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安室透怎么也不会想到, 这个“武器”其实并不是可以被正常人携带的物件,而是有正常人身高的咒灵。
“说它是咒灵其实也不太恰当。”
凌晨三点,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解剖室里, 家入硝子正对着夏油杰和五条悟阐述自己的发现。
解剖台上躺着已经被仔细缝合好的躯体,正是公寓楼下袭击川上加奈的半人形咒灵。
在夏油杰带着川上加奈去就近的宠物医院后, 五条悟一手拎着咒灵躯体、一手揪着神秘行动人员的衣领, 一口气瞬移回了高专,然后将半人半咒灵的“合成品”交给家入硝子进行研究。
如今那些血迹与脏污都已处理妥当,相关样本也被送检,只等后续实验获得更多的线索。为此熬了半宿的家入硝子挂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心情也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差。
“重要脏器属于人类,头部也保留了人类的大脑,局部身体被改造, 兼具咒灵的恢复能力和不同动物的特殊行为。”
“和之前你们的推测结果吻合,它既有咒灵的特点, 也保留了一部分人类特征, 所以才没有办法单纯以咒灵的存在被吸收。”
作为难得一遇的咒灵操使, 夏油杰的能力就是吸收咒灵任意驱使。但眼前这个是由人和咒灵拼合成的实验品, 显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在救下川上加奈之后,他试图收复咒灵结果失败了。
“从那些明显的动物特征来看, 它很可能还接受了一定程度的的基因改造。”说到这里,家入硝子猛地吸了一口烟,借以平复复杂的心情。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能看出这个咒灵的不同,他甚至比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表现得更加反感:“真是没完没了,现在还出了这种缝合怪。”
人类的大半个身体、咒灵的一部分、其他动物的基因片段,三者被强行塞进一个七拼八凑的躯壳里——五条悟称其为“缝合怪”再恰当不过。
家入硝子抖了抖烟灰:“你们也看到了,这种拼凑出的结果是用咒术强行实现的, 基本可以确定是那位‘解剖家’所为。”
夏油杰脸色黑沉:“那么属于人类的部分呢?是来自同一个人吗?”
家入硝子抬头看向夏油杰:“初步判断是属于一个人,因为不同人的器官很容易产生排异反应。具体身份还要等基因样本在数据库里比对后才知道。”
“咒灵版弗兰肯斯坦?”五条悟额角一跳一跳的,烦躁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夏油杰跟着吐槽了一句:“一点也不科学的科学怪人。”
“好烦啊,本来咒灵就够多了,居然有人还想要自己创造新的出来。”
“附议,简直荒谬。”
看着两个问题青年在自己的解剖室里唱起双簧,家入硝子狠狠把烟蒂戳进烟灰缸,仿佛自己真正想要戳的是眼前这两个烦人精的脑袋。
“那个‘解剖家’的遗体呢?为什么没有被一起送过来?”家入硝子看向五条悟。
说到这个话题,五条悟的眉心都起了褶,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禅院家那些老妖怪抢先一步把他藏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个时候居然又不要脸地说那家伙是他们的族人,不能流落到别的家族手里,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禅院家也不知道是在打些什么算盘,反正在五条悟看来,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两位请便。”家入硝子可不想继续听五条猫猫黑着脸吐槽御三家的神经病,她非常潇洒地扔掉烟蒂,直接用后脑勺送客。
试探出家入硝子的忍耐极限,五条悟和夏油杰乖乖闭嘴,一前一后地找借口溜掉了。
在面对老同学家入硝子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上还带着熟稔的笑意,可等他们走出解剖室,将冷白的光线抛在脑后,这份难得轻松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们沉默着迎向月色也不可及的黑暗,彼此的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高专走廊。两人穿过黑黢黢的老房子,越过空旷的训练场,最后在教师宿舍前停了下来。
“那只老鼠有吐出什么消息吗?”五条悟懒散靠在门边,一头白毛在晚上看着格外醒目,那双透亮的蓝眼睛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深不见底的幽蓝色。
五条悟口中的老鼠就是之前在川上加奈家楼下抓到的行动人员。
被五条悟抓了个现行的时候,对方身上还携带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一小块可以帮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镜片,一把装填了两枚子弹的枪,子弹外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咒力。
在将“老鼠”关进高专的审讯室后,夏油杰派出可以读取记忆的咒灵,侵入对方的意识翻来覆去地查看,收获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从已有的线索来看,这只老鼠是特意被派来击杀这只咒灵的,只不过因为一些意外失手了。
