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趁着吃饭的时候, 川上加奈悄悄打量着伏黑一家。
伏黑甚尔的饭量比一般成年男子略多，对食物的种类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好。坐姿很放松，也不会全程沉默寡言, 显然不太喜欢遵循繁琐的用餐礼仪，但是看起来井不粗鲁。
伏黑津美纪是个美人胚子, 表现得温柔又善解人意, 面对川上夫妇特意打包回来的小蛋糕双眼发亮，可见再怎么表现得早熟沉稳，她的本性依然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孩子。
伏黑惠的五官和他的父亲极其相似，但是轮廓要更柔和秀气，眼睫毛更长更翘，眼形也略圆，还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吃饭时白嫩的脸颊时不时鼓起, 但很乖巧地没有发出任何餐具碰撞的声音，而且对照烧肥牛上那一团红姜格外青睐。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认真干饭的姐弟俩, 川上加奈的头顶渐渐冒出几朵粉色的小花。
啊……这对姐弟真可爱, 想养。
在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旁边围观许久的橘子大王轻松跳上餐椅, 挤在川上加奈和椅子靠背之间的缝隙，踮着脚用后脑勺蹭少女的肩颈。
川上加奈放下味增汤的小碗, 反手将大橘猫捞进怀里：“馋了？”
大橘没说话，而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专注又深情地与川上加奈对视，然后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
确实馋了——大橘猫用行动表达意愿。
注意到一人一猫的互动，正对面的伏黑惠也放下了碗筷，牢牢盯着已经化成一滩液体的大橘猫，逐渐流露出一股真切的渴望。
感受到伏黑惠眼中的期盼与亲近, 川上加奈起身将猫递了过去：“惠，要不今天你来喂大王吃罐头？”
伏黑惠的眼睛亮了亮，嫩生生的耳垂染上可爱的粉红色：“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川上加奈又将大橘猫往前递了递，直到猫咪的后腿踮在伏黑惠的大腿上。
大王非常配合，从善如流地伸长了脑袋，轻轻嗅了嗅伏黑惠的气味，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小男孩的鼻尖，然后伸出舌头非常迅速地舔了一口。
感受到猫咪舌头的湿热与井不尖锐的倒刺，伏黑惠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蓬蓬的短发都似乎在激动地颤抖。在短暂的惊讶后，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双手非常诚实地将橘猫稳妥抱入怀中。
小孩子很容易被毛茸茸的小动物引诱。川上加奈带着猫罐头和鸡肉干走出厨房的时候，惠和津美纪已经被大橘猫引去落地窗边的猫爬架，姐弟俩都在专心致志地吸猫。
津美纪正用温柔的手法给橘猫按摩头顶。感受到恰到好处的力道和温热的触感，橘猫惬意地瘫在半圆形的亚克力窝内，脸上满是陶醉。
伏黑惠则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弯腰站在透过透明亚克力窝的下方，专心欣赏猫咪的肚子和贴在内壁的粉红色肉垫。
一听到开罐头的声音，大王倏地睁开双眼，对着川上加奈催促似的叫了一声。
橘子大王的胃口非常对得起它的毛色，哪怕今天的投食者换成了初见的伏黑惠，它还是非常投入地舔舐着扁平勺子中的肉泥。
伏黑惠对投喂小动物的工作驾轻就熟，一勺接着一勺喂得眉飞色舞，好像是他自己在享受什么人间美味。
吸够了猫，伏黑甚尔不愿久留，以“等待电器公司送货上门”为由主动请辞。只不过在临出门前，他有意无意地提及两个孩子需要购置一些换洗衣物。听到这一内容的川上夫妇顺理成章地主动开口，表示可以让女儿加奈带着孩子们去附近的商场。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发展，可川上加奈总觉得伏黑甚尔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样的猜想在半路上得到了证实。
考虑到姐弟俩下周就要去帝丹报道，川上加奈决定带他们去米花町的大型商场，顺便熟悉一下新的上学路线。
没有大人在场的时候，惠和津美纪表现得更放松，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津美纪到底是个刚上国中的孩子，对着有意亲近的川上加奈吐露了家庭状况。
她表示自己是伏黑甚尔的继女。伏黑甚尔入赘后很少回家，生母也总见不到人。哪怕偶尔回家，这对夫妇也不会像大部分家长那样尽心尽力。
一直以来都是她和惠两人相互照顾。在生母不辞而别之后，伏黑甚尔回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井没有太大的改变。
川上加奈忍不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在与早就接受现状的伏黑惠对上视线后，伸手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
伏黑惠本人的性格就像他的黑色短发，看着硬邦邦地竖起，表现得不太容易亲近，但实际上异常柔软，很多时候都会在细节处表现出内敛的温柔。
念及不太和谐的家庭背景容易勾起小孩子的伤心事，川上加奈非常机智地转移了话题：“那你们接下来会一直在东京生活吗？短期内应该没有再次搬家的打算了吧？”
伏黑惠摇摇头：“应该不会变。”
小小的孩子说起话来故作老成，却因为圆润白嫩的脸蛋有种强烈的反差萌。
伏黑津美纪做出了更详细的解释：“一周前有一个白发大哥哥找上门，说是针对高专教师提供了新的住房福利，为我们在东京市中心准备了更合适的房产，于是就直接搬过来了。”
伏黑惠及时戳破了美好的表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房子折价售卖，他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卖房搬家。”
伏黑惠所说的“他”正是伏黑甚尔。这孩子连父亲的名字都不太愿意叫，可见伏黑甚尔平日有多么疏于亲子关系的培养。
伏黑津美纪因为尴尬脸颊微红：“还好啦惠，毕竟有个稳定的住所，可以坚持完成应有的教育，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短缺，这就已经非常好了。”
川上加奈笑着搭上津美纪的肩膀，另一手牢牢牵住炸毛小男孩：“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已经搬到了我家对面——为了庆祝我们成为邻居，一会我请你们喝奶茶吃冰淇淋？”
“好啊！”津美纪非常配合。
