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杀戮，生与死的坟墓
须弥沙漠。
千年前，这里有一个极为繁荣的科技国度，沙漠的子民们在赤王的庇荫下安居乐业，与雨林的子民们相处融洽。
可这繁荣的科技国度却在一夜之间崩塌，化作废墟，被掩埋在黄沙之下，而在国度毁灭前夕，这里出现过大慈树王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沙漠开始憎恨雨林，认为是大慈树王撕毁了和平盟约，背叛了赤王，导致了赤王的陨落，沙漠国度的崩塌。
久而久之，这个冲突越来越根深蒂固，再加上如今沙漠子民艰苦的生活，这更是深化了沙漠子民们复活赤王的执念，如今已经成为了两种精神的对立。
扭曲的沙漠狂信徒们认为，只有复活了赤王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环境，才能向大慈树王复仇。
然而如何化解两方人的仇恨，如何拯救这个国度，这些都是那些“救世主”们需要考虑的事。
对于某人来说，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小曦，仅此而已。
无论达成这个目的的过程充满了多少荆棘与血腥。
轰！！！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黄沙漫天狂舞，夹杂着冰晶碎片与血肉四散纷飞，无数凶兽尸体下饺子一般落下。
不消片刻，一道穿着染血长风衣的倩影冲出了黄沙血雨，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场景，轻轻啐了一口，伸手压低了头上的防风帽檐，向着远方绝尘而去。
没一会儿，数之不尽的残暴凶兽也冲出了沙尘，循着她的气息疯狂追去。
从申鹤离开阿如村前往地图所标的位置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第一天无事发生，一片安静，但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她就有了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一直到晚上她休息时，她才猛然发现，她已经闯进了魔兽包围圈。
这些魔兽大部分都是经过愚人众改造过的，极为凶残，数量何止万千，杀之不尽，源源不绝。
因为后路被堵，申鹤只能前进，一路冲杀，未曾有片刻停歇。
这一路逃亡，她尽量避免进入人群聚集之地，以免自己将灾难带给沙漠的子民，这些魔兽就连申鹤都无法正面硬撼，那些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如何能够抵挡？
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嘶吼声，申鹤总算是知道迪卢克最后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愚人众为她在沙漠之中建立了新的坟墓，他们想要用这些魔兽将她杀死。
不得不说，这一眼望去数之不尽的魔兽群确实有资格将她埋葬。
但申鹤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
“吼！”
就在这时，申鹤前方又跳出了无数凶残的魔兽，她的眼神瞬间弥漫起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杀意，庞大的元素力与仙力轰然爆发！
“死！！！”
息灾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枪身缓缓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变得愈发凶戾，随着申鹤的挥舞爆发出了越来越强的恐怖力量。
长枪挥舞，枪身吞吐枪芒，将所有魔兽尽数斩杀，于重围撕裂一个缺口后，她扬长而去。
然而无论她往哪里逃，阻拦在路途中的魔兽与身后追逐的魔兽还是越来越多。
日升……月落……
太阳再度升起落下，月亮也是如此轮回……
过去几天了？
五天？还是十天？
申鹤不知道。
她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几乎没有停止过战斗，几乎没有停止过杀戮，死在她枪下的魔兽早已数不清，她已经杀到了麻木。
手中的息灾似乎渐渐从一杆镇压灾厄的神兵变成了充满杀伐之气的魔兵，枪身流转着漆黑与深红的魔光。
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身体，全都被染红，那是鲜血所染，有魔兽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当黄昏来临，申鹤找到了一处足够空旷平坦的荒原，看着身后数不清的魔兽，她骤然停下了脚步，在沙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并非是想死，而是想要送这些魔兽去死！
眼看它们向着自己狂奔而来，她面色麻木，随手掏出了一张弥漫着恐怖气息的符咒，而后疯狂运转体内仅剩的一丝力量注入其中，朝着它们扔出！
符咒在空中飘荡，而后破碎，转而化作一道惊天刀芒骤然横斩而出！
这道刀芒足以分天裂地，带着斩断万物之势横贯了数万米之遥，将大地都削了一层，切口平整无比，而在这一眼望不见边际的沙地上，堆满了魔兽的尸体。
这一刀下去，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个符咒是当初季堂主给她的，封印了季堂主的一刀之力。
之前和季思卿、胡桃去无妄坡时，她就使用过一次，那一刀不仅瞬间斩灭了敌人，就连隔绝生死之门都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段时间她在确保没有造成误伤的前提下使用了四五次，刚才使用的已经是最后一张，现在彻底没了。
将追逐她的魔兽一锅端了之后，申鹤再也支撑不住，向后重重倒下，倒在了沙地之中。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喘着粗气，眼神无比涣散，体力与力量早已枯竭，再加上浑身都是狰狞的伤口，此时的申鹤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
若非身上带着大量养生堂的药物，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可现在，她已经连握枪都握不稳了，早就到达了极限。
或许，她需要休息，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她需要恢复一点儿至少能走路的力气。
