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曾经

    天空中乌云滚滚，雷电交加，滂沱大雨缥缈的落下。地面上是一片的漆黑，火山喷发，飓风来袭，地震连连，海浪滔天，漫天的海水涌上地面，将整片大地都埋入海洋。

    大地龟裂，弱小的人族不断的被强大的妖兽所驱赶，逐渐退回到世界的边缘。山间的大凶、海中的大蛇以人族作为它们的食物，而圈养在各自的领地之中。

    这时的人族双目无神、表情空洞，只是作为繁衍的食粮而被留存在世。当他们见到了圈养自己的妖兽首领之时，都会无比真诚渴望的献上自己的肉体，只是用来为它们充饥。

    山间的大凶在每一次的进食之时，都会一口吃掉数十上百万的人族。在这个时代，他们的生命卑贱如草芥一般，只是稍不注意便会丢失性命，哪还有什么尊严、文明可言。

    后来，各族之间的战争爆发。海洋吞没了山川，岩浆淹没了陆地，各类不同区域之间的妖兽开始为了能力而相互征战。真吼撕裂了地脉，朱雀点燃了天空，连绵的大雨不知疲倦的落下，深海的凶兽涌上海岸不断的厮杀着这片大陆的生灵。

    在那个时代，即便是拥有纯血的太古妖兽尚且不能在战争中保全自身，纵使是与天道同生、与万物同寿的神灵也曾经被打碎了肉身。真龙消散于世间，凤凰折断了翅羽，朱雀跌落入岩浆重新化作了一地精血。

    最后，它们的生命精气化作了世间的大道，重回了天地之间。天地幻化出一只屹立于天道之上的至强生灵，诸多神明的能力汇聚于一身，它便成为了那个时期的天道掌控者。

    它的双脚踏在这片乱世的命格之上，霎时间山川崩碎，海水倒流，无数的山间大妖、海中凶兽葬身在了它的一击之下。天地间浓云消散，战争止戈，被海洋所吞噬陆地重新显露出来。天地间混沌气弥漫，妖兽退化，阴霾消散，光芒重新洒向这片残破的大地。天空中的它，光华收敛，身影消散，体内大道气息重归于天地之间。至此，这片大陆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时期就此结束，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混沌初始的时间。

    万物初生，重新生活在这片战后残破的土地之上。强横的妖兽皆在那场大战中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再次重新还是，所有的生灵又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人族的弱小虽导致他们在那片混战中死伤惨重，近乎灭绝，但却仍有一小部分的人群得以在战争中存活。他们是那场战争的亲历者，是见证者，是目睹整个乱局由开始到结束的唯一族群。由压迫至纷乱，从死亡到新生，他们的思维得到了重新的进化，于是一个新的族群便就此诞生了。

    他们曾目睹过妖兽、神灵的战争，知晓那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在这世界之始，大道为他们的身体带来了新的能力，使得他们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与妖兽相结合，从而从它们的体内获得与之相抗衡的能力。

    这时，他们与它们是站在同一起点的族群，他们终于有机会去与这世间的不公争上一争。

    世界之始，所有的生灵都是新生的生命，人族牢记曾经的耻辱，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运用着妖兽的力量从它们的手中不断的争夺生存的土地。

    这时的他们虽然只有百年的寿命，但依靠其强大的繁衍能力，不断的壮大着族群的规模，直接占领了这片大陆之中近半数的生命领地。甚至于，他们的族群曾经有过与妖兽的族群相结合的经历，诞生出了在降生伊始便自带能力的新生儿，使得他们在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再去冒险与妖兽进行连接。

    人族就这样在数百年的时间内安然的发展着自己的一切，甚至于已经渐渐的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明。

    然而，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的。

    妖兽的生长缓慢，在世界伊始，它们虽然拥有强横的生命力以及攻击力，但却并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要靠着生物的本能进行着活动。而随着数百年时光的流淌，那曾经被天道压制的思维回归，在那一瞬间它们的天赋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增强。这本就属于它们的能力，在数百年之后再次重新回到了它们的身体之中。于是，人族的灾难来了。

    曾经的山间大凶、荒原领主在看到自己的领地竟然被身为它们食粮的人族所占领，全都愤怒不已。它们的兽蹄直接踏碎了人族的领地，不断的厮杀着其中的修士，曾经这片领地上属于它们先祖的血脉之力重新回到了它们的身体，那段被遗忘的历史重新回到了它们的脑海中，使得它们再次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宰者。

    而人族的修士虽然已经修行了数百年，但他们的寿命终究有着界限，曾经的他们抵不过上古大凶，如今的他们想要在几百年的时间内达到它们修行了数万年的成果，那也是不可能的。看着自己的族人被那些重新获得力量的妖兽厮杀，他们的心中总是升起了一种无力感。那曾经被上古大凶所圈养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们重新成为了妖兽的食粮。

    幸存的修士被逼到了荒海大泽，这片大陆的中心洒满了人族修士的鲜血，他们的妻女被那些山中恶螭，水中大蛇所圈养，变成了它们充饥的食粮。剩余的修士一次又一次的奋力反扑，悍不畏死的与那些上古妖兽殊死搏斗，然而最后的结果却都是一样。

    天道显现，法则道韵重新回归到天地之中，此时的大地再次回到了神灵混战之前的盛世。

    而人族却依旧在被不停的屠杀，只是与上次截然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可以修行，拥有思维，即便是成为妖兽的食粮他们也并未停止自己的抗争。

    直到，他们的族群之中出现了一位真正可以与太古凶兽所抗衡的强者。他带领着为数不多的人族，从东海的一隅之地，直击内陆，打败了一只又一只的上古凶兽，解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族。他的名号被人族所敬仰，所传颂，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便给人族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他便是这片乱世中照亮人族前途的唯一的光，他便是人皇。

