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拥抱死亡的荣耀
看着远处鞭马飞奔的侦察兵，柏罗尔的嘴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率军跟随波兹维斯瓦了四五天，后者总是躲着他，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所见之处烧杀了个遍。
因为自知步兵始终追不上骑兵，加上这还是纳沙泰尔最后的希望，他没有全力追赶，在保全了实力的同时，也让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大减。
那些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小军官和新兵部分出身于底层贵族，对于强行征发参加战斗就很不满，现在看到他这么软弱，自然是更加不想摆什么好脸色。
另一部分则出身于北部山林区的蛮子，宾罗部落联盟那里，被纳沙泰尔当地贵族官员以家人，食物为威胁强行抓走充军，心中更是反叛心强烈，只是没有多少战斗力，混迹于一直被牵着跑的军队里，更是出工不出力。
相较于小贵族来说，柏罗尔更担心那群军中数量越来越多的蛮子们，私下里议论说着部落圣物天狼令的重见于世。
心底对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不感冒的柏罗尔一开始不放在眼里，可是随着谣言越传越猛，不只是新加入军队中的新蛮子们，就连军中的那些跟随他很久的老蛮子们也开始动摇了，甚至暗中打算逃离军队去跟随手持天狼令的人。
听到这些议论，柏罗尔内心很不是滋味，不过他征战多年，早就见惯了血腥之气，再有这舒茨纳侯爵的嘱托，他还不至于几句牢骚话就能被左右心神，能把波兹维斯瓦驱赶出东部，继续往着边境赶，他觉得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现在情况突然变了，他一直以为不会战斗的波兹维斯瓦竟然杀了回来，一下子就把他给逼到绝路上了。
迎战？必然是一场恶战，七千人对战主动求战的两千维斯骑兵，自己这段日子里收拢和接收的一些小贵族和扈从们组成的小规模骑兵，数量不少，也有着千余人，这些人都是小贵族们的私产，要不是舒茨纳侯爵雷厉风行的强迫小贵族们编入军队，否则他现在连一支可以机动的骑兵都没有。
不战？怨气极大的士兵们会不会因此导致士气崩溃？如果是刚开始，作为收复领土的军队，就算是损失不小，但也目的性明确，立功封赏是这帮士兵最想要的，可是现在这几天下来，情绪已经变化太大，他要是糊弄他们说是诱敌，大概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
在柏罗尔权衡利弊的时候，远处的侦察兵已经冲到眼前，大声嘶喊道。
“将军，维斯将领安库尔率领三百余骑，正向我军杀来！”
听了这话，柏罗尔叹了一口气，指了一个望眼欲穿的小贵族罗克。
“你去迎战，尽快把安库尔吃掉。”
“明白，将军！”
罗克一听，顿时高叫一声，领着所部的五百余骑就冲了出去。
这是他这七千人里唯一可战的骑兵力量了。
柏罗尔不敢怠慢，果断下令备战，将辎重车和不用的杂物堆放在前方，围城一个圆形阵，后方的士兵们以着盾牌手，长矛手，盾牌手三阵列好，而后的弓弩手列阵搭弓随时射击，随军的平民劳力被驱赶着苦哈哈的建设防线，将随行军械，连弩车，小型投石机摆好，没人敢去埋怨，骑兵的冲击谁也不敢打包票，在一道道命令，被柏罗尔训练过后的军队在短暂慌乱后开始迅速布置防御阵地。
柏罗尔居在临时指挥台上，借着高度眺望着远处罗克所部的背影，波兹维斯瓦绝不会让安库尔带三百多人来骚扰一下的，既然要战，必然是倾尽全力。
安库尔的作用有两个：一是陷阵冲击，不吝惜体力，以最快的速度发起致命冲锋，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准备。
二是让他无法逃脱，如果面对三百余骑也都不敢迎战的话，他这个将军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领兵作战？是以明知波兹维斯瓦的做法很阴险，可他也不得不咬着牙接下。
唯一的好处就是正式击溃了这股骑兵，维斯人那撤回边境的步兵部队就没什么战斗力了，将大部分资源全都倾注于骑兵的维斯，步兵的作用就是炮灰，毫无疑问，只有勇士才配参加有尊严的战斗。
所以柏罗尔必须要胜，还不能胜的太惨。
……
安库尔率队进攻前。
