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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肆至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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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初识

    羽琼已经出门,偌大的屋内略显冷清,独余檐上风铃振振清声。

    羽玲将男人安置在客房床上,转身步入厨房煎药。片刻,药液泛色,滚滚丹赤,滤去药渣,以银盅盛起,盅内似红龙兴雨。略盛起一勺,喂与男人服下,入口苦涩令其眉头微皱,面色却肉眼可见地迅速红润了起来。羽玲依床坐下,玉手扶额,细细地端详着,不知何时,伸出手来轻轻抚平他眉间郁结,熟睡的他乖巧得像个孩子。她就这样看着,看他渐渐舒展开的眉头,看他虽虚弱却仍不自觉撑起的一脸倔强,看他倔强下隐藏的一丝脆弱。

    有些痴了。

    …………

    不知过了多久,羽玲惊觉某物在碰触自己,轻柔带着克制。慵懒地睁开双眼,日头竟已西斜,床上男人虚弱地靠在床头,正轻轻拍打着自己。见她醒来,正欲再次拍下的手僵在半空,一双赤瞳里写满警惕,喉头滚动着,半天才憋出一句:

    “这是何处?你又是谁?”

    羽玲见状一个白眼送去:

    “这儿是福临村。我倒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穿越外头杀人的冰雪来到这里的?到这来又是为了什么?想来外头也不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有趣,来的人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竟是这样。”说完抱臂嘟唇,别开脸去,却纵任眼角余光偷偷瞟瞥。

    男人吃了一亏,紧绷的面容无奈放松,吃力地用颇不习惯的温柔语气答道:

    “我复姓南宫,自帝都来。执行任务时不慎迷失此处。”旋即整张脸陷入深深的纠结,好一会儿才蓄足力气挤出一段好似此前从未使用过的句子:

    “谢谢……你的搭救。”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漏出来,涩得不似出于人口。

    羽玲不满地撇撇嘴,站起身重新打量了南宫一番,随即仰首抻臂,伸了个懒腰,少女玲珑曼妙的曲线,一时令南宫恍了神,待其耳红心跳回过神来,女孩早已带门出去,留下一寸馨香久久不散。

    南宫摇摇头,似要将什么想法甩出脑去,却在不经意间反使其逃进心底更深处,一抹苦笑在苍白的病容间绽放。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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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相知

    眼看着南宫一天天好起来,渐渐地能够下床活动了。而他的为人倒不似其性格冷淡,初能走动时便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仅仅数日,更是能四处奔走帮着邻里乡亲做些劳务体力活。不仅奇于南宫如此惊人的恢复能力,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更是令羽玲刮目相看,想不到这冰壶儿,也能有这等性情。而南宫,也在村民们澄澈而温润的赞赏声包围中,慢慢现出了大男孩腼腆的笑容。

    时间总在甘冽平淡中逝去得飞快,南宫融入福临村的大家庭,像是滴水入江,不曾激起半点波纹;朝夕相处,更令鲜花似的两颗心间互相萌生暧昧的情愫。时而默契相撞的目光,总能令两段心弦颤动不已;互相躲闪的眼神,更使双方兀自倾心,一抹潮红爬上耳根。白驹啜饮白水与甜蜜,苍苍皇皇奔腾过隙,直到一晚,月色压碎了沉云,也同样压碎了他与她之间,最后一面薄墙。

    那夜,他和羽琼喝到烂醉。她本要上前收桌,却被突然起身的他抓住双肩,他居高临下与她四目相对,熊熊的火光灼裂了一切,直直蹿进她的心里。她本能地躲闪,想当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却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捧正脸颊,一切的抗拒与羞涩,一瞬间融化在男人烈火般的热情中。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心跳一次一次断线狂奔,她的全身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她开始将一切交托于此时,足尖微微踮起,做出青涩而放纵的回应。

    他的眼里没有酒,她却有些醉了。

    “有颜如云,匪我思存。”几不可闻的情语同月光泻在地上,洒下银色的薄薄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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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相恋

    羞怯的躲闪消失不见,相伴的默契涓细流深。他怀抱着她趟过溪丛,她紧牵着他越过花海。满天星光下她依偎在他怀中数星星,望月亮,寻万千星子中属于他们的那两颗;午后熙风中他枕在她膝上,谈风月,语山河,讲古今爱侣中他们将成的那一对。她说他们一定琴瑟和鸣,将来会有个大胖儿子,可爱的紧,他名“仙稚”,儿子便叫“仙童”;说儿子的名字前于父亲该多么有趣;说他带她离开这里,他仗剑江湖,她也许做个压寨夫人,老了双双归隐,成对潇洒鸳鸯……说着说着竟红了眼,他忙起身将她揽进怀里,满目温存间一抹苦涩却总挥之不去。

    “我不止是我啊……”

    …………

    一日,山间野炊,他去为她寻紫苏,独自进了密林深处,一去半晌,迟迟不归。她心生浅忧,一路沿他的足迹行去。沿途荒草丛生、荆棘遍布,执拗孩子气的她却只是埋首向前,丝毫不顾自己雪白肌肤上划出的道道血痕。终是遥遥望见了他,他蹲在远处林间,低头不知写些什么。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去,还未等她看清纸上内容,他便有所察觉,急急转过头来,那眼神中起初饱含的猜忌和杀意,一时镇住了她,还未有所想法,泪已抢先划过面颊。

    见来者是她,那刹那凶狠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当即沉入眼底,只余满目柔和。星目一扫,剑眉便打起了结,眼底涌上浓浓痛怜。轻轻拭去颊上泪痕,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往回走去,语气中带着从没有过的嗔怪与威严:

    “别再这样了。”命令式的口吻却令她感到格外安心。

    缩在他怀中那一隅温暖中,她伏在他的肩头向后看,彼处林间,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金光一闪而逝:

    “好美的金霞……”

    傍晚,燃烧着的红霞洒下万道金华,扑簌声中,成群的极雁从密林中升空,似一块块金白色的玉石镶嵌在天上,越来越小,直至不见。作为这极北苦寒之地中唯一能够穿越整片暴风雪的鸟类,如今当是它们举族迁往南方之际。发丝被风鼓动向前,她透过若有若无的缝隙望向远方:

    古有金鹏鸟,追云逐日狂。

    今我对鸳鸯,誓把山河荡。

    蓬莱方丈处,世人不知途。

    瀛洲石壁上,遍有我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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