可天不遂人愿，她的前方不远处再次传来魔兽的嘶吼声。
尽管听声音，魔兽的数量并不算多，但对于现在的申鹤来说，依旧是致命的。
“糟了啊……”
感受着体内早已枯竭的力量，申鹤的嘴角带起一抹苦笑。
她现在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身上锁魂的红绳早已经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她早就解放了全部的力量，透支了全部的潜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闷哼着爬起身，双手杵着息灾尽全力挺直了背脊，然而光是这么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了数十只巨大的魔兽在快速靠近。
她有心想斩杀它们，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刚想前进一步，忽然浑身一软，扑通一声就这么趴倒在地。
听魔兽群的脚步声在快速靠近，她无奈地笑了。
人们常说，人在临死前，总是会回望自己的一生。
她这一生有什么好回顾的吗？
身负孤辰劫煞之命，幼年丧母，被父亲献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得以拜入仙门，最后远离尘世喧嚣，在仙山中孤独生活，直到长大成人。
她没有童年，没有欢笑与天真，看不见阳光，看不见未来，她的世界只有一片望不见边际的冰寒。
可她现在却并不觉得难过，为什么呢？
她的世界从什么时候与尘世接轨的呢？
是什么时候被阳光照耀的呢？
又是什么时候盛开了美丽鲜花，化作无垠花海的呢？
嗯……
或许，从被季堂主忽悠成为养生堂店员开始，从第一次翻阅小曦的笔记开始，从遇到了香菱、胡桃、刻晴等人开始。
从……
从那一夜回养生堂时，第一次见到七七，第一次与那双纯净懵懂的粉红色眼睛对视开始。
这一路走来，她结识了好多好多的朋友，她慢慢适应了尘世的生活，她的世界渐渐和尘世接轨，融合。
而照进她世界里的第一束光，是谁呢？
嗯，是七七。
是七七在她冰冷的世界里埋下了花的种子。
后来，她碰见了季堂主的女儿，季思卿。
那个时刻都笑容灿烂的紫发红裙女孩儿，才认识没多久就十分强势地成为了她世界里唯一的太阳。
季思卿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毫无保留的关爱，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因为季思卿，她世界里的种子终于发了芽，而后一发不可收拾，一朵朵花苞破土而出，很快便开满了绚丽缤纷的花朵。
这也是为什么，她如今的内心世界是一片美丽花海的缘故。
每当想到她们俩，申鹤的眼神都会变得很是温柔。
申鹤忽然有些害怕，若是自己真的死在了这里，那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们了？
她们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很伤心，明明马上就是思卿的生日了。
对了，还有几天来着？
还有……
申鹤忍着脑海的混乱与疼痛，使劲儿回想着。
时间如流水在脑海中肆意奔腾，终于，她想起来了。
“五天，还有五天。”
申鹤轻轻念叨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月二十号，真巧啊，思卿的生日恰好就是璃月的海灯节，不知不觉，已经在沙漠里渡过十多天了啊……”
“不，不行，我还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申鹤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狰狞，嘴里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她强撑着身体再度站起，涣散的目光再次坚毅起来。
她再度擒起息灾，一步，一步，迎着魔兽群走去。
“我不会死在这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我……我不会让她们失望。”
“我要去见她们……”
“我要……回家……”
踏，踏，踏……
申鹤的脚步很轻，很缓慢，风沙扬起了她那因被血液染红而凝结纠缠的长发，露出了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苍白的脸。
她的表情很是平静。
“吼！！！”
一只长达十来米的死亡沙虫抢在所有魔兽前面冲出了沙砾，张开狰狞的口器撕咬向申鹤，妄图将她吞噬！
噗嗤～
这是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血色的枪尖贯穿了沙虫的嘴，早已吞噬了太多鲜血的息灾哪怕没有附着任何力量，也轻易将这只沙虫杀死。
但沙虫那庞大身体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不是现在的申鹤能够抵挡的，她被撞飞了数十米，在黄沙中翻滚着，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息灾则是嵌在了沙虫的尸体中。
不知是否是错觉，尽管申鹤早已是意识模糊，处于将死的边缘，但她还是能感知息灾的呼唤。
它在呼唤自己，它在给自己加油鼓劲，它好似在说，
握紧我，不要放弃……
申鹤再次强撑着爬起，吐出了满嘴黄沙，一步一步走向息灾，可这几十米的距离好似隔了一片天地般遥远，因为那些魔兽已经冲过来了。
申鹤已经无法握住息灾，她已经闻到了那些魔兽嘴里散发的阵阵恶臭。
“结束了吗……”
“我好不甘心啊……”
申鹤依旧在一步一步缓缓前行，再往前踏一步，便是鬼门关。
“申鹤！！！”
就在这时，背后似乎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是谁？有人来了吗？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稚嫩，貌似是……
派蒙？
就在申鹤如此想时，一道巨大的沙尘龙卷在她身前不远处迅速形成，带着席卷一切的恐怖威能向着魔兽群呼啸而去！
“申鹤！别放弃，我们来了！”
那是……空？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一声悠远而明亮的啼鸣声。
在她涣散模糊的目光中，貌似有一条巨大而唯美的水元素巨鲸从头顶飞过，直直冲撞进被龙卷席卷的魔兽群！
“极恶法——鲸吞噬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