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色撩人
“明月楼的酒海了去，沈少主纵然家大业大，一下子怕也搬不空，还是留待日后吧。”
傅鸾枝垂下眼眸，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调笑一句。
爱情这种东西，她已经吃尽了苦楚，甜言蜜语很好听，少年人的爱情也最让人心动，可是比起自己的性命，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重要。
她付出过一次真心，结果落得那样的结局，杀手最会趋利避害了，她不敢，也不会再让自己重走当年的老路。
沈清宴看着一瞬间情绪低落下去的傅鸾枝，心中也有些苦涩，他以为傅鸾枝是想起了北子骁的辜负，所以连他这一点点试探都要婉转回避。
“美酒虽好，一下子搬空了也太不风雅，好了阿枝，今日好歹是除夕佳节，你高兴一点，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大价钱弄来的雅间？”
沈清宴插科打诨一句，好像方才那几句他情话从未说过一样。
傅鸾枝当然看得出来他想要转移话题，正好，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剖白这些奇怪的心思，也就顺着沈清宴的话茬，放过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
楼下的戏台上，保弦的老夫子已经端坐一旁，四处玩笑敬酒的人们也慢慢退散，大多都回到了座位上，准备欣赏名角的唱腔。
沈清宴懒懒散散地趴伏在二楼雅间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傅鸾枝搭话。
他发现今日的傅鸾枝好像真的不太一样，唇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看上去娇俏又可爱。
而且……沈清宴不自觉地轻笑一声。
而且傅鸾枝的酒量竟然不是很好，才这么几杯竹叶青下肚便脸色微红，在这明月楼灯火璀璨之下，格外好看。
“阿枝，今日来的可是广陵的名角儿，你听不听得懂这些戏曲啊？”沈清宴语带调笑
“尚可，听一听便知称不称得上名角儿。”傅鸾枝回答的一本正经。
沈清宴口中的名角儿，是个姑苏过来的戏班子里面的台柱子，男儿身，但是最擅长唱的就是青衣花旦。
身段窈窕扮相俊秀，难得的是那一副好嗓子，唱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沙哑，脆生生的。
“绣罗裙，我把这闺阁来坐，窗前柳，不能问情意几多，我这里日思夜想总琢磨，也不知他那边是不是辗转难眠，相思难舍，将军啊，若不是有缘无分，便是那好事多磨。”
一声清亮的叫板，果然从后台出来一位扮相极其好看的小姐，若非提前知道这是个少年所扮，怕是有很多人都会被这扮相所迷惑。
“唱腔的确不错，只可惜年少成名太过浮躁，那句好事多磨，甩腔都没送到点上。”傅鸾枝咂了咂嘴，低眉轻笑，摇了摇头。
这一折戏唱的是《金石楼》里的深闺选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衣，相传，是经过南边一位唱戏的老先生改良过后传唱的。
融合了花旦的俏丽和青衣的婉转，这个小角儿，学到了七分身段做派，却只琢磨出了三分神韵气度。
“阿枝竟然真的对这些小戏也有了解？我却不太清楚，你给我讲讲这出戏讲的是个什么事。”
沈清宴惊讶于傅鸾枝竟然会涉猎戏曲，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象一幅画面。
若是傅鸾枝不施脂粉，身上穿上这样一件锦绣罗衣，水袖轻扬，眉梢眼角都是媚然，依依呀呀的唱上一段。
不管什么都好，最好是在月华如水的时候，他在一边对月把酒，这人在一边水袖翻飞。
“全本戏讲的是南边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名唤苏玉婉，生的明媚可人，上元佳节救下了一个落魄侠士，苏玉婉将人藏在深闺之中休养半月，问清楚这人原来是将门之后，现如今也是镇守三关的少将军，受命回京途中被奸人所害流落至此，苏玉婉与这位将军情愫暗生，将军要进京述职，临别时将家传宝物金石楼相赠，约定三月之内来迎娶苏玉婉，不料将军回京之后因为战功赫赫仪表堂堂被皇帝相中，想要招赘为驸马，消息传到苏玉婉耳中，才有了这场深闺之中心思哀婉情意绵绵的一折戏。”
傅鸾枝原本并不懂戏，只是因为出任务的时候，有个目标人物是个戏痴，更是惯爱呷玩唱戏的美貌姑娘，傅鸾枝这才投其所好钻研了一把戏曲。
前世也是南边的小花旦唱过一折，小女儿家是后世一个嫡传老先生正儿八经的弟子，将这神韵拿捏了个七八，却只唱了这一折。
傅鸾枝为了听全本戏辗转多日，才算得偿所愿。