“倒是有一点东西,但他显然是个炮灰,只知道一点皮毛,甚至没我们了解得多。”夏油杰微微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头顶偏斜的皎月。
“那些装备是统一派发的,其他队友都是受过简单训练的普通人,集合的地点已经提前搬空了,而且他们平常都是通过临时渠道委派任务。”
“但是他们很明显低估了改造咒灵的强度,以为一颗附着咒力的子弹就能祓除它们,很可能在掌握信息的环节出现了差错。”
“嘁——”五条悟轻嗤一声,“都这个年代了还神神秘秘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看起来恶心又不得不剿灭,四处躲藏的行为也是恶臭。”
“怎么?有人在催了吗?”夏油杰读出了五条悟眼里的不屑与烦躁。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催,但是也差不多,”五条悟摆摆手,撇着嘴向好友吐槽,“烂橘子和臭老鼠真是绝配,都是相互提防相互挖坑,偏偏还要把我也拖下水。”
“——真想一口气把他们团灭了啊。”
有一片厚云遮挡了空中的圆盘,因此夏油杰收回了看着皎月的视线:“不要心急,悟。还不到时候。”
他们是最优秀的猎人,而且越是焦躁的时候就越要付出耐心,因为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将猎物一网打尽,还要保护好周围的同伴。等到所有的猎物都钻进了陷阱,他们再来一口气全部抓住,那一瞬间才是最让人有成就感的。
“嗯哼,我知道,啰——嗦。”五条悟吐着舌头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几小时之后,熹微晨光从地平线上升起。
既定的新闻发布会在警视厅的多媒体大厅召开,各大媒体齐聚于此。身着警服的发言人在镜头前努力安抚民众,表示己方正在联合各个部门展开大范围的搜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位牵涉其中的犯人。
这样的官腔迎合了一部分人的喜好,却也引起许多人的质疑。
网络上的讨论标签长时间飘红置顶,各种猜测不断浮出水面,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线索博人眼球,时间一久,反倒显得一开始那些官方发言更有可信度。
禅院家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从昨晚派人与警视厅秘密交涉起,他们就暗中动用自己的人脉四处走动,趁机在网络上引导舆论方向,为的就是转移公众们的注意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牵涉其中的禅院家叛徒指摘出去。
这个在事件中丧生的“解剖家”原名禅院甚吾,觉醒的术式是通过咒力融合特定的对象。
在向往着强大与传承的禅院家,这类看起来有些鸡肋的术式自然不受尊重。再加上禅院甚吾是家族旁支的小辈,训练后的身体素质也没什么起色,他在族人眼中就是一枚废棋。
对禅院甚吾来说,灰暗人生里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能像普通人那样上学,然后按照心意选择医学专业。
好景不长,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禅院甚吾突然辍学,在长辈们的责骂中叛逃,被家族毫不犹豫地除名,之后便以“解剖家”的名号偶尔出现在咒术界的追捕文件中。
对于一个想要掩饰秘辛的大家族来说,一些最重要的内容是可以被死死掩埋的。每当提及禅院甚吾相关的事情,几乎所有禅院家的人都噤若寒蝉。
在外人看来,这位甚吾先生估计是触动了长老们的底线,成为离经叛道的出头鸟,这才被禅院家彻底舍弃。可根据如今掌握到的信息,五条悟和夏油杰认为整个事件大有文章:
能够从禅院家的围剿中一次次逃脱,禅院甚吾必然获得了别人的帮助,然后在精密的保护下躲藏了许多年。期间他一定暗地里做了许多相关实验,这才有如今被五条悟带回高专的“实验品”。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被明目张胆地处刑……恐怕还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插手其中,这才导致前期的稳固合作突然破裂。
带着这样的问题,五条悟特意没有睡懒觉,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伏黑甚尔,也就是如今咒术高专的体术老师,一个懒散又乖张、一点也不懂得配合别人的混蛋。
大家可以从这一长串形容中体会到两人之间的水火不容。
伏黑甚尔绝非普世意义的好人。任由外界闹得多么不可开交,暗地里的阴谋如何风起云涌,他都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用工资和奖金赌马、购买天价咒具,剩下的零头再用来养活自己和儿子伏黑惠。
五条悟找到这对父子的时候,两人正在家中准备早餐。
煎蛋,有点糊了的吐司,未曾开启的果酱,挂着汁水的肉饼,一大杯牛奶,以及一大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五条悟的视线从摞成小山的煎蛋上划过,非常自来熟地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也没嚷嚷着要吃什么东西,直截了当地把一张照片拍在餐桌上。
伏黑甚尔脑袋都没抬起来:“慢走不送。”
五条悟也没给禅院甚尔好脸色,倒是顺手帮伏黑惠递了一张纸巾:“看看,你对这家伙还有印象吗?”
