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申鹤的恨
市中心公园里，被冰封的土地上。
申鹤凿开了冰层，将霜儿父母的遗体放进去，又将其盖上。
又以岩石雕刻出一块墓碑，竖在墓前。
而后，才站起身退到霜儿身边，依照前段时间从胡桃那里学来的超度之法，超度着霜儿的父母。
霜儿眼眶通红，从之前就一直跪着，跪到了现在。
她看着坟墓，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做完后，申鹤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守着霜儿。
许久后，
“谢谢你，申鹤姐姐。”
霜儿抬起头，柔弱无助的目光中带着感激。
“不客气。”
申鹤摇了摇头。
“那个……申鹤姐姐，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你说，霜儿的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霜儿”霜儿眨着大眼睛看着申鹤。
“这是自然，只是你现在还看不到哦。”
申鹤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上空，那风雪依旧在肆虐。
“啊？为什么？”霜儿有些着急。
“喏，你看，天空被风雪挡住了，等待风雪散去，你就看到了。”申鹤解释道。
“唔……那，雪要什么时候才会散去？”霜儿追问。
“很快了，很快就会散了。”申鹤道。
“哦，霜儿明白了，谢谢申鹤姐姐！”
霜儿乖巧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上空的风雪，纯真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好了，没必要谢我那么多次。”
申鹤回身，望向那座昔日繁华的城市，“说起来，我从没有来过这里，霜儿，在风雪散去之前，你可以带我逛一逛嘛？”
“嗯，好的，申鹤姐姐！”
霜儿走到申鹤身边，下意识拽住了申鹤的手。
她似乎发现自己这样做不大好，赶忙想要松开，却被申鹤紧紧握住。
“暖和吗？”
申鹤低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目光中带着一抹温柔。
霜儿抬头怔怔看着申鹤的脸，终是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如花苞绽放，美丽动人。
“嗯！申鹤姐姐的手，很暖和！”
看到她的笑脸，申鹤也是嘴角一勾，伸手捏了捏她带着些婴儿肥的脸。
“霜儿笑起来真好看。”
“唔～才没有，申鹤姐姐才最好看！”
霜儿抱住了申鹤的手臂，用脑袋轻轻蹭着。
似她这般纯真的孩子，在绝望之下，若是得到了温暖，便会不由自主依赖上，所以她现在才这般黏着申鹤。
不过申鹤并未介意。
这个小女孩儿很可爱，很招人喜欢，她愿意陪着她，陪她开开心心走完最后一程。
两人牵着手，走出了公园，在冰封的街道上前行。
看着被冰封的人群，冰封的动物，冰封的一切，霜儿有些害怕，缩进了申鹤怀中。
“唔～申鹤姐姐，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这里都被冰冻住了呀？这些人，还有这些动物，都已经……死了吗？”
闻言，申鹤搂着她，轻声道，“因为，有一个恐怖的恶魔盯上了这里，不过人们并没有死去，他们只是暂时去了另一个地方，去了一个永恒的乐园，等待恶魔退去，他们又会回来。”
“永恒的……乐园？”
霜儿怔了怔，似乎不是很懂。
“霜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申鹤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着，“在遥远的过去，世间诞生了一个食魂的恶魔，它以人们的灵魂为食，每当苏醒，就会将世界冰冻住，吞噬人们的灵魂。”
“它很强大，神明因为不能来到凡间，无法将它杀死，只能派遣神使将之封印，但每隔一千年，它的封印就会松动一次，届时，它就会出来作乱。”
“神明怜惜人类，便建造了一个永恒的乐园，那里没有疾苦，没有灾难，只有温暖与快乐。”
“当恶魔现世，神明便会提前将人们的灵魂接走，而后让神使封印恶魔。”
“待恶魔被封印后，人们便可以，重归人间。”
霜儿怔怔听着。
或许是她的父母将她保护得太好，就连申鹤随口编的故事，她都相信了。
哪怕这个故事破绽百出，很是荒诞。
“所、所以，一千年已经到了吗？上面那片暴风雪就是那个恶魔造成的吗？”
霜儿有些害怕，躲进申鹤怀中。
“嗯。”
申鹤点了点头，“神明已经将人们的灵魂接走，那个恶魔只能饿肚子了，你也不用害怕，有我在，恶魔伤害不了你。”
“真的吗？申鹤姐姐，其实你是神使，你就是来打恶魔的，对不对？”霜儿目露崇拜。
“嗯。”
申鹤点点头。
“耶～霜儿真聪明！也就是说，这些人、这些动物都会复活的，对吗？”霜儿目光亮起。
“嗯，会的。”
“那、坏人呢？坏人也会复活吗？”
“不，神明不会接走坏人，恶魔会把坏人吃掉。”
“哦……”
霜儿又目露伤感，“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爸爸妈妈，被坏人杀死了。
“……”
申鹤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存在的方式并非只有活着一种，你的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人间了，但他们的一直都爱着你，守护着你，在天上看着你呢。”
“等我打败了恶魔，我就带你去看星星吧，带你去看你的爸爸妈妈。”
“嗯！谢谢申鹤姐姐！”
小女孩儿又开心了起来。
她拉着申鹤在城市中到处跑，因为城市中人很多，她很小心地避开人群。
