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落街头
“忽喇的一声,把公案推倒,耳中取出宝贝,幌一幌,碗来粗细,一路解数,直打出御马监,径至南天门。众天丁知他受了仙录,乃是个弼马温,不敢阻当,让他打出天门去了。”
立于中间的说书先生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待吃客的目光皆投过来时,方又继续述道。
“却说那玉帝次日设朝,只见张天师引御马监监丞、监副在丹墀下拜奏道:’万岁,新任弼马温孙悟空,因嫌官小,昨日反下天宫去了。’正说间,又见南天门外增长天王领众天丁,亦奏道:’弼马温不知何故,走出天门去了。’玉帝闻言,即传旨:’着两路神元,各归本职,朕遣天兵,擒拿此怪。’班部中闪上托塔李天王与哪吒三太子,越班奏上道:’万岁,微臣不才,请旨降此妖怪。’玉帝大喜,即封托塔天王李靖为降魔大元帅,哪吒三太子为三坛海会大神,即刻兴师下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吃客们意犹未尽,又起哄闹着让说书先生再说一回。
客栈的掌柜笑脸上前,“各位客官,许先生已然讲了半个时辰,也该让他喝口茶歇会儿,明日再继续罢。”
一大汉笑骂:“掌柜的,莫不是怕我等占了位子?爷再点一壶茶,再加一碟茴香豆。”
年轻掌柜为难地看了一眼说书先生,见他点头,随即高声说道:“许先生今日再加一回!”
顿时,客栈拍桌声、起哄声不绝。
掌柜笑呵呵地说道:“且让先生歇息片刻,可莫要将嗓子扯坏了,后面的更精彩呢!还有哪位客官需要添茶点?来咧!”
夜色已深,吃客们纷纷散去。
掌柜在柜台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每算完一笔账,便用毛笔在账本上记下。
说书先生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铜镜,撕下假胡子,又将发带解开。
原是个妙龄女子!
此女子,正是许晓秋。
她的嗓子直冒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许晓秋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日。
第一日,她人生地不熟,整整一天未曾进食,饿得胃生疼。
第二日,她靠着好心人施舍的一个馒头,继续到各个档口找活计,人家一看是个瘦弱女子,二话不说直接赶走。
第三日,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典型的“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踏入这个名为“悦来楼”的小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个年轻男子,他打量着许晓秋,常年精打细算的他透着精明的目光。
“你能做些什么?”
许晓秋忙道:“端菜洗碗打扫,我都行。”
男子摇头,“这些都有人做了,你再去别处寻寻。”
许晓秋正要开口,她的肚子却先叫了起来,抗议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面色难堪,又开不了口讨食。
尊严,让她无地自容。
这时,有人掀了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子穿着粗布衣衫,她看了一眼狼狈的许晓秋,用商量的口吻对男子说道:“掌柜,外面天色已晚,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也不安全,不如今晚让她和我挤挤。”
许晓秋感激地望向女子,双眼闪着泪花。
男子沉吟,勉强答应,“既然你都替她求情了,便留下一晚罢。”
许晓秋激动地弯腰感谢:“谢谢掌柜和掌柜夫人!你们真是大好人!”
女子连忙摆手,纠正她:“我不是掌柜的娘子,我只是长工,你随我来罢。”
男子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饥寒交迫的许晓秋紧跟在女子的身后,从侧门走进小院子,来到了灶房。
女子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从大锅里舀了一勺鸡蛋碎,放在许晓秋面前,温和地说道:“姑娘吃吧。”
许晓秋连道了几声谢,随即狼吞虎咽了起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的肠胃终于沾了些荤腥。
她吃完一大碗饭后,仍然饥肠辘辘,但是她不敢再吃了,生怕胃适应不了,且也不好意思再添饭。
女子十分友善,她担心许晓秋拘谨,便主动扯了话题。
原来这位心善的女子叫罗盼香,外面的男子也就是掌柜,叫周兴为。
周兴为白手起家,从推着小摊车,到盘下一个小店,再到经营这家“悦来楼”客栈,全凭一人之力,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今天。
两年前,周兴为刚开了小店,便遇上了闹饥荒逃出来的罗盼香。
所以罗盼香今日看到一脸惨淡的许晓秋,想起了以前自己的遭遇,便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开口将她留下来。
因为淋过雨,所以总想着为别人撑伞。
许晓秋神情特别真诚,对罗盼香说道:“好人有好报,佛祖一定会保佑你平安喜乐!”
罗盼香眉开眼笑,“借你吉言,我见你身形比我清瘦,我这儿有干净的衣服,你若不嫌弃,待会沐浴完便换上我的衣服罢,可能有点短。”
许晓秋热泪盈眶,“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罗盼香和善地说道:“我比你大两岁,你便唤我姐姐罢,我唤你晓秋,如何?”
许晓秋立马喊道:“姐姐!多谢姐姐收留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捱得住今晚。”
罗盼香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轻柔地拍了拍,“明日我再同掌柜求求情,让你在这里做些活计,也好解决温饱。”
许晓秋反握住她的手,罗盼香的手掌粗粝,却蕴含着一股强大又温柔的力量。
当晚,许晓秋沐浴后,换上罗盼香洁净的衣裳,浑身清清爽爽。
她和罗盼香挤在一张木床上,狭小的空间伸展不开手脚。
许晓秋心里过意不去,只能保持平躺不动,双手紧紧贴着身侧,双腿并拢。
在陌生的古代流落街头了三日,许晓秋此时才有心思去琢磨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