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前几天在观景台上看着还不算很清楚, 现在凑近了细看，童磨并没有戴什么美瞳，而且他的虹膜的确有细致且精妙的颜色变化, 就像洒满了七彩鎏光的水晶球，有一种朦胧且梦幻的美丽。
发现川上加奈注意到自己的瞳色, 童磨笑眯眯地指着眼睛说道：“喜欢吗？”
实话实说, 童磨的眼睛的确很漂亮，但是这并不代表喜欢。
抛开本人的初印象不提，童磨的眼睛仿佛是童话故事映射到了现实世界。就像阳光下缓慢上升的肥皂泡，带着璀璨却易碎的美感，却又容易失去重心，也不能掌控前行的方向。
这样的描述或许有些矛盾，但川上加奈就是这么想的——童磨的眼睛虽然真的很美, 但她有种天然的抵触。
童磨给她的感觉就像他的眼睛，拥有极出色的外在条件, 周身气质却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外表越是璀璨耀眼, 内里掩藏的秘密便更难参透。而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是温柔飘渺, 他言行中的亲昵就越是不值得相信。
她不喜欢和城府过深、过于复杂的人打交道, 因此在这个时候，她既不能得罪童磨又不能直面回应他的询问。
想到这里, 川上加奈露出一个克制且礼貌的笑容，言行间越是守礼，态度上就越是疏离。“您的眼睛的确很漂亮。”
或许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童磨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在这个场合继续纠结。刚好空乘人员开始挨个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童磨顺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场刻意营造出的谈话也不了了之。
川上加奈连忙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努力把脑袋往下缩了缩，生怕童磨再一个回头和自己对上视线。
雀田薰悄悄捏了捏川上加奈的手，凑近了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川上加奈摇摇头，“只是之前在铁塔上碰到过一次，随便聊了几句。”
作为枭谷排球队的经理，雀田薰心思细腻且足够聪明，很快从好友的细微表现中探出她的真实态度。
川上加奈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又没办法表现得过于强硬。
“要不要换个位置？”雀田薰提议道。
川上加奈掏出早已备好的眼罩，在雀田熏面前晃了晃：“放心，我有这个宝贝。”
在来巴黎的航班上，川上加奈的眼罩还是以前那一枚深蓝色小星星图案的。这次在迪士尼逛了一圈，她身上很多小物件都找到了替换品，这个毛茸茸的星黛露眼罩就是她的新欢。
有了眼罩遮挡视线，绝大多数的对话机会都能被阻隔在外。只要戴着眼罩睡觉的川上加奈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会是想说话却碰了一鼻子灰的童磨。
干得漂亮——雀田薰比出大拇指。
这几天在外疯玩早就积攒了不少的疲惫，现在又存着心思多睡一会，川上加奈几乎睡满了十几小时的航程。除了中途被配餐的噪音唤醒，迷迷糊糊地吃了一些东西，她其他时间都是眼罩不离脸。
萩原研二探头望了好几次，每次看到的都是长睫毛圆眼睛的星黛露。
“真是能睡呢。”松田在不远处嘲笑道。
“快别这样说，”萩原研二将遮光板放下，阻隔了愈见刺眼的阳光，“毕竟还在长身体，多睡一会很正常。”
“长身体倒不见得，”松田对萩原的借口嗤之以鼻，“更像是在故意躲着某人。”
松田口中的“某人”，当然指的是先前在铁塔观景台上偶遇的童磨。
萩原渐渐敛了笑，忍不住看向斜前方的童磨，对方正在和面前的空乘人员聊些什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温柔又多情，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普通人很难看到他眼底的漠然。
在童磨察觉到之前，萩原研二率先收回了探究的视线：“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方法还是很奏效的。这不是挺聪明的嘛。”