没等悄悄伸长了脑袋的伏黑惠看到照片上的内容,五条悟一把将照片摁在伏黑甚尔的面前,逼着他看清楚事件现场拍摄的残肢断臂,最醒目的就是天生残缺的耳朵。
“他昨晚被不知名的团伙灭口,抓到的人也不知道详情,所以只能找你问问可能的情报。”五条悟交叠双臂往后一靠,摆明了自己是被迫找伏黑甚尔交涉。
伏黑甚尔掀了掀眼皮,没说话,而是娴熟地比出要钱的手势,看得对面的伏黑惠忍不住翻了对白眼。
要钱?那好说。
五条悟笑着挑眉,飞速转账。伴着到账讯息提示声响起,伏黑甚尔终于舍得捻起那张照片,端详了一会,嗤笑着说道:“那个疯子终于成功了?”
“不算成功,都是一堆半成品。”五条悟把头一偏,显然不想细谈。
“不管是不是半成品,能够把那些老家伙气个半死也不错。”伏黑甚尔再次将照片反扣在桌上,语气慢吞吞的,又带着一股子不屑提及的傲意,“我也就见过那家伙一面,就在他叛逃之前。”
“他说对我的天与咒缚很感兴趣,打算拉我入伙一起做研究,帮助他制造出最完美的杰作。”
五条悟顿时来了兴趣。
伏黑甚尔还在回忆:“具体是什么完美的杰作没有明说,而且我当场拒绝了,因为那家伙一看就是个什么规则也不会遵守的疯子。不像我——只要有合适的价钱,我就绝对会达成已经谈好的交易。”
禅院家多怪人,这是五条悟很早就总结出的事实。虽然御三家的老古董们都是半斤八两,但禅院家的人总能疯出新的下限。
就好比如今已经彻底脱离家族的伏黑甚尔,也就是咒术界大名鼎鼎的“天与暴君”。
他因为天与咒缚获得了完美的体质,却没有丝毫咒力,自然被禅院家视为脚下的烂泥。长期的畸形环境养成了伏黑甚尔的独狼性格,狡猾又冷血,贪财且自私,喜欢讲一些以钱为基础的江湖道义,偏又在一些非常别扭的地方保持着身为人的血性。
至于那位“解剖家”禅院甚吾,可以说是禅院家千百年来最离经叛道的疯子。凭着医学知识和自己的融合术式,一心想着创造出完美的“新人类”——既能拥有强大的术式,还能获得不死之身的“人造神明”。
对禅院家来说,血统的纯净无疑是最重要的传承。在他们看来,禅院甚吾口中的神其实是血统驳杂的兽,是玷污,是不敬,是多年积淀的蔑视,是罪无可赦的背叛。
“……在那之后他就自己叛逃了,没过几年我也脱离了禅院家,结果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说到这里,伏黑甚尔迅速闭嘴,对着五条悟做出“请滚”的手势,“故事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五条悟眼睛滴溜溜地转,迅速顺走了那瓶看起来就很甜的果酱,嗖的一下消失了。
伏黑惠有些犹豫地看向伏黑甚尔:“要不要告诉他……那瓶果酱过期了?”
伏黑甚尔扯着嘴角笑得像个反派,嘴角的疤让他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不用,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惊喜。”
在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禅院甚吾死掉了的时候,伏黑甚尔就猜到五条悟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这罐果酱可是他找了很久才从橱柜最深处捞出来的古董,也算是体现了他仅剩的招待贵客的礼节。
从伏黑父子的住处出来后,五条悟终于接通了拨打了好几次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来自五条家,还没讲几句就让五条悟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哈?失踪了?……禅院家的人都是笨蛋吗?”
