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双星

    早在大夏开国之前，群雄割据，山河破碎。天下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曾有兄弟二人皆为遗孤，体质特异，从小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长大，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

    大哥名一，文道无双，三寸书剑能取恶人首级；小弟苇心，武道至绝，一尺长虹能抵万千兵锋。

    兄弟二人浪迹天涯，赏善罚恶，劫富济贫，好不快活。

    各地正义之士闻声而趋，不过数年，便纠集起一股不小的势力，终日游行江湖，行侠仗义。

    帮派取名碧游，意欲通天，意欲彻地。

    并非野心，仅为贯彻二字：

    一曰“直”，立身直、立心直；

    一曰“義”，行为义、处事义。

    一时风头无两，所行之处，恶人闻风丧胆，富人心头凛凛。

    到了大夏开国先帝突而结束多年韬光养晦、厉马秣兵，挥师征伐，四处平城拔寨之际，碧游帮，已然成为先帝眼中不可小视的拦路之石，开国霸业，必除之而后快。

    碧游众人逍遥成习、常隐山林，自是消息不甚灵通，即使聪慧如名一，也未能察觉一名帝王潜藏数年后一瞬显出的恶意。

    一名合格的君王，

    若不出手，其似诡狐，利爪缩进肉垫，尖牙深藏于口，一双混沌的眼睛时刻盯在你背后，使你时时如芒在背、不得安生，有甚者经受不起此番折磨，最后多是心理崩溃，自我了断，甚至不需帝王亲自动手；

    一旦出手，则如猛虎，先是匍匐接近猎物，蔽其感知，而后一瞬暴起，扼其咽喉，一击必杀。只给你一霎痛苦，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当碧游帮众意识到情势不对时，一切已然太晚，定局无法改变。

    前一刻还是一片欢声笑语、飞花弄赋，下一瞬却是处处鬼哭狼嚎、挣扎求生。

    漫天的火箭袭来时，一双双眼睛映照出漆黑底色上的点点猩红，那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苇心一剑之力，终是不敌他一国之锋。

    作为一名君王，先帝做得很好。

    够狠，够快，心逾坚铁，冷酷无情。

    当日啸天的火海，似恶魔巨口，吞噬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仅仅留下两颗颤抖的心，伤痕累累地仰视着斜跨于马背的无上的男人。

    那人并不比他们年长多少，周身弥散着的气息却不知比他二人沉凝多少，又到底是淬了多少血火。

    一方藩王之后出身的先帝，从小锦衣玉食的他，所历经的，是与二人完全不同的挣扎求存。

    其他孩童轻易可得的无忧无虑、轻松快乐，于他，却是遥不可及。

    童年，换来宫廷权术，换来立身立命，换来如今天下江山。

    马上的他，眉宇间是铁血、是忧愁、是怜悯，不过这些只是小小一隅，更多的、弥漫的、占据面庞的，是冷漠。

    他微笑着，向他们伸出手。

    “跟随我。”他如是说。

    从恐惧到错愕，再到满面陈杂，最后颤抖着伸手。

    君王微微发力，二人便被拉起。

    这一刻，他们站起的，是躯壳，同时倒下的，是灵魂。

    这将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

    他们的余生，每夜每夜都将被噩梦缠绕，梦里，是曾经同伴们变形狰狞的嘴脸。

    然而，痛楚的巨浪，

    远未停止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