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家老祖
循声望去，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妇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傅夫人瞧见这老妇人，赶忙松开傅鸾枝，匆匆走过去，面上是一副恭谨至极的神态。
“这大冷的天儿，婆母怎么亲自来了？快进来坐着。”
说罢，亲自搀扶着傅家老祖宗坐在上首，还殷切地捧上来了一盏热茶，服侍她饮罢，方才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
傅家那些夫人小姐们此刻也都是一副谦和的模样，就连最嚣张跋扈的傅芸枝，眼下也是安静地垂着眸，不敢吭声。
傅家老祖宗将拐杖交给身边的侍女，抬眼看了看端坐一旁八风不动的傅鸾枝，冷哼一声。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面对长辈连规矩都不懂！谁允许你在这坐着了！还不滚下去跪着！”
傅鸾枝闻言并不动作，只是瞥了一眼面色沉沉的傅家老祖宗，便自顾自地端过桌上茶盏细细品鉴。
她这般态度，让傅家老祖宗异常愤怒。
她乃北昭一品诰命夫人，又执掌傅家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拿她的话当耳旁风。
傅鸾枝这个小小的庶女竟然敢这样对待她！
傅家老祖宗怒喝一声，“大胆贱女！竟敢目无尊卑！鸢尾，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女！”
立在傅家老祖宗身后的丫鬟鸢尾得了令，趾高气昂的走向傅鸾枝，抬手就是一巴掌。
下一瞬便被秋萝拦住，她鸢尾用尽全力挣脱，秋萝依旧纹丝不动。
傅鸾枝看着秋萝同她僵持，淡淡地开口。
“蠢人犯我，不必顾忌。”
秋萝闻言，果真不再顾忌什么，手下施力。
一声脆响之后，便是鸢尾痛苦的哀嚎。
她的手腕，竟然被秋萝硬生生折断了。
在场的傅家人都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痛苦嚎叫的鸢尾。
傅家老祖宗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惊诧过后，倒是很快回过神来。
她看向仍旧不动声色的傅鸾枝，眼中已经闪烁着明晃晃的怒意，厉声开口。
“贱女敢尔！傅家门庭尊贵，你一个妓子之女，许你进门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此处撒野！”
她的神情可怖，映衬着鸢尾越来越凄厉的嚎叫，显得正厅之内格外渗人。
只是傅鸾枝却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自顾自地垂眸饮茶，半晌，才缓缓开口。
“傅家门庭尊贵，怎么却要请我，也就是你口中的贱女归家呢？看来尊贵二字，不过是蠢人臆想出来的罢了。”
“你说什么？”傅家老祖宗愣了片刻。
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的傅夫人。
“她说的请她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谁请这个卑贱至极的庶女回来的？啊？祖宗家法都不顾了吗？”
傅夫人闻言踌躇半晌，才想开口，忽而听得厅外一声回应。
“母亲不必动怒，是儿子命人请鸾枝归家的！”
语毕，傅辰茳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北昭傅相年轻时乃是探花及第，也曾是多少女子春闺梦里人，如今虽然年岁渐长，眉梢眼角却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只是……
他虽然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却实在不是个好父亲。
对待原主，是真的有够狠心。
傅家老祖宗听了傅辰茳的回话，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怒极。
“胡闹！”她训斥一声。
“傅家是什么门庭，这个贱女的母亲又是什么出身，她根本就配不上傅家小姐的地位，你竟然还请她回来！干什么来？辱没门庭吗？”
傅辰茳听着母亲的谩骂，微蹙眉头。
“母亲不必如此贬低鸾枝，她的母亲……毕竟也曾是儿子心爱之人，您这样说她，岂不是连同儿子一起骂了？”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傅家人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傅夫人更是震惊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儿？
平日里最瞧不起傅鸾枝母女身份的人不就是他傅辰茳自己吗？他不是从来都将傅鸾枝母女视为耻辱的吗？今日怎么会在傅家老祖宗面前维护她们母女呢？
傅夫人都如此惊诧，更不要提傅家老祖宗了。
她已经气的无法开口，只能夺过丫鬟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地举起，直指傅辰茳的眉心。
“逆子……逆子！”傅家老祖宗努力平复心绪。
“你认妓子为妻，妓子之女为子，你这不是要打我这老婆子的脸吗？你这不是在打傅家列祖列宗的脸吗？你还如何有脸做这傅家家主！”
傅辰茳却并不理会她，仿佛被下了咒一样，他只定定地看着似乎坐在风波之外的傅鸾枝，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一直留心他的傅夫人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却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身看向傅鸾枝。
傅家老祖宗正在和傅辰茳僵持着，傅夫人一声惊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傅家老祖宗有些不满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傅夫人，开口训斥。
“如此喊叫，实在是不成体统！你是傅家大夫人，怎么能失了体面？”
傅夫人却充耳不闻，只是愣愣地盯着傅鸾枝，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心神。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傅家老祖宗身边，抬手指着傅鸾枝，断断续续地说道。
“婆母你看……你看她长的，像不像……像不像那个女人？像不像……”
傅家老祖宗一脸不耐地回过身去，仔细打量傅鸾枝。
神情由厌恶，逐渐变成了惊诧。
“怎么会……”她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她看着傅鸾枝的样貌，一瞬间就明白了傅辰茳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长着和那个女人几乎完全相似的容貌，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傅辰茳都会毫不犹豫地攀着梯子登天。
傅鸾枝看着傅家人几乎一下子就变了的脸色，心中有些怀疑，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她抬眸看向傅辰茳，淡淡地开口。
“父亲请我回来，不是说弄好了我母亲的牌位了吗？不带我过去看看吗？”
她忽然开口，倒让傅辰茳愣了愣。
待反应过来，便是一副眉眼含笑的和煦模样。
“是，自然是要去迎你母亲的牌位入傅家祠堂的……除了傅家，哪里都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