没过多久,暗地里有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了一条有些奇葩的新闻:禅院家悄悄带回来的禅院甚吾的尸体,在昨晚凌晨被不知名的潜入者盗走了。
咒术界的御三家家宅都有严密的结界防守,任何人都无法自由出入。潜入者的行为并不仅仅是偷盗,更是在将禅院家的脸面踩在脚下。暴跳如雷的家族长老们指挥着部下暗中搜罗,将附近掀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件事这只是无聊生活里的小小谈资,可对五条悟来说,遗体被盗这件事迅速勾出一段回忆,也让他生出“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半空中明晃晃的阳光,竟觉得一股让人战栗的兴奋感逐渐涌入全身。
“羂索……”
如今这个名字几乎没人知道,但对拥有另一个世界记忆的五条悟来说,羂索就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在那一份记忆中,羂索是一个存活千年的咒灵,以占据他人身体不断苟活。为了计划顺利进行,羂索设计占据了夏油杰的躯体,继承了他的咒灵操术,在涩谷事变中封印了五条悟,最终一步步实现了最终的目标。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五条悟这次可不会再让那个千年老怪物溜走了。
且不管那些暗中的阴谋诡计,对于川上加奈来说,这几天的生活既有些提心吊胆,又变得极其忙碌。
因为爆炸案影响重大,嫌疑人至今未被抓获,学生们在课间也会针对这个话题讨论几句。繁华地段的住户也惶惶不安,就算警方表示再犯的可能性不高,大家还是怕自己所在的区域被波及。
在结束了每天的课程和社团活动后,川上加奈都会去宠物医院探望橘子大王,然后赶在日落前回家。
这只生命力极强的橘猫展现出惊人的恢复力,第三天就能慢慢站起来,之后逐渐恢复了食欲,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
周六是橘子大王出院的日子,川上加奈一大早就把大橘猫接了回来。到家后,略有些消瘦的猫咪把各个房间都逛了一圈,最后晃悠到风景绝佳的落地窗边,趴在玻璃旁极目远眺,动来动去的尾巴颇有几分威风凛凛的味道。
橘子大王顺利接受了自己要开始“抚养”三个人类的事实,从善如流地占据了阳光最充足的地盘。川上加奈跟着将猫窝挪了过去,大王便懒洋洋地在柔软的猫窝里躺了下来。
“喜欢这里吗?”
川上加奈蹲在橘猫身边,听着橘猫震天响的呼噜声,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尖戳了戳橘猫的大圆脸,却被猫咪反过来抱在怀里,用粗糙的舌头仔细舔舐了一番。
看来大王很满意这里,她终于放心了。
鉴于前几天在楼下遇到的事件,以及去年年底的爆炸勒索案,川上夫妇强烈要求一家人一起去寺庙里拜一拜,把晦气驱走。实在拗不过两位成年人,川上加奈满脸无奈地出了门,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按照惯例,她拎着准备好的猫粮和猫罐头去了公寓楼下。
直面咒灵地场景历历在目,她也不敢再去什么光线不足的地方,非常坚定地等候在路灯下。
意外事件终究让她有些神经紧张。但凡有人接近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她都忍不住抬起头查看一番,因此在穿着深灰色西装的风见裕也出现在附近时,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张生面孔。
风见裕也其实是故意引起川上加奈的注意的。
几天前在得到上司降谷零传回的情报后,他仔细观察了浅井公寓的周边情况,通过对路人的询问和现场调查,迅速锁定了川上加奈。
在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的前提下,他今天专程来找这位喂猫的少女谈一谈,谈话内容就是周三晚上的神秘事故。
在风见裕也展示了自己的证件后,川上加奈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抗拒,却也没有立刻答应风见的要求,而是表示需要率先通知另一位监护人。
“当然,只要对方不会干扰你的陈述,你有这个权利。”因为川上加奈是未成年人,她的确有权利在接受官方问询的时候保证一位可信赖的成年人在场,风见裕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于是七海建人被川上加奈叫到了楼下。
“七海先生,给你添麻烦了。”看着匆匆下楼的金发成年人,川上加奈诚心表示歉意,“很抱歉休息时间还拜托你帮忙。”
因为事出突然,七海建人并没有来得及换上正装,而是穿着样式简单的毛衣和长裤就出了门。
他态度平和地拍了拍川上加奈的肩膀,视线非常自然地挪向不远处的风见裕也:“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拒绝,而且我本人也对风见先生所说的证据很感兴趣。”
在看到自称日本公安的风见裕也本人后,七海建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神秘的公安警察,迅速确认对方只是来搜集情报的,心里的担忧锐减。
不是说已经在报告里抹掉了川上加奈相关的内容吗?为什么还是有人顺藤摸瓜找了过来?
