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表白要说给对的人听
女人怔怔地看着陈奕。
酒吧里，浑浊的电子音乐轰隆作响，与红绿紫黄变换的光影交汇在一起，仿佛在怂恿人们堕入放纵与欲望之海。
酒精挥发，熏得空气中都带着醉意，每个人的矜持和克制都被彻底粉碎，抛洒于空中，如果谁还保有一丝扭捏，恐怕会被当成异类。
舞池中央的人们无不跟随音乐疯狂地扭动腰肢，甩动双臂，如山洪爆发般汹涌，似是要将生活的压抑全都释放在这里。
此时此刻，女人的余光能瞥见好几对缩在角落里的男女，他们正如热恋情侣般激烈地拥吻，双手上摸下捏，旁若无人，仿佛要将男女荷尔蒙彻底交合在一起，肆意宣泄情欲。
但事实上，这些男女多半今天才初次见面，甚至认识有没有两小时都犹未可知。
如果这时候有位极富正义感的人士上前将他们拉开，质问那些男人为什么要干这种败坏风气的事，他们非但不会羞愧，反倒会狞笑着说：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有妞今晚睡！”
女人并不厌恶这样的男男女女，事实上她自己也常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怎么可能厌恶呢？来这个酒吧的人谁是真的来听音乐，来看跳舞的？谁心里不希望抱个前凸后翘的妞，或者钓个帅气多金的仔？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不一样，即使身边满是堕落和诱惑，他的脸颊仍然是微红的，眼眸仍然是清澈的，仿佛自始至终心都没有被污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不，这个男人远远称不上君子，他没有君子身上的浩然正气，倒是有些怂憨气，不然也做不出这种张冠李戴的蠢事。
只是，他似乎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使他能保持这份难能可贵的真诚。
他只是不属于这里罢了。
女人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坐在男人面前的是她，可他说的话却是给别人听的，这简直是对她最赤裸裸的侮辱。
可她还是有些感动，为这份动人的，珍贵的真诚。
“好吧好吧，算你过关了，喏，拿去吧，我的微信。”女人说着便扫了下陈奕手中的二维码。
“谢谢！”完成了任务的陈奕压力终于消失，他向女人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女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直觉，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联系自己。
真可笑，自己第一次以再也不见为前提给男人留下联系方式。
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尔后再次捏起那根吸管，慢慢搅动酒液，继续今晚的狩猎。
陈奕向谭波娜走去，他正好看见谭波娜摇了摇头，拒绝了那个男人的搭讪。
男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但他并未气馁，而是继续端着酒寻找下个目标。
陈奕走到谭波娜旁边。
“不错的表白哦。”谭波娜撑着下巴看向陈奕。
“唔”陈奕红着脸，手指紧张地搓弄衣角。
刚刚在冲动之下，自己一股脑说了一堆真心话，现在想来真是太蠢了，而且非常社死。
“只不过，”谭波娜顿了顿，“表白的话要说给对的人听哦，不然再动人的表白也毫无意义。”
陈奕讪笑两声，拉开椅子坐在谭波娜旁边。
“表白啊”
陈奕出神地望着挂在天花板上旋转的宇宙魔球灯，五彩斑斓的光影流动在他的眸子里，明亮而又华丽。
“我不知道该不该表白。”
“嗯？”谭波娜问道，“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当然想啊！”陈奕毫不犹豫地回答，“最近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想她今天吃了什么，工作顺不顺利，想给她分享我身边发生的一切，有趣的，无聊的，什么都好。”
“但是啊，”陈奕看向谭波娜，眼神中有些落寞，“你知道吗，上次我和诺姐吃饭的时候，诺姐突然就哭起来了，虽然她不承认，但我知道她肯定是想萧涧臣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该谈恋爱，不该和他人建立太深的关系。”
“我们三个人，光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一不小心可能就消失了，就像现在这样。”陈奕轻声说。
“你知道吗？”陈奕转头轻笑，“有段时间，萧涧臣实在太忙了，事情老是做不完，结果公司那群焦头烂额的高管在街上遇到正在逛街的魏湛，当即把他拉回去工作，他一整周时间就都浪费在办公室里了，这件事他抱怨了好久。”
“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轮流执政活下去，事实上也确实保持了十多年，但现在不照样出了岔子。”
陈奕咬着嘴唇，语气有些颤抖：
“如果我真的和米可荧在一起了，某一天又突然消失，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的那种，那我可就真的太垃圾了。”
谭波娜盯着陈奕的侧脸，良久，开口说道：
“想不到你还挺自私的嘛。”
“嗯？”陈奕茫然地看向谭波娜。
“你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米可荧肯定会很伤心，尤其是当她看到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但灵魂却那么陌生的时候。”
陈奕的眼神变得更加黯淡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谭波娜的音量拔高了不少，“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是，和你在一起是会有很多风险，是很有很多困难要克服，但那又怎么样？也许她愿意呢？”
“如果她不愿意，那你表白之后她自然会拒绝你，可你连表白都不表白，相当于直接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这真的公平吗？”
陈奕呆愣地看着谭波娜，心中思绪万千。
谭波娜伸出食指，做出一副教育后辈的模样：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告诉她，没有之一。”
“等到有一天她不见了，都来不及告诉她你爱她了，那时候你才会真的悲痛欲绝，所以小朋友，要抓紧机会知道吗？”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寂，酒吧里的气氛仍然热火朝天，但完全没有感染到他们。
谭波娜说话时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最后还俏皮地朝陈奕眨了眨眼，但陈奕总觉得，此刻的谭波娜有些寂寞。
一时间，陈奕分不清谭波娜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酒吧是个寻开心的地方，我们快回去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
说完，谭波娜便先行向卡座走去，沉浸在谭波娜的话里的陈奕缓了片刻，尔后紧跟上她。
回到卡座上后，陈奕向大家晃了下手机，以示自己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