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 章 无情
闹哄哄的一夜过去，梁纪泽次日快午后才悠悠出现。
他站在前厅，面色疲倦，几日未打理面容，胡须长出，整个人潦草不已。
“此事西蜀会给苗疆王，王后一个交代。”梁纪泽道。
穆景华和俞思弦都没出面。
是穆前站在前厅回道；“梁公子请回，我们主上并不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苗疆修书送往西蜀，过不了几日西蜀重新派人来接公主。”
梁纪泽抬手揉揉发酸的眉间，半晌后转身离开。
别庄后院中，俞思弦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星颜窝在她一侧，在和迷糊玩耍。
周子鸳坐在一旁，撸起衣袖在捏面人，打发无聊的时间。
“周姑娘，手艺真好！”俞思弦道。
周子鸳轻声道；“当初家里出事，被迫逃至偏远的镇中，为了生活同一个老爷爷学的。”
“又捏面人，也捏糖人，糖人需要煮糖黏糊糊烫手的糖，每次把手烫出水泡。”
俞思弦默默地听着。
周子鸳是个性格沉默之人，只有在宋叙知身边时才活泼几分。
“他那时候是书院学子，也是镇上为数不多的秀才，捏面人的老爷爷是他叔爷，生怕他娶不上媳妇，把我介绍出去。”
周子鸳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穷，每月才挣得一百文不到，经常吃不上饭。”
“想着嫁就嫁了，有口饭吃就行了，先活下去再说。”
说着周子鸳笑了起来，“当时老爷爷介绍他时，我还以为是个其貌不扬的，不然怎么他叔爷怕他娶不上媳妇呢。”
俞思弦问道；“周姑娘没见过他？”
周子鸳想了想道；“见过的，他是镇中的秀才，人又好看，是个风流人物，我想这般人不可能是老爷爷口中娶不上媳妇的，也就误会了去。”
“一直到互换庚帖，我才知道是他。”
最开始周子鸳和宋叙知相敬如宾，成亲后也是分房睡。
宋叙知说，只是不想同县爷家的小姐成亲，随便找个人做做样子，日后她有心上人会放人离开。
周子鸳最开始是相信的，毕竟他才华横溢，容颜俊美，若考中上榜飞黄腾达了，也瞧不上她的。
加上周子鸳和他成亲后，有了要上京都复仇的念头。
入京都后一拍两散。
没想到，没想到！
男人的嘴永远不要相信。
一步步诱惑你陷入他的温柔之中，渐渐地让你爱上他，不可自拔，不舍离去。
在镇中三年，他一路考上京都，参加科举考试。
周子鸳便一路陪着他，遇到莫书瑶后也在跟学着做生意，虽不大，但也是富余的。
明明是宋叙知先跨出一步，在惶恐不安她时问，愿不愿做他真正的妻子。
周子鸳怎么不愿意呢，含泪点头答应。
只可惜啊！宋叙知早知道周子鸳的身份，以此来绊倒对萧隽一不利的大臣们。
事后宋叙知对她说，大仇得报开心吗？
周子鸳当时是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人。
后来他又说，和你不过是情亲，你作为和亲公主去南秦，能为助他一臂之力。
周子鸳如果不是怀里他孩子，也没有这般伤心，偏偏他吃干净抹尽了，居然说出这种话。
想想悔不当初。
她向来会安慰自己，好在家仇得报，也算了一件大事。
再后来她谋划好了，求锦瑟郡主帮助。
在豫州待着了一段时，当时怀孕四月，莫书瑶来找她说带她去江南，于是她怀着身孕去江南。
只可惜孩子没留住。
“你们到现在都没见过面？”俞思弦问道。
周子鸳捏好一个小人，“没有。”
“这世上的男人，哪有那么多深情的，说起来梁纪泽都会浪子回头。”
“宋叙知却是个冷漠冷血的人，与他而言，我只是个过客。前些天我还收到李子昂的消息。”
“说宋叙知在南秦封地娶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性格张扬，明亮艳丽，宋叙知对她宠爱到不行。”
“那女子都怀身孕了，五个月了。”
俞思弦听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柔声问道；“你还放下他吗？”
周子鸳笑了笑，这一笑温柔又美好，“前几日刚收到消息时，还很难过，现在释怀了。”
“为他伤心难过念念不忘，不值得。倒不如多去走走看看，看大好河山，看孤烟漠荒，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心，真的不值得。”