可既然对方已经问到了这里,肯定说明在某个环节有消息泄露出去。七海建人很清楚事情的主次关系,知道现在不是责问缘由的时候,并且打定主意要护着川上加奈全身而退。
川上加奈和七海建人明确拒绝移步公安部,风见裕也难得没有强求。
鉴于保密需求和人身安全,三人转移到了附近一间私密性很好的咖啡厅,在那里展开了不留痕迹的相互试探。
因为预料之外的晚归,川上加奈找了个工作相关的借口说服父母,拜托在场的七海建人为自己佐证,然后乖乖将手机调整至静音模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面的风见裕也身上。
蓄着平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青年努力忽略着对面少女的视线,在心里疯狂暗示川上加奈只是一个长得漂亮一点的未成年小孩,随即有些急迫地走进正题。
“我就不兜圈子了,希望两位能够好好配合。”风见从文件夹里取出公寓楼下的现场照片,将可疑的痕迹特意标红,“川上小姐,请问你在周三晚八点至八点三十分的时候,是否出现在这附近?”
川上加奈点了点头,因为相关轨迹完全可以通过周围的摄像头查到:“我确实在那里。”
她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想法,倒是让做好了周旋准备的风见裕也愣了愣:“那么请问你当时经历了什么?或者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川上加奈看向七海建人,七海点点头:“抱歉打断一下,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想请你看看这个。”
七海建人很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心思一转,顺手带上了一级咒术师的证件。他将证件展示给风见,试图将风见的注意力尽可能多地往自己的身上引:“如你所见,我虽然没有以此作为主要职业,但这个圈子并不算大,很多信息都是共通的。我们也与风见先生你所在的部门有合作。”
注意到七海建人口中的合作三字,风见裕也连忙咬住这一条信息:“合作?七海先生的意思是指?”
“咒术师负责一些神秘侧的时间应对,很早就与公安和刑事部门的高层达成协议。有一些更深入的内容,我们有权拒绝回答。”七海建人毫不退让地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咒术界的存在并不适合让普罗大众知晓,因为咒灵本就衍生与人类的负面情绪,消息扩散只会促进更多咒灵的孳生。但为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获得官方的配合,咒术界与警务系统建立了长期合作,并且只有极少数从业人员知晓内情。
好比身为公安的风见裕也,他的警衔并不算低,但是只是隐约知晓有一个神秘部门,在某些案件里会越权处理,但是他的认知也仅此而已了。
七海建人这么说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最近一系列改造咒灵袭击事件里,川上加奈只是一个无意间被波及的无辜群众,不值得风见裕也花大力气挖掘信息。
现在突然将“咒术师”和神秘部门的职能人员挂钩,风见裕也内心的波澜只多不少。
川上加奈读懂了七海建人的保护之意,顺势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了个干净。趁着七海建人暂停交流之际,她简单陈述了自己当晚的遭遇,将夏油杰的存在模糊成某一位接到任务委派的咒术师。
“……如您所见,风见先生。我那天晚上在喂猫途中遭遇袭击,然后被咒术师救下,别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川上加奈的这番话滴水不漏,并且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主观记忆的叙述模式。
靠着刻意练习过的精湛话术和惟妙惟肖地情景带入,川上加奈三言两语就让风见意识到,在面对神秘的咒术界时,他们两人的理解深度其实都很浅薄。
仗着风见裕也的经验不足,川上加奈和七海建人堂而皇之地联手出千。偏偏这一番默契的配合让风见彻底相信了川上加奈的陈述,真正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七海建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风见裕也追着七海建人问了好几个问题。川上加奈非常自觉地表示去柜台买一些点心打包带走,借机给两位成年人留出相互套话的空间。
要想在复杂的演艺界闯荡一番,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能力。虽然不至于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勾心斗角,在恰当的时候装傻绝对利大于弊。