后来那位老先生见了傅鸾枝一面，因着她天赋极高，两个人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那老先生高兴之余将毕生所学尽数传给傅鸾枝。
临别之际老先生又赠给傅鸾枝一本戏词，那是老先生这一辈子所改编的所有戏本，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这《金石楼》一出戏。
只可惜后来傅鸾枝任务成功，基本就没再开口唱过，生生把那戏词辜负。
“又听得前院儿把消息来报，倒是将军他姻缘正好，不由得引我来把这珠泪抛，我也是那年华正好姿容俏，想学一学那鸳鸯比翼鸟，却不料，狠心的冤家去把那金枝玉叶找，想如今应该是珠围翠绕，绣楼梳妆早越思想我这心头火越烧，枝头鹊喳喳的叫，怕不是早把那真情晓却还把我来嘲，冤家啊，早有那攀龙附凤的心，何必赠我金石楼又把姻缘定了丫鬟，拿来那座金石楼高，再把那明火儿备好。”
现下这段唱的，便是整出戏里面最出彩的一段，也被许多唱戏的人单独拿出来称作“焚楼”一节。
讲的便是苏玉婉得知消息之后愁思满腹，越想越觉得一腔真心被人抛弃，故而火上心来，命丫鬟拿来那座定情信物金石楼的挂饰，再备好明火儿，准备烧了金石楼，以此断情。
“戏文里面大多都是大团圆的结局，人们总是愿意将求而不得写成终成眷属，将军放弃了荣华富贵，情感天子，回到南边十里红妆风光大聘，苏玉婉也没舍得真的烧了那座金石楼，只是若真的放在现实之中，这样终成眷属的几率，能有几成？”
傅鸾枝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侧着身子伏趴在桌子上，微微眯着眼睛，落在沈清宴的眼里，只觉得那双瞳孔里面裹挟了天上万千星子。
星辉浩荡之中积聚成这一双眼眸，满殿烛火摇曳之中更是平添了三分艳色。
原来真有一人，能够担得起一句色若春花，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
“若真是在现实之中，金枝玉叶被一朝悔婚，慢说是自己不能接受，就是皇家威严也不容许这样的事情，轻则将军一人丢了性命，更甚者怕是会连累苏家一家老小，毕竟皇家脸面，不是区区情意两字就可以平衡的。”
“若是放在少主身上，情意二字，能值多少分量？”
这可真的看出傅鸾枝是真的带了酒意，这样没边没沿的话也能随口说出来。
她抬手捏起了金樽玉盏，一饮而尽，余光瞥见几乎看直了眼的沈清宴，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然后杯子里的酒液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没入领口，勾人的紧，只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扯开那件衣衫，一窥美景共欢良辰。
她要是存了心去引诱谁，便是百战百胜的。
不过沈大少主，当真是纯情得很，而傅鸾枝，此刻也只是借了几分酒意胡作非为。
“阿枝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衡量，不过只是一点，若是我喜欢的人，我必定是要他天生矜贵，日日欢喜，人间百味，只尝甘甜。”
若是他沈清宴的喜欢的人，就算是千娇百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这人可真是有福气，走到哪儿，都有沈少主护着，全然不用担心人间风浪世间疾苦。”
酒过三巡，戏已散场，在座的清贵们也都已经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傅鸾枝放下手中酒杯，缓缓地起身，一瞬间的晕眩感让他踉跄一步，幸亏沈清宴眼疾手快，拉住了人的袖子，轻轻一拽，便把人护进了怀里。
可是让他没预料到的是，傅鸾枝居然会安安分分的窝在他的怀里，不大一会儿，伸手环上了沈清宴的腰，后者几乎是在一刹那之间就僵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沈清宴看了看怀中的姑娘，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枝……若非是你，换二一个人，我必定以为，这是在投怀送抱。”
傅鸾枝醉眼朦胧，似乎是听不懂沈清宴在说些什么，反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沈清宴有些无奈的勾起唇角，果真是平日里越不可亲近的人，喝醉了酒，就好像格外的不同起来。
看傅鸾枝如今这个样子，放他自己一个人回去指定是不太现实的了，而他本身却要顾忌自己的身份，不宜现身。
沈清宴抬手招来了暗处侍从，吩咐人去准备车马，好把送傅鸾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