周子鸳把手里可爱的面人递给星颜，星颜立马放下迷糊，双手接过好奇地把玩起来。
“风水轮流转，迟早轮到他的。”温柔的表情说着这番话，倒是有几分喜感。
俞思弦笑着问道；“李子昂为何会给你写信？”
周子鸳觉得是，“故意让我知道呗！他那种阴晴不定，觉着所有人都是傻子，高傲的人，觉着是在施舍我。”
李子昂的确是个傲娇的孔雀。
据俞思弦的消息，李子昂正从南秦快马加鞭的赶来这，有些耐人寻味啊！
没过两天，李子昂真的感到了，一路风尘仆仆的。
正好是过年前两天。
周子鸳和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俞思弦问道；“珩王怎么来这了，是有事？”
李子昂看一眼周子鸳，别扭地说道；“有些事情，便顺路过来瞧瞧。”
俞思弦淡淡地说道；“那你得好好瞧一瞧，别瞧跑了。”
李子昂不语。
秦羽看了看周子鸳道；“子鸳妹妹，和珩王有婚约来着。”
莫书瑶瞪着秦羽，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羽继续道；“他们可是娃娃亲，连名字都是子字。”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李子昂挑眉道；“这位南秦前王爷，知道的可真多。”
秦羽摇着扇子，又道；“珩王在南秦可有惩治一番，我那个负心的侄儿。”
“与我何干。”李子昂回道。
秦羽一手故意搭在周子鸳肩膀，欠欠地说；“你这千里迢迢跑过来，不让当事人知道些，解气的事情，很没有诚意。”
周子鸳扒开秦羽的手，悠悠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前厅。
莫书瑶对秦羽道；“你闭嘴，都把子鸳气走了。”
次日俞思弦想着要过年了，带几个娃娃出去镇上买买东西。
阿笥拉着张伯屿，蹦蹦跳跳地走着。
俞思弦带着星颜，阿梨和莫书瑶还有周子鸳一起。
李子昂带着一队人默默跟在身后。
周子鸳看着李子昂，转头对俞思弦道；“是郡主答应了？”
俞思弦承认，“是！他昨晚求我，促成你们俩。”
没想到俞思弦如此直接，李子昂在后门瞪着眼睛。
周子鸳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莫书瑶吃着零嘴，“也好！”
“子鸳和他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说起来他可比姓宋的好太多了。”
周子鸳没说话，沉默地走着，目光落在远处的阁楼上。
“周姑娘，她自己是知道的。”俞思弦说道。
莫书瑶也不再说话。
镇上一家梨园在唱戏，阿笥好奇想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就进梨园听戏。
莫书瑶开酒楼时，不知道请了多少次戏班子去唱台，她听的多了，也就没了兴致。
周子鸳温柔安静地坐在椅子，听的认真。
俞思弦抱着星颜，看着台上卖力的表演。
许是故意的，这出戏讲了一个男子考取功名后，抛弃妻子。
李子昂时不时观察周子鸳的神色，只见她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地模样。
眼底总是有几抹化不去的伤色。
当初是他小气了。
从梨园出来，因为阿笥要方便，俞思弦便等阿笥。
让莫书瑶和周子鸳突然被一男子撞到，莫书瑶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未摔倒。
男子并未道歉，反倒做出流氓的动作，，“怎么了，寂寞了，对我投怀送抱！”
说着上下打量周子鸳，“模样不错，陪我一夜也到不亏。”
莫书瑶一把把周子鸳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刷流氓？”
男子摸摸下巴，“这哪里是刷流氓呢，分明是互诉衷肠呢。”
“你们一定打听过了，这座梨园是我的，才使出这等手段。”
俞思弦出来时，看到被拦下的两人，环顾四周，李子昂人呢！
一手抱着孩子大步上前，冷声道；“想死？”
男子看着俞思弦身后的几人，又想到梨园到处都是打手，也不惧她们。
“又来一个，怎么抱着孩子来找爷，是你家男人伺候不了你，虽然有孩子，但爷也不！”
俞思弦让阿梨带孩子走前面，没等男子话说完抽出腰间的匕首，二话不说抹了他。