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某个人，或者某只狗，她都会很诚恳地道歉，确认没有碰掉他们的某些零部件后，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广场上你追我赶，在商场里参观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动物园里近距离观察凶猛的老虎、狮子，在海洋馆里看各种各样的鱼等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们跑遍了很多地方，两人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市中心区域。
在零下两百摄氏度的环境中，霜儿一点儿都不觉得冷，甚至因为太过开心，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但哪怕再开心，也终有收场的时候。
似乎玩累了，两人坐在离地数百米之高的高塔顶端，吃起了大餐。
为了避免食物结冰，申鹤还特意设了一个防寒结界。
霜儿其实有恐高症，但因为申鹤就在身边，她并不害怕，甚至主动要求要来这里。
她想满足自己最后一个愿望。
她大口吃着食物，望着眼前的城市美景，目露震撼。
“这里好美呀！若是没有被冰块冻住，若是天上没有风雪，肯定更美！”
霜儿感叹着，“爸爸妈妈一直都不准我来这里，说我有恐高症，来这里会很危险。”
“没关系，有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申鹤轻轻开口。
“嗯，霜儿知道。”
霜儿嘻嘻一笑，伸手将一块点心喂到申鹤嘴边，看着申鹤咬下去，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霜儿好幸运，能遇到申鹤姐姐，如果可以，霜儿好想一直呆在申鹤姐姐身边啊。”
“……”申鹤沉默。
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抽疼。
“申鹤姐姐，我可以……叫你阿鹤姐姐吗？这样听起来更加亲近一些呢。”
“……可以。”
“嘻嘻，真好，阿鹤姐姐好温柔呢。”
霜儿的笑容渐渐落下，一滴泪水忽地滴落下来。
“其实，霜儿知道……”
“阿鹤姐姐说的那个恶魔，就是霜儿，对吗。”
此言一出，申鹤再次沉默了。
霜儿笑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如同珍珠般滴落在白裙上。
“嘻嘻～霜儿是不是很聪明？”
“霜儿在半年前，就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啦，她总是很霸道，很强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除了爸爸妈妈。”
“所有靠近霜儿的人，不论是谁，过段时间都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被冻伤。”
“前几天，有好几个坏叔叔闯进家里，他们把爸爸妈妈……”
“然后，我拜托她，我拜托另一个霜儿救爸爸妈妈，然后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就……”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呜哇～”
说着，霜儿再也忍不住，哭得越来越大声，伤心欲绝。
申鹤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没事了，不怪你，乖，没事……”
哭声持续了很久……
很久……
终于，哭声间歇。
霜儿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对申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鹤姐姐，谢谢你，我好开心能遇见你，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霜儿已经很满足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但包含坚决，
“霜儿不想再伤害人了，送霜儿——去见爸爸妈妈吧。”
看着霜儿视死如归的表情，申鹤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申鹤知道，这位冰之律者是随霜儿一起诞生的，与季思卿的情况很相似。
她生，霜儿生；她死，霜儿死。
冰之律者借着霜儿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没被养生堂的诸位发现，也没被群玉阁监测到。
若非前几天发生了那种事，或许冰之律者也就不会生气，也就不会导致这场灾难的发生。
待她实力渐渐恢复，或许养生堂就能提前一步发现她，或许，她就不会酿下如此大祸，瞬间冰冻了整座玄安岛，杀死了两千万人。
说不定，她也能在养生堂快乐生活，她也能成为为人类而战的律者。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对不起……霜儿。”
申鹤深吸了一口气，她愈发痛恨崩坏，愈发仇恨崩坏。
若是没有崩坏，这个世界该多么美好。
风雪中，一杆寒枪缓缓凝聚，息灾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仇恨，轻轻颤动了起来。
申鹤深深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孩儿，
终于，
提枪，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