在听闻波兹维斯瓦下达的命令后，被柏罗尔追在屁股后面四五天的维斯骑兵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他们跟着波兹维斯瓦在纳沙泰尔东部和东北部地区烧杀抢掠，一路放火杀人，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每一顿饭都是最后一顿饭，出身于各个部落的骑马勇士们早就抛弃了什么叫做正义善良，天主教的洗礼对于这帮舔着刀口过日的狠人来说没有什么任何作用。
慈悲怜悯早就被扔到了脑后，他们是没有明天的人，在维斯语中，恐惧代表着怯懦，只有无畏才是生存。
带来的军粮早就吃完了，现在是靠抢劫生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不到粮食，就会面临着饿死的地步，所以他们在跟随波兹维斯瓦洗劫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一切，毁灭遇到的一切，也包括最后的自己。
他们对生死毫无畏惧，只在乎自己的痛快不痛快。到目前为止，只有那个叫做柏罗尔的人让他们不痛快，可是自己的将军波兹维斯瓦连接战的勇气都没有，让这些亡命徒们十分的鄙视，心里的愤懑也积攒到了极点。
当安库尔大声宣布着波兹维斯瓦的军令时，就如同一颗小小的火星，点燃了他们这帮干柴一样，将所有的怨气化为火焰，熊熊燃烧，每一个士卒在听到命令都跟着大声嘶吼着，嗷嗷直叫，如同一群疯狂的魔鬼，就像是教义里痛恨欲除之后快的邪魔一样，每一个人都被杀气所夺舍，就连身下的战马一样都兴奋的嘶鸣着。
在集结后，波兹维斯瓦率领两千骑兵掉头，向着尾随其后的柏罗尔杀去。
波兹维斯瓦手持着缰绳，身体随着马匹的晃动而起伏着，所有人都被这大战前的气氛所感染，手持武器，脸上充满着杀气，一个个骑士与战马形成一道道波浪，汇成千股杀气弥漫的狂浪，呈现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恐惧之意。
波兹维斯瓦满意的感受着士兵们的战意，手持马鞭指了指安库尔，后者纵马奔向面前。
“安库尔，我给你300人做先锋，你可敢战？”
安库尔用力的大声喊道。
“有何不敢？当年在克赛奥多，我敢对着万千帝国骑兵，今天又有何恐惧？我虽然年纪大了，可却也敢继续战斗，请将军看我的吧！”
“好，安库尔你先行，我随后就到。”
“是！”安库尔一踩马镫，策马来到所领骑士前，拔刀出鞘。
“维斯的勇士们，跟我来，击杀柏罗尔，为家人们复仇！”
两国交战，当年死在柏罗尔手里的维斯人同样不少，听了这一声喊，不仅是跟随他参加第一波冲击的骑士们红了眼，嘶吼着应和着，就连那些跟随本队第二波冲击的骑士们也都大声喝道。
安库尔策马出列，那些跟随他的骑士们纵马出列，聚集在安库尔的身后，就如同北方那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野狼一般。
安库尔哈哈大笑着，冲着波兹维斯瓦伸出右手攥拳猛捶了一下左胸，身后随他的骑士们同样停马捶胸庄严的行礼着。
“波兹维斯瓦将军，你是条汉子，安库尔多有得罪，不愧是王子殿下期盼的将军，击杀柏罗尔后，再向将军请罪。”
波兹维斯瓦回礼后，笑着说道。
“击杀柏罗尔，与诸君痛饮！”
“一言为定。”
“绝不后悔。”
“跟我来！”安库尔咆哮一声，猛踢战马，冲出了队列。
三百余骑狂奔而去。
……
待到柏罗尔接收到侦察兵的情报时，安库尔的骑兵已席卷灰烟狂尘而来，距离阵地不到15弗隆（约合于25公里）左右了，当柏罗尔下达命令，罗克率队冲锋后便与安库尔迎面相撞。
远远的看到对方的战旗，安库尔和罗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战斗命令。
“加速，加速！冲锋！”
安库尔大声怒吼着。
“为了维斯的荣耀，为了死去的亲人，斩杀柏罗尔，冲锋！”
“是！”骑士们轰然应声，伏低了身子，人马合一，驱下的战马舍命狂奔，荡起的草叶肆意飞腾。
他们这些出自于原各部落精锐的骑士们，战斗能力本来就强，在经过多年血战，早就是骑士精英，百战精兵。
虽然战马通过长途跋涉，体力开始下降，可在精妙的骑术之下，还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罗克也怒吼着发出了命令，他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长剑，厉声大喝。
罗克出身于纳沙泰尔北部的一个世袭男爵家族，在其父定居于此后，从小经过体力和战斗训练，凭着一身好骑战技巧，他成为了北部地区一个小贵族，得到了舒茨纳的赞赏。
