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乱糟糟
于是，陈奕选择沉默不语，按兵不动，试图以高冷形象掩饰内心的慌乱。
见“萧涧臣”迟迟未说话，萧国铮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还是那么犟，明明有那么好的天赋，为什么就是不肯去美国治病呢？”
陈奕心里打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治病？美国？
萧国铮接着说道：
“当初你愿意加入铮业集团，我真的很开心，即使你是为了保护陈奕和魏湛的生活，与我达成了‘将铮业集团做到国内第一’的协议。”
“三年过去了，你的想法还没有改变吗？为什么还是不愿去美国，把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呢？”
听到萧国铮的话，陈奕彻底懵了。
他回想起三年前，萧涧臣加入铮业集团的时间，正好是自己宣布要当小说家不久后。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的奋发图强刺激到了萧涧臣，让他也想努力做点什么。
到头来，萧涧臣居然是为了保障陈奕和魏湛的独立生活，还与父亲私自达成了这种协议。
陈奕觉得这真是有些滑稽了。
他坚持写小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不依靠别人，不依靠萧涧臣，证明自己有作为独立人格存在的意义。
结果到头来，连小说家的身份都是在萧涧臣的牺牲下才得以维持。
开什么玩笑啊？
冷静，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暴露身份。
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不要忘记唐小诺的嘱咐。
“在，在你心里，陈奕和魏湛真的一点存在意义都没有吗？你不觉得身为父亲，你很奇怪吗？”
即使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知不觉中，话语还是从口中吐出，带着颤抖，带着不解。
“奇怪的是我，还是你？”萧国铮语气严厉地说道，“你见过哪个癌症病人会觉得身上的肿瘤有存在意义？”
“你你说肿瘤？”陈奕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之所以有时候会自称‘陈奕’和‘魏湛’，不就是疾病的产物吗？”
陈奕的肩微微颤抖，他已经搞不清楚，荒谬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眼前这个男人。
原以为，父亲不喜欢自己和魏湛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萧涧臣的才能。
尽管从小缺少父爱，但陈奕也没怎么抱怨过，毕竟父亲也是第一次为人父，还是他们这种超高难度级别的。
其实有时候，陈奕也挺能理解父亲的，第一次养小孩，还是一个人养，就碰上这么个棘手的例子。
普通三胞胎家庭都会有偏心现象呢，像他们这么棘手的案例，又怎么能要求父亲做到完美呢？
于是，陈奕想写小说，为嗷嗷待哺的读者写小说，为悲哀的自己写小说，或许也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写小说。
但可笑的是，自己眼中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视为儿子，
而是肿瘤。
“你，你算什么父亲？你根本没有关心过我们，你只想要一个理想的儿子，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三个人！三个独立的人！”
陈奕站起身，声音近乎咆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代表萧涧臣，还是在代表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从萧国铮嘴里听到什么回答。
但他就是想说出这句藏在心底很久的抱怨。
萧国铮看着站起身的“萧涧臣”，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一聊到这个话题，就会说出这句话，就会失去平时的冷静，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萧涧臣也说过这句话？
陈奕彻底懵了，他只感觉心里很烦，脑子也乱乱的，完全没法进行思考。
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呆着，想一个人静静。
“言尽于此，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告辞，董事长。”
说完，陈奕便转身离去，重重地带上了门。
看着“萧涧臣”离去的背影，萧国铮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本就交错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衬得斑驳的头发愈发暗淡。
他再次将目光移向相框，眼睛变得浑浊，充满柔情地喃喃自语道：
“我一定会把我们的铮业集团做到第一的，等我，婷业。”
夺门而出的陈奕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默不作声。
萧国铮的态度，萧涧臣的协议，太多的事情挤在脑海里，让陈奕不知所措。
他感觉一片茫然，仿佛面对着散落一地的拼图，无从下手。
直至今日，陈奕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少了，无论是关于萧涧臣，萧国铮，亦或者是魏湛，也难怪他们三人会陷入人格危机。
拯救萧涧臣？拯救魏湛？怎么拯救？要拯救多久？
几天前，陈奕仅凭冲动，便说出了要拯救萧涧臣和魏湛的豪言壮语，到了现在，他才开始正视这个大难题。
光是一个萧涧臣就已经拼尽全力，外加一个自己目前更不了解的魏湛，一个人活三段人生，谈何容易？
搞不好，连自己原本那一份，也会变得一塌糊涂。
要放弃吗？
这个念头犹如苔藓孢子，虽小，但开始扎根，发芽，渐渐蔓延。
可是
这个世界上有萧国铮在乎萧涧臣，有一整个集团在乎萧涧臣，有唐小诺在乎萧涧臣。
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人在乎魏湛。
唯独自己，没人在乎。
为什么留下来的偏偏是我？
眼泪溢出眼眶，划过脸颊，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留下一滩小小的水迹。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陈奕垂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
敲门的人见无人理会，又敲了几下，然而还是没能得到回应，最后忍不住，直接开门进入了办公室。
陈奕垂着眼帘，毫无生气地望向来人，那是萧涧臣的秘书，唐小诺。
“哇，你干嘛？上演父子亲情大戏啊？怎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唐小诺见陈奕满脸挂着泪痕，鼻子附近还有不知是泪还是鼻涕的透明液体，吓了一大跳。
她随手抽了几张纸，递给陈奕，说道：
“赶紧擦擦吧，萧涧臣的妹妹。”
“你才是女的！”
话一说完，陈奕反应过来，唐小诺确实是女的，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便低下头，不想理会这个烦人的毒舌女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