    他的一生都为了人族的生死存亡而不断的征战。

    妖族中所有的妖兽无一不渴望着品尝他的鲜血，只要击杀了这位人类，便可以成为那一族的领袖。于是，百年之后，在人皇已经苍老濒死之时，这片大陆爆发出了自重生伊始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

    苍老的人皇拖着已经垂弱不堪的身体，依旧毅然决然的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的对面是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实力恐怖的百族妖兽，而他的身边却空无一人，他就这么看着对面的兽群，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这一战，便关乎人族的存亡。

    他猛地一掌拍出，直接拍碎了前方一只巨蛇的身体，体内光芒绽放，一股浓郁的皇道之气自他的体内迸发而出。

    那是人族的信仰加诸己身的效果，这股皇道之气中充满着整个人族对生存的渴望。

    皇道之气震慑着成群的上古大凶，使它们感到忌惮，这曾是数百年前的人族从未掌握的能力，那其中的信仰之力只是沾染上些许便可将它们的身体重创。

    妖兽都是些利己主义者，它们是来猎杀人族的不错，但同时它们也都不愿在与其斗争的过程中而丢失性命，如今的它们都是各族的强者，只要或者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为了区区的一个人族而丢掉性命，实在是显得不值当。而这样想的结果，便导致了它们庞大的妖族联军竟是被一人给打的阵脚大乱。

    皇道之气弥漫，人皇一圈又一圈的轰击在面前的妖兽身体之上，恢弘的信仰之力在片刻之间便将它们的身体燃烧，一阵阵的惨叫之声传来，听的使人有些头皮发麻。

    人皇不断的追击着逃窜的兽群，竟一度将其逼出东海的区域，皇道之气透体而出，此刻的他就像是照耀天际的太阳一样，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族都是如此。上古妖兽在前方被人皇不断的追击，而人族的祖地，如今却是一片的战乱。

    成群的妖兽不断的撕咬着妇女孩童脆弱的身体，地面上鲜血横流，红色铺面了整片的大地。各色不同的液体纷飞，侵蚀着地上残缺的肢体。火焰喷发，顺着地面上的血液一路的延伸向远处的丛林大泽。残破的建筑之间传来人族修士与妖兽战斗的声音，远处被兽群追杀的人群之中不时的传出凄厉的惨叫之声。

    妖兽的利爪直接刺穿了胸前一人的胸膛，它那张狰狞的脸庞之上伸出一根细长的尖舌，残忍的舔食着掌尖的鲜血。那根长满倒刺的尖舌不断的舔在身前一名已经死亡的妇女脸上，后者白皙的脸颊上显露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血痕，那张已经死亡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其中的惊恐。

    这片土地就这么不停的参与着屠杀，人类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人皇身上的皇道之气渐渐的减弱，最后更是缓缓的消失。他猛地回头望向远处的人族祖地，那里是一片火光，鲜血横流，残缺的肢体铺满了整片大地，偌大的一片祖地此时却是再也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

    他那具枯瘦的身体此刻不停的颤抖，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深深的懊悔与悲壮，这位人族历史上最强盛的修士，此刻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己身，泪水从那双苍老的双眸之中疯狂的涌出。

    大蛇的巨尾猛地抽击在人皇的身体之上，随后一只硕大的虎掌紧跟其后将那具苍老的身体直接拍入下方的丛林。

    人皇的双手猛地按在身前的一只凶禽的利爪之上，然而失去皇道之气如今更是无比苍老的他却是再也无法撼动身前的巨鸟。后者尖锐的利爪直接抓向他那条干枯的手臂，随之猛地一扯，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传出。

    人皇的身体笔直的落下，天空中飞行的凶兽群则是猛地向下冲去，扑击向那道急速坠落的身影。

    一只曾经被其重创的螭龙，此刻更是急速的震动自己的身体，凶猛的利爪一把抓住了空中掉落的人皇，那对硕大的瞳孔之中写满了憎恨。它猛地将其往天空中一丢，巨嘴一张直接将其吸入自己的口中。

    人皇撑起自己的独臂，奋力的支撑着螭龙嘴中传来的巨力。一道明黄色的光辉闪过，直接撞击向螭龙的咽喉。后者的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嘴中发出一声嘶吼，剧烈的冲击力直接将口中的人皇猛地吐出。

    苍老的身体直接砸向远处的人族祖地，全身的骨骼已有近半直接断裂。他望着天空中那成群结队而来的凶猛妖兽，残破的身躯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天地！我人族做错了什么！为何你就是想要亡我族群！”

    他再次拖着苍老的身躯缓缓的站起，身上那件残破的衣衫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那是属于他族人的鲜血。

    他的身上霎时间爆发出一道汹涌的金光，生命精气熊熊的燃烧，恢弘的皇道之气再次透体而出，这次那道皇气比以往的任意一次都要强盛。他的身形猛地冲向高空，那条仅剩的手臂一拳砸在了空中的螭龙身上。拳风爆发出无比的金色光芒，从它的下颚中直接撞入，从它的头颅之中径直穿透而出。

    随后他又是一拳砸在了一侧那只巨大的凶禽之上，后者的骨头径直断裂，信仰之力直接灼烧了它的羽毛，硕大的鸟身伴随着其痛苦的嘶鸣从空中徐徐的坠落。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位痛失族群的苍茫老者，也不是身体残缺生命垂危的濒死之人，而是屹立于这世界顶端，无与伦比的人族之皇！

    纵使天道不公又如何！纵使实力弱小又如何！他便是要伐天逆上，以一人之身独战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