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残忍的现实
何志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两条深刻的法令纹扭曲地挂在鼻翼两侧，再加上白了不少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大了自己一倍的长辈如此央求自己，陈奕感觉受之有愧，但同时也感到很为难。
“实不相瞒何总，其实我们刚刚和天隆传媒的人吃过饭，大家已经把合作方式定下来了，所以”陈奕感觉说出这话的自己很残忍。
“但是您还没与对方签订合同吧？”何志霖不死心地问。
“这”陈奕犹豫了一下，“确实还没有，我们预定明天确定好细节后，拟定合同进行签约。”
“既然还没有签合同，那您就考虑考虑我们公司吧。”何志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公司的介绍，请您过目。”
陈奕接过文件，大致翻阅了一下。
“实不相瞒，我们公司近些年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何志霖尴尬地低下头，“旗下的几个头部网红跳槽，新网红又还没培养起来，正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
“这导致我们公司的业绩持续走低，资金链吃紧，急需一个大项目为公司注入活力。”
说到这，何志霖像是害怕陈奕担心他们的实力似的，赶忙说道：
“但是萧总您放心，我们公司在这一行干了很多年了，可以说是最老牌的mcn公司了，早几年很多耳熟能详的大网红都出自我们公司。”
这一点陈奕从资料上也已了解到了，上面提到的几个大网红，他都十分熟悉，早些年他们可以说红极一时，但近些年已经销声匿迹了。
“所以我们有非常丰厚的孵化经验，缺的只是机会，希望您一定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何志霖说着就又拿起了酒瓶。
陈奕再度想要劝阻，却没能成功。
何志霖执拗地给自己倒上慢慢一杯白酒，二话不说就往嘴里灌。
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如此低声下气，陈奕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他是最不喜欢喝酒的那个人，所以最能体会何志霖此时的不容易。
何志霖喝下一杯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再次喝完，那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喝白开水。
“好了何总，您别再喝了！”陈奕从何志霖手里抢过酒瓶。
他和唐小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最后，陈奕叹了口气道：
“今天您先回去吧，我们会考虑您的公司的，等明天我们讨论出结果后，再告诉您吧。”
“欸欸好，实在对不起，浪费了您那么多时间。”何志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没事的，您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说完，陈奕和唐小诺便离开了饭店。
回到酒店后，陈奕拿着何志霖给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实说，虽然兰溪传媒确实是经验丰富的老牌mcn公司，但如果现有实力不足，再辉煌的履历也没用。
相比较而言，无论是现存旗下网红，还是业务契合度，都是天隆传媒更胜一筹。
纠结了好半天后，陈奕走出房门，来到隔壁敲响了唐小诺的房门。
“怎么了？”
唐小诺似乎刚洗完澡，头发用发带盘起，穿着酒店浴袍，脸上敷着白色面膜。
“诺姐，我想和你聊聊兰溪传媒的事”陈奕低声说。
“唉，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唐小诺摇头，“进来说吧。”
陈奕坐在桌子旁，唐小诺递给他一瓶水，坐在了床边。
“诺姐，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让兰溪传媒来做这件事吗？”陈奕问。
“我刚刚抽空调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结论是不太可能。”唐小诺继续解释：
“诚然，兰溪传媒有过很不错的履历，但互联网是个瞬息万变的领域，可能你的经验这个月还有效，下个月就过时了。”
“而兰溪传媒已经大半年没有拿出过足以称道的成绩了，这说明，他们的运营经验和理念都已过时。”
“唉，其实这些我都知道，”陈奕垂下头，“只是看到那么大年纪的人苦苦哀求自己，心里感觉很过意不去。”
“我有同样的感受，”唐小诺轻声说，“但是我们仍旧不能选择他。”
“我曾经见过许多类似的企业，它们都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时代，例如诺基亚的手机，柯达的相机。”
“它们苦心钻研多年，拥有了自己的心得和技术，将其奉为真理。”
“但是在时代的洪流下，它们都逐渐没落了，其实它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时代抛弃了，这是世间最残忍的事，堪比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但不行就是不行，”唐小诺的声音变得肃然，“‘网红商场’是一个极具创新的项目，也是铮业集团战略的重要一环，绝对不能交给不愿变通的公司。”
“唉，”陈奕感到有些失落，“其实我也知道，但是我没没法帮帮他吗？”
唐小诺摇头，认真地看向他：
“陈奕，你之所以生出‘想要帮帮他’的想法，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我们有这个能力。”
“但你错了，别说铮业集团有千亿市值，就算是再翻十倍，我们也没法帮他。”
陈奕抬头看向唐小诺，她的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每一家企业，都是一艘船，有的是巨型油轮，有的是小扁舟，它们看似相去甚远，实则没什么不同。”
“再宏伟的船，在惊天巨浪面前，依旧逃不过覆灭的命运，所有人都在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让自己存活下去，而不是被时代抛弃。”
“在时代的巨浪前，再大的企业都是空中阁楼，脆弱得像是沙子做的。”
“所以对于被巨浪吞没的企业，如果你试图伸手去救，只会让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作为‘铮业集团’这艘船的代理船长，你能明白吗？”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陈奕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但他知道，唐小诺说的话全部是正确的。
许久，他低声说：
“我知道的诺姐，我不会再因个人情绪影响公司了。”
“好，我相信你。”唐小诺轻轻揭开面膜，“我敷完面膜了，要睡觉了。”
这时陈奕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单独和唐小诺待在酒店房间里。
无论从任何意义上，唐小诺都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即使已经有了米可荧这样出色的女朋友，陈奕仍旧无法习惯这种场景。
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结巴地说道：
“我我我啊我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诺姐！”
他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唐小诺看穿了陈奕的心思，感到啼笑皆非。
看着陈奕离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其实某些方面萧涧臣和陈奕很像。
在酒桌上，萧涧臣总是面带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但每每牵起自己的手时，他就会罕见的紧张，整个人木讷得像是大树。
总的来说，两人都并不擅长应对女性。
或许陈奕真的在慢慢接近萧涧臣吧。
怀着对萧涧臣的思念，唐小诺关上了灯，躺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