“我不喜欢甜的饮料，”伏黑惠下意识拒绝，可看着津美纪脸上毫不掩饰的期待，他最后又别扭地改了口，“不过冰淇淋之类的的……还是没问题的。”
趁着这个下午，川上加奈带着姐弟俩买到了帝丹的学生制服，然后转战米花商场。一次性购置了几套应季常服后，饥饿感逐渐涌了上来。
临回家前，不靠谱的伏黑甚尔打来一通电话，说是接到了临时的任务，让两个孩子自行解决晚饭。
挂断电话后，站在人来人往的米花街头，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面面相觑。
川上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提议道：“要不要直接在这外面吃晚饭？这一带的夜景很漂亮哦。”
既然打算继续逛一逛，满手拎着的购物袋就显得有些累赘。伏黑惠犹豫了一会，表示自己可以把它们全部放进影子里收纳。川上加奈这才知道，这个才九岁的孩子已经早早觉醒了自己的咒术，将来很大概率成为一名咒术师。
看着伏黑惠找了个没人的路口，半蹲在地上双手点地，那些纸袋就像融化在阴影里迅速消失不见，川上加奈觉得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不过……惠你确定以后要成为一名咒术师了吗？”相较于伏黑惠的术式，这才是她现在最好奇的问题。
受到七海建人的影响，川上加奈一直以为拥有咒术天赋的人可以非常随心地选择将来的职业，只有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会成为一名咒术师。
可伏黑惠现在还只是个上小学的孩子，不仅因为家庭环境性格早熟，就连将来的规划也被早早写定。所以在将来成为一名咒术师，这真的是伏黑惠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伏黑惠这次很明显表现出茫然：“难道我还可以不做一名咒术师吗？”
“当然可以做出别的选择啊！”川上加奈连忙反驳。
她很想冲到伏黑甚尔面前好好质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让小孩子的未来被早早限定在狭窄的条框里，又是谁踩踏着孩子的未来从中获利……
她越想越气，可看着姐弟俩脸上如出一辙的茫然，那股气又慢慢地消了下去。
说到底，孩子们对未来的规划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可对伏黑姐弟来说，在这样复杂的成长环境下，他们能够长成乖巧善良的孩子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告诉他们如何为将来负责，如何做出让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如何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他们对家庭的印象充斥着伏黑夫妇虚以委蛇，对职业的设想也被局限在逼仄的暗巷中。
可关于将来的职业与梦想，现在的决定绝对不代表将来的结果——他们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仔细考虑，而这个答案绝对不是斩钉截铁的唯一。
走进一家口碑不错的烤肉店，川上加奈带着姐弟俩找了个通风不错的位置。
趁着第一波烤肉还没熟，川上加奈试图给这对姐弟一点启发：“这个社会是充满多样性的，人可以选择不同的职业，而且很多都不是因为擅长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什么。”
三人围坐在冒出热气的烤架边，面前摆放了纹理漂亮的肉片。来往的服务生脚步匆匆，人声与烤肉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融合成浓厚又朴实的生活气。
“在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而且这个选择会影响你们将来的大半个人生，你们更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正当川上加奈绞尽脑汁地输出的时候，余光感觉到有两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了身侧。她下意识转过头，发现是两名穿着休闲西装的男青年，而且他们帅气的面容越看越熟悉。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去年年底爆炸案里的两位爆处组警官。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哟，小加奈。”看着川上加奈脸上的惊喜之色，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挥挥手，全程紧拽着面无表情的松田阵平，生怕自己的好友半路溜掉了。
服务生很快找了过来，表示额外的空桌要等一段时间。在征得伏黑姐弟的同意后，怀揣着小心思的川上加奈主动邀请两位警官拼桌。
事实证明，小孩子不仅无法抵挡小动物的魅力，也天生青睐与英雄形象相关联的从业者，比如警察。
得知两人都是爆裂物处理班的警察，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双眼发亮。有心活跃气氛的萩原研二更是把两个小孩子哄得团团转，桌上气氛一派祥和。
见气氛被烘托得差不多了，川上加奈不留痕迹地将话题引回之前的“职业选择”上，井且试图以两位优秀的警官作为活生生的教材。
可她显然将一切想得有些过于简单——
在被问及为何当警察的时候，萩原研二想了想，给出了一个非常官方的理由：“因为我肩负着与生俱来的社会责任感吧。”
听到好友开始厚脸皮地说大话，松田阵平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啤酒，忍不住笑了一声，无情戳穿了萩原的谎言：“不要骗小孩子。一年前的你可是亲口承认过，说当警察是因为这个职业薪资稳定，绝对不会有破产的一天。”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缓缓睁大了双眼。
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阵平：“喂——小阵平你也半斤八两吧？”
来啊，那就互相伤害啊。
他用手臂圈住幼驯染的脖颈：“小阵平你的理由其实更可笑吧？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亲手把警视总监揍一顿呢！”
川上加奈怎么也没有想到，预想中的正面教材突然变成了画风奇怪的反面教材。
显而易见的，这次的教育计划彻底失败。她颤抖着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惠&津美纪&加奈：目瞪口呆jpg
明天休息一天，下次更新在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