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惆怅的雪夜
晚上十点，新建设路边。
“对不起萧总，我”何锦恬羞愧地低着头道歉。
陈奕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你人没事就好。”
“可是您刚刚和王总达成的协议”
何锦恬没太听懂陈奕和大王总的协商内容，但她依稀知道，陈奕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不用管啦，那是我自己的事。”陈奕说，“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换份工作吧，这种地方对女孩子来说确实很危险。”
何锦恬听到这话沉下头，半晌才说话：“对不起萧总，恐怕我短期内还得在这里工作。”
陈奕一愣：“可是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别人可不一定会保护你。”
何锦恬苦笑一声：
“是啊，您这样的怪人可不多见。可是在这里真的能赚到钱，我和男朋友很需要这些钱。”
陈奕心里很不是滋味，先是怒其不争，再是惋惜，最后变成无奈。
“但是今天真的很谢谢您，没有您在的话，我今天可真就遇上大麻烦了。”何锦恬真诚地道谢。
“你”陈奕顿了许久，最终叹息道，“那你以后多小心，就算少”
他本想说“就算少赚点也好”，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明白的萧总。”何锦恬轻声说。
“嗯”
冬日的晚风凛冽如刀，冷得像是能割开皮肤留下裂纹，只穿着低胸裙的何锦恬被风吹得开始发抖。
陈奕呼出一口白气，轻声说：“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嗯，”何锦恬小声说道，“谢谢您萧总，我先回去了。”
说完，在陈奕的注视下，何锦恬抱着双臂快步走进了写字楼里。
“嘶呼”陈奕长吁一口气，表情无比惆怅。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给唐小诺拨打了微信电话。
“喂？”唐小诺很快就接通了。
“诺姐。”陈奕的声音沙哑。
“结束了？现在时间还不晚，看来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唐小诺淡淡地说。
“才不会干的啦！”陈奕语气愤愤。
“别突然大声说话！”唐小诺的声音比他还大声，震得陈奕的耳朵生疼，“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陈奕顿时像被卡住了喉咙，支支吾吾半天才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诺姐，我我没能谈下九个亿的价格”
电话那头的唐小诺明显顿了一下，问道：“没能谈下来？怎么会呢？那你谈的价格是多少？十个亿？”
陈奕咬着嘴唇道：“是十一个亿”
“十一个亿？！”唐小诺的声音又高了不少，“你在搞什么名堂？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两个亿！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对不起诺姐，我遇到点特殊情况”
之后，陈奕何锦恬的事完完全全复述了一遍。
电话两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中。
陈奕站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地拿着手机，像是一块冰雕。
柏油路上时不时有打着探照灯的车辆路过，带起“嗡”的一阵噪声，扬长而去。
“这件事你完完全全陷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唐小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们看准了你不擅长对付女人，才施计让你不得不同意他们的出价。”
“你想做好事我不管，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这超出预算的一个亿该怎么办？”
“诺姐，”陈奕咬紧后槽牙，“我想用萧涧臣卡里的那一个亿填补资金空缺。”
说完，陈奕闭上眼睛等待唐小诺的斥责，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不要脸了一些。
足足过了一分钟，唐小诺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来。
“我不想评价你今天的行为对不对，因为如果换成萧涧臣那个烂好人，恐怕也会选择帮助那个女生，”唐小诺说，“只不过他的手段会更加高明，不会让自己或公司有任何损失。”
“对不起”陈奕愧疚地说。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因为就结果而言公司并没有损失什么，而这一个亿虽说很多，但也不会对萧涧臣往后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
“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这次的事，因为作为总裁，你今天毫无疑问是失职的。”
“嗯”陈奕的声音有些嘶哑。
“就这样吧，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飞机，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小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独留陈奕站在漆黑的大街上，怔怔地望向天空。
黑布一般的天空飘起了雪，雪中夹杂着形状各异的雪花，就像是有人从天上倾斜装满宝石的箱子，令人舍不得撑起伞来遮挡。
这是陈奕第一次见到真雪，白得近乎透明，落在身上的冰凉感也更加真切。
然而此刻的他却完全没有赏雪的心情，只觉得心中的郁闷愈发令人窒息。
他耷拉着眼皮四处张望了一下。
深夜里，几乎所有店铺都已关闭，只有街道对面还开着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好似雪夜中的一盏暖炉，散发着暖黄的灯光。
陈奕顺着斑马线踱步到马路对面，走进便利店。
koko夜总会内。
已经到了何锦恬的下班时间，她准备去洗手间换衣服。
这时，她看见大小王总推开包房，一人搂着一个美女走了出来。
她赶忙移开视线，退让到一边，等待众人先行路过。
大王总瞟了她一眼，油腻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像何锦恬这种扭扭捏捏的女人，其实他是没有丝毫兴趣的，甚至不会让她进自己的包房。
但是今天高经理把她送来，恰巧帮助他谈成了十一亿的大单，这让他心情很是舒畅。
他走到何锦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头发抖的她，伸出手，说道：
“自己盖三个章吧。”
何锦恬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看向大王总，半天没说话。
“啧，愣着干嘛，快盖啊，路过这村可就没这庙了。”大王总不耐烦地催促道。
何锦恬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掏出印章，在那只肥腻的手上盖下了三个印有她名字的章。
“谢谢王总”
“哼。”大王总再次搂住美女的细腰，径直向夜总会外走去。
两分钟后，陈奕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右手上多了一袋啤酒。
说来讽刺，他平生最讨厌的饮料就是酒，度数越大越讨厌，可今天他竟第一次想借酒消愁，连他自己都自嘲地摇了摇头。
此时地上已经积起一点雪，陈奕晃晃悠悠地行走在积雪的人行道上。
踩雪的沙沙声和塑料袋的唰唰声混在一起，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一座公园。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沙坑，沙坑里立着几个沙子捏成的动物，在雪的湿润下几近崩溃，应该是早晨的时候一群小朋友合作建造的。
沙坑旁有两个并立的秋千，吊着秋千的铁链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晚风吹过，秋千的滚轮发出有些刺耳的“吱吱声”。
陈奕走过去坐在秋千上，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小口。
他回想起当初与赵海山谈判的时候，自己也是在萧涧臣的锦囊妙计下才取得胜利。
后来在扮演总裁的过程中，他日复一日地学习，终于在股东大会上提出了一个合格的战略计划，尽管不够成熟，但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像样了吧，没准哪天醒来就发现，那台macbook pro 里多了两个萧涧臣和魏湛留给他的视频。
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是那个没人帮助就不堪重用的假总裁。
“原来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点长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