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魇
赵子昱躺在驿馆的木板床上，即便时值深秋，深夜的凉意已经能侵入人的骨髓，他依旧将被子踢到了脚下。背后的床褥湿出一片，他那干涩的嘴唇不断地开合，本来应该松弛的肌肉却全身都绷紧。
梦将他带回到了那天，就好像如今的他依旧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轮回往复。
“子昱，我真羡慕你啊，到时候富贵了别忘了兄弟。”一头银发却声音年轻的人是这次和赵子昱一起参加星海分舵选拔的年轻人，他自称叫蒯毅。
自小出身寒门的赵子昱在加入惑星宗之后，人生就开始飞黄腾达，先是在整个星界闯出了星海魔道的名号，而后又被星海舵会青睐，地位数年内快速攀升，才十八岁的年纪就要成为星舵会的分舵主，最关键的是他还和星海总舵的宝贝闺女情投意合，你说怎能不让人眼红。
“哪里哪里，蒯兄说不定也能晋升呢，到时候我们互相关照才是。”
“别开玩笑了，这次一共只有一个名额，我这就是来陪跑的，顺便和高手切磋切磋，而且听说这次新的分舵主就任的就是你们惑星门所在的翳云星诶，今天你师门的人有没有来给你加油啊!”蒯越眼睛里溢满了羡慕的目光，他已经离开家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喏，他们坐在那边。”赵子昱冲着看台的一点努了努嘴，张开手臂和自己的师兄弟们打招呼。
“哟，该你上场了啊，加油!”
看台的中心是一个悬空的圆形场地，作为今天的焦点战，整个现场坐满了五湖四海的高手，总舵主坐在看台的最高处，清了清嗓子：“欢迎诸位前来捧场，现在即将开始分舵主的争夺，参赛者是星舵会的八位年轻人，八人两两比试，最终决出一位胜者。”
坐在准备席的赵子昱挺了挺腰板，一想到多年的努力就要收获果实，兴奋完全盖过了紧张。
“第一场比赛就是来自云翳星的赵子昱和来自天浑星的齐飞。”
赵子昱的名字一出现，整个会场就开始沸腾了，似乎他的冠军早已被内定。
他站起身，轻踏地板，轻松写意地站定在会场中央，微微鞠了一躬，再次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而红色头发的齐飞则吃力地跨越过来，他的脸上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这似乎是天浑族的某种神明崇拜。
待到两人面对面站好，互相摆开架势，便默契地冲着高高在上的总舵主点了点头。
“我宣布，比试正式开始!”
高亢的声音响彻会场，人们的声音也开始减弱，大家都十分十分期待这场对决。
据赵子昱赛前做的分析，眼前的这个齐飞是实力最软的选手，大概是被拉过来凑数的，首战选到这个对手说明今天连幸运女神都跟他站在一边。
“承让了!”赵子昱双脚蹬地，双手的紫色星痕挥舞起来，如一道月弧发射了过来。
齐飞丝毫不慌，他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蓝色的星痕应声而出，挡住了赵子昱的紫色气流。
赵子昱身体落地，双手成掌，一前一后如雨泄般击向对手的面门，同时紫色的星星挂着长长的尾巴截断了齐飞的后路。
子昱步步紧逼的进攻让观众的心跳跟着加速起来，然而齐飞依旧没有移动半步，他对于每一招式都能够清晰地拆解开来，那柄长剑被他用成了一面坚硬的盾牌，反倒是这一顿操作让子昱有些懊恼。
眼前的人没有丝毫慌乱，就像是冰封在原地的雕塑，子昱甚至感觉不到齐飞呼吸的波动，预想的轻松获胜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子昱决定耐心地等待对手的进攻，这次他也要来一次见招拆招。
蓝色的星痕如鸟翼般展开，齐飞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腾空而起，在空中俯冲而下，在观众的视角看来齐飞的身体完全融入到了蓝色星痕之中，好似在空气中撕裂出了一条裂缝。子昱站定，缓缓呼气，右臂挥舞起来，紫色的星海之力如盛开的花苞一样绽开，一道吸力强劲的力场对着冲过来的蓝色物体释放开来。
子昱心中盘算着齐飞以这样的速度冲过来，应该会被彻底吸入星海创造的牢笼之中无法挣脱，齐飞没有退路的进攻无疑葬送了他自己。
下一秒，子昱瞪大了瞳孔，蓝色割裂了紫色，齐飞成功突破了立场，正在向子昱步步紧逼。子昱迅速调整架势，看来近身肉搏已经无法避免，只有硬扛下这波攻击了。
齐飞冲过来带来的强劲气流打乱了子昱站定的步伐，蓝色的剑气挥舞，让人为赤手空拳的子昱捏一把汗。
点点寒光在他的面前闪过，子昱深呼气，死死地抓住了剑刃，手掌在紫色星海的包裹下并不会被割伤，倒是齐飞的身体被快速地拉向子昱的怀里，子昱伸出另一只手，恐怖的星空吞噬万物，在那紫色的涡旋中，是一只刺眼的魔眼。
齐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弧度，子昱心中疑惑，这可是他为了这次大赛特意准备的杀招之一，之前从来没有展示过，对手怎么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齐飞接下来的动作给出了答案，胜负也就在子昱愣神的片刻，蓝色星痕化为了汹涌的瀑布，强大的爆发冻结了紫色涡旋，掀翻了子昱的身体，让他毫无反应地飞出了决斗场地。
子昱睁开了双眼，呼吸跟着急促了起来，没想到过去了十五年，再度梦见这件事，仍旧是如此真实，如此痛苦。
当然如今的他早就想明白了一切，有人出卖了他，将他训练的招式公开给了他的对手，他的光芒盖住了太多人，惹红了别人的眼。只有一点，即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依然没有找到当年的幕后黑手。
赵子昱缓慢地起身，拿起床头的水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不断地告慰自己过去已成事实。
驿馆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黑色的油墨在月光下格外亮眼，上面写着——想找你的儿子的话，就来天枢星分舵衙。
赵子昱攥紧了手，他现在只想带着赵潜安全地离开这里，哪怕接下来躲一辈子，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