这次集结后到柏罗尔手下，也是凭借自身武力，连战数人成功统领到了柏罗尔手下唯一可用的骑兵兵力。
这是柏罗尔部下回到驱赶维斯军队后的第一此的硬仗，洛克先前没有赶上收复东部地区，这次自然是要抢到先手，他举起跟随自己多年的长剑，强行压住体内沸腾的热血，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加速冲锋，挡我者死！！！”
每一个贵族手下的私兵的装备比起加入国家军队的士兵来说，装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从家族跟随罗克出战的十余名骑士，不仅也有着一套轻便坚固的甲胄，尽管没那钱保证全身都可以严密防护，可是保住关键的脑袋，胸部那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距离急速缩近，安库尔高高举起了战刀，厉声长啸。
“加速，维斯勇士，用你们的武器，洗刷耻辱吧！杀！！！”
“杀！！！！”骑士们怒吼着，有的举起了长刀，有的端平了手中的骑矛，有的拉开了弓，猛烈射击，罗克这边毫不示弱，两军尚未交战，箭矢却率先接敌。
个别人被箭矢射中，有的翻身落马，随即被紧随而至的马蹄踩死，有的还挂在马匹上，头颅早已经被飞奔而过的马匹撞击歪过流血而死。
两边更多的人还是紧紧抓紧武器，视身上的箭矢不顾，发红的双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高声怒吼着。
“轰轰轰！”
两军相撞，无数骑士本巨大的冲击力撞翻跌落，战马的身体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骑士从马背上被撞上起飞，哪怕是身体飞出在半空中，也紧紧的握着武器寻找着目标。
“杀！”安库尔战刀一振，劈开一柄骑矛，战刀回刀劈砍，轻易的割开了一名骑士的脖子，骑士惨叫罗马，随即被紧跟而至的战马踩中胸口，流血而死。
战马奔驰如风，武器挥舞如同奔雷一般，鲜血狂洒，血肉飞遍。惨叫声混杂在马蹄声中，不绝于耳。
“杀！”罗克连声怒吼，手中长剑挥舞出几个致命的剑花，接连杀死三名维斯骑士，他的勇猛立刻引起了其余维斯骑士的注意，他们调整战马，纷纷向他冲击而来，接连数把武器齐聚而至，罗克拼命抵挡，奈何数量太多，狼狈不堪，正当他拼力冲杀时，一名骑士借助着战马的速度飞身跃起，借助着速度的优势，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砍向罗克。
罗克大惊，长剑顶开敌人，来不及抽剑回档，剑柄与长刀刀口猛烈碰撞，激烈崩擦而出的火花闪住了那名骑士的视线，罗克抓住机会，猛地一甩长剑，借助抽身之力拔出随身战刀，猛地劈砍，骑士大吼一声想要借助着手腕上的护甲强接，可是战刀挥舞，那甲胄没有任何作用，溅起的血花和手腕处剧痛，让那骑士失去防备，被罗克一刀斩杀。
可他的骁勇并不代表，其余维斯骑士的不管不顾，在拼命斩杀骑士后，罗克险些躲开逼到眼前的两杆骑矛，但随即被一柄重锤击中战马后甩到地上，大腿被马蹄狠狠踩中，他惊骇莫名，眼前的维斯骑士不肯放过这一机会，刀砍剑刺，短短几瞬，他的身上多出几道血口，若不是他的贵族身份有钱多弄一套甲胄护身，早就被砍杀当场。
两军冲杀，片刻之间，无数骑士落马而死。
维斯骑士胜在技艺精湛配合默契，纳沙泰尔骑士胜在装备优良，多为贵族子弟扈从，有着一定护甲优势。
不过罗克地个人能力虽然出众，可是战场指挥能力远差于安库尔，被打落下马后，险些被战场格杀，失去了对于部下的控制，他的部下凭借着自身能力进行战斗，却把配合远远抛在脑后。
而安库尔虽然冲杀在前，可是扈从亲卫却随时相随，他有着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调整队形，对着失去指挥混乱的纳沙泰尔骑士发起最有利的攻击。
在他的指挥下，维斯骑士像一柄锋利的长矛，势如破竹的刺破了罗克的阵型，将他们阵型冲散，大大降低了维斯骑士的伤亡。
双方迎面冲杀，经过短暂的接触交战，双方脱离接触，战场中间只剩下一具具人和马匹的尸体，血水汇聚，溪流逝去。
安库尔看了一眼身后的部下，眼中的决死之意依旧坚定，估计了一下伤亡后，举起战刀，大声下令。
“冲锋！将死亡抛在脑后，无所畏惧！斩杀柏罗尔！杀！”
号声再响。
“斩杀柏罗尔！”
骑士们挥舞着武器，整支骑兵就如同死亡骑兵一样，将死亡甩在身后，无所畏惧，卷起一阵飓风，直接冲击柏罗尔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