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仗势欺人
傅鸾枝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于她而言,动嘴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痛快。
不过今日头一次逞口舌之快,感觉还算不赖,最起码看着北子骁惊怒交加的神情,傅鸾枝觉得很有意思。
北子骁呼吸逐渐加深,一看便是已经动了怒,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稳定心绪。
“傅姑娘,言谈举止需要三思而后行,你毕竟是北昭子民,若是此言有虚,可是在挑拨北昭与南梁的关系。”
傅鸾枝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我看王爷分明已经信了,还在这自欺欺人做什么?想确定我说的是否是真的,把人喊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北子骁晃了晃神。
他何尝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只需要把鞠水和追星喊来对质,便能确定傅鸾枝所言非虚。
只是……确定了傅鸾枝所言非虚,便是确定了棠梨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骁王府,他身边的一等侍卫都可以被她直接操控,若是关乎北昭国事,她是不是也能一手操控……
傅鸾枝看着北子骁的神情,便能猜到他内心的想法。
果然天家恩情最是凉薄,北子骁就是再爱慕棠梨公主,真正到了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生出防备与嫌隙。
北子骁默默思忖半晌,才缓缓开口。
“来人,去传追星过来!”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追星便出现在花厅外。
在看到傅鸾枝的那一刻,追星瞳孔骤然缩紧,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这才垂眸踏进小花厅。
“不知王爷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
北子骁定定地望着追星,好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追星,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回王爷,属下七岁被选进王府,到今日已经十一年了。”
北子骁点了点头,手上无意识地捏紧茶盏,神情之间渐现郁色。
“十一年不短了,你该奉谁为主,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追星愣了愣,回过神来迅速跪下。
他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王爷恕罪!”
北子骁心中已经确定傅鸾枝说的是实情,可是心中确定和真正看着追星承认,终究是不一样的。
北子骁眉头紧蹙,默默无言良久。
“鞠水说她是奉了棠梨的命,让你去劫杀傅姑娘的,是吗?”
追星点头认下。
北子骁又是一阵无言。
“棠梨公主乃是南梁之人,她并没有嫁进王府,却能直接指挥本王的一等侍卫,追星,你眼中的主子,是不是已经换人了?”
这话可就太重了,追星连忙叩首认错。
“属下不敢!属下心中只有王爷一个主子!只是……”
追星顿了顿,在北子骁略有些沉重的喘息声中,复又开口。
“只是王爷曾经吩咐过的,凡是棠梨公主所说,一概允准,只将她当做王府女主人看待便是!”
傅鸾枝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棠梨公主为什么能如此肆无忌惮,追星又为什么会如此听她吩咐。
原来北子骁早就吩咐过,棠梨公主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追星是他身边的一等侍卫,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已经把棠梨公主当成王府的另一个主子了。
北子骁听了追星的话,晃了晃神。
他记得这句话。
那是他和傅鸾枝的婚约终于昭告天下之后,棠梨同她书信哭诉,他为了哄人高兴,也是因为摆脱不了先帝赐婚而喝多了酒,借着朦胧醉意,吩咐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棠梨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也是最有分寸的女子。
即便他这样吩咐,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想到……
北子骁缓了许久,抬手示意追星起来。
“你且记住,棠梨公主未嫁进王府之前,永远是南梁的人,南梁虽与北昭交好,到底是别国,骁王府是北昭的王府,能做主的,只有本王一人。”
这便是,要折断棠梨公主在王府的臂膀了。
追星神情一凛,旋即叩首。
“王爷英明!”
“虽然本王有言在先,你误侍二主也是确实,自去领罚!”
说罢,北子骁示意追星退下,转而看向傅鸾枝。
“傅姑娘……追星是依命办事,并非存心劫杀,今日罚过,可能抵过?”
傅鸾枝眯了眯眼,看向追星离开的背影。
她并不讨厌追星,没有人会讨厌一个令出必行的下属,哪怕这个下属并不效忠于她。
“追星之过,王爷做主即可,我今日前来要寻的,是鞠水!”
追星可以饶恕,鞠水此人,今日却是非死不可。
北子骁感受到了傅鸾枝的杀意,他知道傅鸾枝有仇必报,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棠梨理亏。
只是……鞠水毕竟是棠梨的四大丫鬟之一,棠梨当初也是为了照顾他,才将鞠水赠予他。
若是鞠水在他这里出了差错,棠梨一定会伤心不已。
他虽然对棠梨此番行事有些不满,可是爱毕竟还在。
看出北子骁的犹疑,傅鸾枝轻轻勾起了唇角,状似无意地唤过秋萝。
“总觉得这件衣裳不太合适,料子没有我想的好,府上可还有更好的吗?”
秋萝不知傅鸾枝的用意,虽有些疑惑,却还是规矩地回道。
“少主给姑娘备下了不少衣料,待姑娘回府,自己去挑选合心意的便是。”
傅鸾枝点点头,抬眼看向北子骁。
果然看见他神色有变。
傅鸾枝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北子骁知道,她现在是被沈清宴护着的,她若是不满意,未尝不是长明阁不满意。
仗势欺人这件事,傅鸾枝做的得心应手。
北子骁眸色沉沉,他也听出了傅鸾枝的意思。
只是除了忌惮之外,他的心底还生出了几分怒气。
原本,傅鸾枝能依仗的应该是他,也只有他,可是现在,她性情大变之后不止与他分道扬镳,还口口声声都是沈清宴。
他从前千方百计想要同她撇清关系,恨不得她立刻就消失在这世上,可如今得偿所愿,她真的不再满眼是他,而是被另一个人护住,他却觉得有些不适。
尤其是,她竟然搬出沈楼来压他?
沈楼是长明阁少主,地位尊崇。
他也同样是天潢贵胄,不遑多让。
北子骁看向傅鸾枝,半晌,缓缓开口。
“本王知道你提起沈楼是什么意思,只是……你想的未免太简单,若是真的和他沈楼对上,本王也未必占了下风。”
傅鸾枝闻言,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
北子骁这是要死保鞠水?
傅鸾枝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看向北子骁的神情中,俱都是戏谑。
“北子骁,我先礼后兵,不会让你觉得我不依靠沈清宴就做不成事儿了吧……我想要鞠水的命,那么不管她是谁护着,都逃不开一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