男子倒地，捂着脖子怒目圆睁的看着她。
街上的人都慌了起来，怎么突然就见血了。
俞思弦拿出手帕擦擦手，冷漠地跨过尸体。
莫书瑶和周子鸳跟在身后。
地上的人死了活该。
李子昂去买了东西去了，回来看见这一幕。
迎上俞思弦讥讽的眼神。
“弟弟，你这错过了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李子昂拿着糖果被人嘲笑，下意识地看向周子鸳。
她神色淡淡地，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几人就到别庄，秦羽坐在前厅内，“这么早就回了？“
莫书瑶在秦羽身边坐下，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遍。
秦羽也嘲笑李子昂，“珩王还是孩子啊！去买糖果吃。”
“你主动要出去保护人，结果是去买糖果。”
李子昂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开。
莫书瑶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他那样还想追子鸳。”
周子鸳刚走到房门外，李子昂追了过来。
“等等！”
周子鸳回眸看他，语气淡然，“什么事？”
李子昂别扭的把糖果给她，“你喜欢吃的。”
周子鸳没接，这些东西她早不爱吃了。
李子昂却强硬的塞给她，“你每次都是不说一句话。”
“五年前也是，现在也是。”
周子鸳疑惑地看他，依旧淡漠地说道；“我和珩王可没有这般熟。”
“是啊！我怎么能和你熟呢？你一向都这样。”李子昂有些不舒服。
婚约说给别人就给了，等他去找人的时候，她又嫁人了。
后来他便不想再理她。
“珩王既然知道我是这样人，何必来自讨没趣。”说着周子鸳就抬步离开。
“周子鸳，你有意思吗？”李子昂拉住她的手臂。
“我与你好歹也是十年内青梅之情，周家出事你不知所终，说走就走了，你怎么没想过我呢？”
“我母妃找你找了多久，后来你回京都，母妃还想找过你，你呢装作不认识，伤母妃的心。”
周子鸳沉默，周家是罪臣，会牵连屹王府。
李子昂知道周子鸳以宋叙知之妻，陪宋叙知科考，因此一直装作不认识，见她被欺负也无动于衷。
如果周子鸳和宋叙知在一起过的很好也就罢了。
可这个宋叙知要把人当和亲公主是送出去。
李子昂知道消息时，和亲队伍都快到南秦了，还好得到消息，人没去南秦。
“李子昂，我从来都没有让你要找我！”周子鸳深吸一口气道。
“我与你珩王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希望有任何关系。”
李子昂气的，“你还在想那个男人？负心汉值得你如此？”
周子鸳摇摇头，“不是！”
“是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牵扯，不想谁来打扰我。”
李子昂猛的把周子鸳推到墙上，举起她双手高于头顶。
“周子鸳，你有没有心？”
周子鸳觉得这样很有压迫感和几分羞耻。
“你放开我。”
李子昂俯身靠近她耳边，“我告诉你，宋叙知的那个娇妻，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周子鸳觉着无语，“关我什么事！”
“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去南秦，你是珩王妃，把他们踩在脚下。”李子昂说道。
周子鸳摇摇头，“我不想见他们，不想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听到院外响起脚步声，李子昂揽住她的腰，推门入房内。
依旧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动作。
“傻姑娘，人活着不蒸馒头争口气，你越是远离他们，反而负心人觉着你过的不好，还深爱着他。”
“你得以新的身份，凌驾他之上，告诉他我很好，我不爱你了。”
李子昂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周子鸳似乎在思考，李子昂说的话。
李子昂在她发愣之际，在她唇上落一个吻，得逞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