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我脑子有点乱。”硝子支着额头，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原本芦屋道满是一个阴阳师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夜蛾保持了沉默，不要说硝子脑子有点乱，他到现在脑子都很乱。
在查到奴良组的时候，那种震惊不可思议到现在都无法遗忘。“我会向上面汇报的，妖怪存在了那么长时间但是一直未出现在大众面前一定是有原因的。”
夜蛾正道拿起硝子的报告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来用不着悟和杰长大这咒术界的天就要变了。
“夜蛾老师，我建议你先去加茂家一趟。”缓了一会，硝子压下心中翻腾的各种情绪建议道。
“我会的，加茂家毕竟是传承阴阳师世家，对这方面比我们要了解。”夜蛾正道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硝子摇摇头，棕色的眼眸沉稳深邃，“芦屋道满，夜蛾老师，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夜蛾正道沉默了，芦屋道满这个名字他当然熟悉，是刚招入的老师，同时也是历史上与安倍晴明同时代恶名昭著的阴阳师。
“硝子你的意思是……”夜蛾觉得硝子这个想法太惊悚了，再怎么说那是平安京时代的阴阳师，奴良组的时代都没那么悠久。
硝子没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太过于惊悚了，“对不起夜蛾老师，是我想的太多了。”
芦屋道满是纯人类，不是怨灵，这一点在入职的时候就被证明了。“我知道了。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悟和杰也快回来了，这些事你先和他们说。”
夜蛾正道转身离开教室，硝子坐在座位上呼出一口气，苦恼的捂着额头。原本以为只是祓除咒灵而已，没想到还会有妖怪的存在。
而且妖怪的存在更加棘手，不过就目前来看，妖怪是避世的，没有出来作妖的念头。
拿出手机，硝子的目光停留在芦屋道满的联系方式上。直觉告诉硝子芦屋道满知道的会更多，要不直接问他？
纠结了一番，硝子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芦屋道满发了一条消息，【妖怪的事，你了解的多吗？】
正在思索教桃矢和夏目什么的芦屋道满听到短信的声音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笑了，【自然，家入同学想知道什么？】
看见芦屋道满的回信硝子松了口气，【很多，比如现在的妖怪。】
【那就要慢慢说了，对了我听说咒术界有个加茂家？】
【是的。怎么了？】
【没有，就是感觉蛮有趣的，加茂家可是古老的阴阳师世家呢。】
硝子看着短信感觉那里有点奇怪，但是仔细看话语间并没有异常。【有时间老师会讲解妖怪的，现在老师有点事，就先不聊了。】
收起手机，芦屋道满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古老的庭院外。褪去了人类的伪装，身穿黑色的阴阳师灵衣。
“加茂家，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着笼罩在庭院外的结界芦屋道满打开手中的折扇。
看起来阴阳师是真的没落了，这个结界虽然功能差不多，但是完全不是阴阳师的路子。
“正统都被舍弃了，看起来加茂家也经历了不小的变动。”折扇点在结界上，结界波动了一下，一个缺口悄无声息的出现。
芦屋道满进入缺口，结界闭合，全程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加茂家的人还在干自己手上的活，完全没有发现已经有人闯入了家中。芦屋道满观察了一会忙碌的众人。
拥有阴阳师天赋的很少，体内流转的更多是咒力而不是灵力。
看了一会芦屋道满就失去了兴趣，开始在人少的地方晃悠起来。不得不说加茂家的建筑一脉传承了平安京的风雅。
庭院，植物，房子，都维持着一种古老雅致的风趣。漫步在庭院之中让芦屋道满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脚步停在一处房间外，芦屋道满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有意思，他感知到了属于阴阳师的术式。
而且这件房间外有着重重封印和结界，就像在保守什么秘密一样。想到这里，芦屋道满的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一道漆黑的符咒飞出贴在结界上，芦屋道满单手掐诀口中念动咒语。黑色的细小咒文以符咒为中心蔓延开来。
咒文攀爬在看不见的结界上，如同蛇一般将其包裹，一条一条咒文组成的黑线在结界上形成一个黑色的五芒星。
符咒骤然变大，变成了一道门，门内就是被加茂家封存的房间。
信步走入打开的门中，芦屋道满进入了房间。不出；芦屋道满所料，这件房间里封存着众多书籍，都是古老的书籍。
泛黄的书页，腐朽的气味，这一切都宣告着这里历史的悠久。
芦屋道满打量了着四周，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书库，一排一排的书架直达天花板，纸质的，木质的，各种书籍被封存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芦屋道满慢慢走向书库的深处，这些记录着加茂过去的辉煌，也记录着加茂的衰败。不过没有什么能抵得过岁月的侵蚀。
即使是强大的世家到最后也会没落衰败。
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竹简，芦屋道满随意的坐在地上打开阅读起来。是古代的文字，也是阴阳师用来记录的文字。
在现在人看来晦涩难懂的文字语句在芦屋道满这里十分好懂。记录的人似乎是加茂家的某代家主，语气中充满了对于家族衰落的无力。
【家中拥有天赋的孩童比起吾当年再次减半，高深的阴阳术已经无法使用，吾在寻找其他的出路……】