再怎么有心搭讪，正常人都不会贸然打扰沉睡中的旅客。但凡童磨讲究正常的社交礼仪，只要川上加奈戴着眼罩表露出拒绝打扰的姿态，童磨就不会主动把人叫醒。
在某个地方迅速达成了共识之后，萩原和松田也刻意将童磨隔开。从飞机落地一直到离开机场，童磨全程都没能找到继续和川上加奈搭话的机会，
站在通往停车场的廊道上，童磨目送着那一行人远去，他脸上挂着的笑终于渐渐消散。在没了笑意遮挡后，他眼中浓稠的恶意终于涌现出来，偏偏本人的气质是高高在上且不问俗尘的，便显得这股恶意与生俱来且不受约束。
“还有机会……”他喃喃道。
另一边的川上加奈早就将童磨抛在了脑后。
在外游玩固然让人兴奋，但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更让人觉得满足。匆匆将行李放在房间后，她第一时间冲到对面将橘子大王接了回来，抱着大橘猫疯狂揉捏，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沾染橘子大王的气息。
好几天没见到自己的主人，橘子大王也是满脸控诉。它对着少女咪咪呜呜说教了很长时间，语气也是不满且怨念的，哪怕人类听不懂都知道是在抱怨些什么。
“大王，我回来了！我超想你的！”
“咪呜呜呜呜——哇嗷！”
“我知道我知道，等会额外给你一支猫条。我错了，我不该出去这么长时间。”
“喵呜！呜呜哇嗷！”
在川上加奈试图和橘子大王讲道理的时候，这几日负责照管猫咪的七海建人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金发男人摆正了态度，将越来越喜欢撒娇的大猫看作不太听话的小孩子：“不行。零食不能多吃。”
橘子大王愣愣地看向不远处的七海建人，发现对方不为所动，也顾不上继续和川上加奈磨洋工，而是一下子跳到了地上，一路小跑着蹭到了七海的身边。
“咪——呜啊！”
橘子大王努力睁圆了眼睛，试图用最可怜最无辜的眼神说服七海建人。撒娇的语气要多软绵就有多软绵，尾音刻意拖长，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
七海建人已经在这几天里成为一个尽职的铲屎官，姿态娴熟地将大橘猫一把抱了起来。在川上加奈看来，实心且圆润的大橘猫是有些沉重的甜蜜负担，但在七海建人的怀里，大橘猫依然比不上那些祓除咒灵时的冷兵器沉重。
但抱着不觉得重，并不代表橘猫就是轻飘飘的了。
七海建人故意将怀里的猫往上颠了颠：“你需要控制体重，零食更应该克制。”
猫最是知道察言观色，自然也知道七海建人的话语比川上加奈的更加有效。而如今七海建人出言拒绝，多余的零食彻底无望，这个发现让橘猫瞬间低沉下来，仿佛失去梦想一般瘫在七海的肩头化掉了。
“噗，七海先生果然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川上加奈忍不住笑出声。
七海建人对川上加奈偶尔冒出的神奇形容适应良好：“小动物只是对强硬的态度更加敏感。”
七海建人说得比较隐晦，但川上加奈听懂了——是她在面对橘猫时过于容易被说服，这才让猫咪下意识选择得寸进尺。
“没办法嘛，”川上加奈无奈摊手，“小猫咪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犯了正常女人都会犯的错。”
七海建人的面色逐渐古怪：“奇奇怪怪的书少看，对形成正常的三观没有任何益处。”
“知道了知道了，七海爹咪！”
七海建人：“……”
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七海建人还以为川上加奈是一个善于克制的成熟的孩子。但熟悉了以后才发现，川上加奈只是表面上乖巧又礼貌，实际上还是一个活泼又古灵精怪的姑娘。生活中偶尔露出的娇憨显然和屏幕前的各种状态不兼容，但这其实就是最真实的她。
但川上加奈的聪明之处在于她懂得把握住任性的程度，绝对不会让周围人觉得失礼或者感到冒犯，反倒会忍不住跟着纵容，最后变成无条件的包容与宠溺。
七海建人觉得，他自己就是这样的发展状态。
果然是时代变了么？现在的小孩子远比以前的更聪敏，但是这样的变化并不坏，反倒更像是包容环境下对于天性的解放。
可是在更加烂漫的状态下，也有不少孩子更早地接触到了更复杂的社会环境，从而在性格上表现得更加成熟稳重，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伏黑惠就是一个例子。
川上加奈原本以为这次的旅行算是彻底成为回忆，而在不久之后，伏黑惠竟给出了一份回礼，着实让少女感到有些意外。
伏黑惠的礼物是一副眼睛，样式简单，而且是不带度数的平光镜。接过这个小礼物后，川上加奈一时半会有些茫然，但她相信伏黑惠有自己的理由。