川上加奈的确对七海建人熟悉的咒术界感兴趣,但是她并不希望作为脆弱的普通人贸然接触未知的危险,这也是她选择回避的主因。并且基于对七海建人的信任,川上加奈相信对方可以完美应对这样的场合。
就像七海之前就说过的,在遇到难缠的问题时学会向身边的大人求助——这一点她今天就真的做到了。
也不知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在确认对话基本结束的时候,代表了公安立场的风见裕也神情严肃,长期加班的疲累感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极其明显。
川上加奈走过去的时候,风见裕也正欲起身离开。
“结束了吗?”川上加奈问道。
“是的,川上小姐,”风见裕也推了推眼镜,语气比一开始柔和不少,“感谢你今晚的配合。”
“作为一个合法公民,这是我应该做的,”川上加奈故意用一个小小的玩笑化解对方的紧张情绪,“只要不是像剧本里那样被强行塞进一辆轿车,这样的询问我绝对可以接受。”
风见裕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我们……不会这样做的。”
……吧。
这剩下的一个字被风见非常机智地吞了回去。
“那么我就先走了。”风见不欲久留,问询后的结果要在明早出现在上司的邮箱里,他已经开始思考报告的逻辑了。
“请等等,风见先生!”川上加奈连忙叫住健步如飞的男人,在他诧异的目光中递出一个打包好的纸袋。
川上加奈将还带着余温的纸袋塞了过去:“这家的三明治和牛角包非常美味,性价比非常高,风见先生可以带回去当夜宵——”
“作为没有把我塞进路边车辆的感谢。”川上加奈非常坦然地将“迟来的晚餐”替换成“夜宵”,给这位忙碌的社畜带来一丝熨帖。
被少女微微歪着头的甜笑戳中心脏,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的风见裕也差点当场飙泪。
“非常感谢,我就把它们收下了。”风见裕也躬身致谢,一路小跑着消失在夜色里。
“走吧,送你回家。”七海建人走了过来,顺手推开了还未完全闭合的大门。
两人并肩往公寓的方向走,路过小树林的时候还摸了摸偶遇的三花猫。
直到走进了电梯,看着楼层数一点点上升,七海建人才主动开口:“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咒灵和咒术师的问题。”
川上加奈微仰着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人:“我当然好奇。但是……我更希望七海先生主动向我介绍。”
根据她对五条悟、夏油杰的观察,咒术师的收入远比演员助理高出不少。七海建人选择离开咒术界,很有可能是有一些触及了他接受底线的原因。在这样的前提下,川上加奈因为好奇贸然开口,很容易让七海建人感到冒犯。
七海建人非常大方地承认了这个观点:“你说得对。这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对我来说,咒术师就是狗x(消音)。”
伴着楼层到达的提示音,七海建人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词汇。
川上加奈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眨眨眼。可看着七海建人明显很认真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刚才关于咒术师的吐槽就是七海的真心话。
她有种七海被什么奇怪的人掉包了错觉。
“……这样啊。”川上加奈艰难调动自己的思维,试图挽救越来越奇怪的气氛,“咒术师的确看起来又辛苦又危险呢。”
“千真万确,所以你可以彻底扔掉对这个行业的任何幻想。”七海建人微微点头,微微勾起的唇角表明他的放松与愉悦,“以及今天做得不错——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找我们帮忙,我很高兴你想到了我。”
川上加奈愣了愣,然后回应了一个超灿烂的笑脸:“多谢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正式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今天一口气日万,请让我骄傲一会
接下来也请多多评论,我都会回复的,比心!
伏黑甚尔的姓氏已更改,之前使用“禅院”的姓氏是因为私设他还没有和伏黑津美纪的母亲再婚,在这之前就进入了高专。结果发现打字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打了伏黑……我还是改回伏黑了,不然后期也容易出bug,
关于甚尔有没有入赘的问题,其实也是可以调整的内容哈哈哈,对大纲来说没有影响。
所以想问问看,大家比较希望改姓还是维持原本的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