【花开院的情况似乎也不乐观，在羽衣狐一役后，奴良组离开京都，而我们似乎已经失去了天资者的延续，吾不能坐以待毙……】
看到这里芦屋道满眼神一顿，羽衣狐？奴良组？这是谁？妖怪吗？笑容展露，芦屋道满感觉很有意思，这个世界似乎也有很多他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不一样的历史很有意思，不一样的传承也同样有意思。
看了一会，就竹简收起放回原处。历史的发展大多大同小异，盛极一时，衰败凋零，另辟出路，芦屋道满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无非是放弃阴阳师的传承转而成为咒术师。
阴阳师上限高，下限也高，比起咒术师确实不容易很多，没有天资就是没有天资，残忍而直白。在家族传承没落时做出抛弃原本传承的选择也不奇怪。
芦屋道满垂下眼眸，时代的步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残忍，在时间的冲刷之中有很多东西都消失了。
更何况这是另一个世界，不同的历史发展更加注定了芦屋道满无法在这里寻找到让他熟悉的东西。
胸膛中翻涌着的郁气让芦屋道满有些烦躁，缓缓捂住胸口，陌生的情绪，陌生的情绪。蜷曲的长发披散在身上，魔力抑制不住的四散开来。
缀在发梢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细微的碎响，属于人类时期的记忆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与记忆一起翻涌的还有浓烈不甘的情绪。
无法理解那种不甘，芦屋道满的眼神褪去了茫然变得冰冷起来。即使阴阳师没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自己变得更强大就好了。
只有真正强大的存在才能永远的被人铭记，不会存在所谓的遗忘没落。就如安倍晴明，直到现在也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反观这个世界的【芦屋道满】，很少被人所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是丑恶卑劣的形象，与高洁如皓月的晴明公完全对立的卑劣之人。
心中陌生的情绪逐渐消失，芦屋道满恢复了平静，原本快失去控制的魔力此时也乖顺的收敛了起来。
房间中恢复了平静，伫立在书架中的高大身影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了。伴随着芦屋道满踏出房间，被打开的结界缓缓闭合，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因为刚刚的突发事件芦屋道满已经失去了继续参观加茂家的心情，手中折扇打开，一个暗红色的繁琐咒文凭空出现。
咒文飘在空中，一颗巨大的鬼首出现在咒文下方，咒文飘落在鬼首额头，鬼首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长满獠牙的大嘴张开，张大的嘴就是门，直通木之本抚子准备的别墅。
就在芦屋道满准备踏入鬼门回到别墅的时候，一声压抑不住的小小惊呼让芦屋道满停下了脚步。
思绪烦乱以至于忽视了周围环境，甚至没发现近在咫尺的人。芦屋道满眼神冰冷，嘴角拉平，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方向。
真是太大意了，这种低劣的错误居然会在他芦屋道满身上出现。身披黑袍的高大阴阳师很不爽，这种不爽让他迁怒了发现他行踪的人。
红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芦屋道满周身，妖艳诡异的火焰中飞出三个狰狞的鬼首，和开门的鬼首不同。
飞舞在空中的鬼首面目狰狞，怒目圆睁，獠牙从嘴中探出，诡异的火焰围绕着它们燃烧。强大，森冷，暴戾的鬼气席卷庭院。
一步一步走向紧闭的房门，强烈的压迫感充斥着庭院之内。躲在房间里的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是咒灵吗？为什么家里会突然出现咒灵。他想叫，想跑，但是门外那人过去强大的气势以及诡谲的力量让他失去了勇气。
红色的咒文从门缝中进入房间，它们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爬动着，很快就遍布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吱嘎--”房门被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推开了，带着高帽一身阴阳师打扮的芦屋道满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口。
躲在角落的人看见了鱼贯而入的鬼首，强大的气势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只能紧紧捂住嘴，惊恐而绝望的看着闯入者。
芦屋道满看着房间内的情况陷入了沉默，是一个孩子，和桃矢差不多大的孩子。此时正惊恐的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如果是个成年人芦屋道满直接一番恐吓再封住记忆就完事了。但是现在情况让芦屋道满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首先第一步恐吓已经超额完成了，但是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孩子芦屋道满一眼就看出留着加茂家的血，并且有着不俗的天赋。
属于人类时期的记忆再一次活跃起来，叫嚣着让芦屋道满将加茂家的传承延续下去。对此芦屋道满觉得很可笑。
明明人类时期的自己和加茂并不熟，甚至受到过打压，现在却要帮助他们。舔了舔犬牙，芦屋道满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复杂神色，无法摆脱，人类时期的自己。
明明那是他最不想面对的时期，他一生最屈辱，最悲哀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