播报都代表着公寓在逐渐适应人类社会，向着人类社会的方向发展，它潜意识里可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类”
良义身体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空。
“如果真是如此，世界确实没有所谓的真假，易老说的对”
“看来是我误会公寓了，在12小时的真实世界中，如果我相信了那就是真实世界，那里可能就会成为真的世界，而我也将忘记这里的一切，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一生。”
“父亲你可能错了，你守住的那片净土，应该是你心中的净土吧，你我都着了相了”
“真正的世界，一直都在那里，他不会因为我们所想而发生改变”
“而我们想要离开公寓的执念，已经变成了一种欲望，我们早已被欲望支配，所以我们始终无法离开这个深渊。”
“我们都渴望离开公寓，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可我们早已忘记了现实世界是如何的，等我们真正回到现实世界，却因为记忆混乱和对公寓的各种猜忌，让我们认定那个世界是假的因为那个世界不是我们心中所想。”
“可是世界，并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啊”
“20年之约，我们与地狱之门的斗争呵，无非是要告诉人类，我们的核心已经烂掉了，欲望早就成为了人间的主宰，而任务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人类还有火种，还有希望”
“可是，已经烂掉的世界，还会有希望吗？”
良义茫然。
正在这时，张大路出现在良义身前，对着良义鞠了一躬。
良义侧目看去，发现张大路身上的阴冷气息竟然消散，原本狰狞的面孔此时也平静下来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极为和蔼。
一身不染尘埃的白大衣，炯炯有神的双眼，更加衬托出张大路亲人的气质。
这种医生，让人一眼生出好感，更能给患者安心的感觉。
“良义，谢谢你”
良义摇头，“是你自己拯救了自己，并不是我帮了你。”
张大路微笑，“你的话点醒了我，我确实陷得太深了，不管如何，都非常感谢，如果见到马二旭，请帮我带一句话吧，杀人者人恒杀人，害人者人恒害之。”
良义点头，“想开了？”
张大路点头，“想开了，恶人自有恶报，而我的死，就是报应，马二旭也会如此再会了良义。”
话音落下，张大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与其你死我活，不如相互共勉，这才更加有意义吧”
“或许这就是对付鬼魂最好的方法，而鬼魂也是如此，想来公寓是想让鬼魂借此机会得到救赎，可是却带来了无尽的杀戮”
良义摇着头，朝着远方走去。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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