“戴上这个眼镜后，你可以看到我的式神。”伏黑惠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从没见川上加奈戴过眼镜，也不知道这个不在惯常选择范围内的礼物合不合对方的心意。
但是他想来想去，最想让川上加奈接触到的就是自己平日里可以看到的世界，比如他身边的式神，这些都是他的伙伴，因此更想将这些信赖的伙伴介绍给珍重的朋友。
“你可以戴上试一试，不管是玉犬还是脱兔，你想看的话我都可以帮你召唤出来。”伏黑惠捧着眼镜递了过去。
解释到这里，川上加奈终于懂了伏黑惠的用意，随即心瞬间软了下来：“谢谢你，惠。”
见她并没有犹豫地将眼镜戴好，伏黑惠暗自松了一口气，耳垂却忍不住红了起来。他努力将上翘的嘴角压平，催动咒术召唤出一黑一白两只玉犬。
借着特殊的眼镜，川上加奈终于又看到了咒术世界的奇妙存在。
两只玉犬的皮毛蓬松柔软，看向川上加奈的眼神也是温和又聪慧的。与之前临危之际见到的咒灵不同，伏黑惠的式神看起来更纯粹，眼神也更干净通透，不像是以负面情绪的能量为依托的造物。
川上加奈试图伸手触摸，却发现自己明明已经碰到了玉犬的鼻尖，手指间的触感依然像是摸到了一片空气。
“哎呀，我还是摸不到，有点可惜呢。”川上加奈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但是又觉得很奇妙，在惠的世界里，这些大部分人看不到的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既可以看到也可以触摸到，仿佛是魔法世界融进了现实。”
听到川上加奈将咒术世界比作童话故事中的魔法世界，伏黑惠沉默了一会，但是又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丝被认可的喜悦。
虽然唇角已经彻底压不住了，伏黑惠还是义正言辞的纠正道：“其实这些都很危险，玉犬看起来温和，但是也可以轻易消灭很厉害的咒灵。”
“那岂不是物似主人形？”川上加奈顿时起了兴趣，“玉犬和惠一样，都是看起来很可爱，实际上武力值很高的类型。”
被川上加奈毫不掩饰地一通夸赞，伏黑惠这下连脸也红了个彻底：“才、才没有呢！不要说我可爱！”
川上加奈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好的好的，惠不是可爱，是帅气。”
按照五条悟曾经科普过的内容，川上加奈知道咒术师其实是和普通人的大脑开发有细微的差别。这个区别或许只是百分之零点几，却能带来天翻地覆的影响。
可以看到咒灵的人无疑被上帝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可这门后的并不是伊甸园，而是摆放着潘多拉魔盒的未知领域。
可对于伏黑惠来说，他想要向川上加奈展示的其实只是咒术界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是咒术世界里最温柔的内容。
“但是这副眼镜只能用来看我的式神，如果看咒灵的话会有危险。”伏黑惠连忙做出了严格的界定，生怕川上加奈拿着这副眼镜出门晃悠，从而引来咒灵的攻击。
“没问题，”事关个人安危，川上加奈当然不会随便开玩笑，“谢谢惠的提醒，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的式神。”
伏黑惠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顺手又将式神脱兔放了出来，顿时满地都是蹦来蹦去的大白兔子，整个房间都被可爱的小动物占领了。
川上加奈仰头感慨道：“这就是绒毛控的天堂吧？”
伏黑惠下意识跟着点点头，半晌又终于反应过来：“其实还有别的式神，但是不适合召唤在房间里。”
比如飞行类和两栖类，它们体型巨大，活动空间的要求也高，川上加奈的卧室并不适合它们落脚，说不定还会无意识造成一些破坏。
但这对于川上加奈来说已经足够了，她从这个外表朴素的礼物中看到了伏黑惠的温柔与真诚——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惠。”
伏黑惠伸手揉了一把玉犬的头，长睫毛下的眼睛满是潋滟的温柔笑意：“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奉上
明天没有更新，休息一天，周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