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荷包
许顺泽无奈地扶额，这傻乎乎的三小姐到底知不知道，给男子绣荷包绣手帕，意味着什么啊？
许顺泽解了腰间的荷包，倒出银钱，细心地抚平荷包的褶皱，递过去，“三小姐给我荷包，本是不合情理，还请收回。”
结果抬头看到钱云瑶竟红了双眼，衣领处的白色绒毛衬得她此时宛如一只小兔子，许顺泽有点慌了，连忙低声哄道：“是我语气不好，明天我给你带午饭，你，莫要哭了。”
钱云瑶轻抽鼻子，这一皱更像兔子了，闷声说道：“我想吃鱼。”
“行，明天给你炖鲫鱼汤，冬鲫夏鲤，这个时候鲫鱼肉肥籽多,味尤鲜美。胃口不佳，喝热汤亦可暖胃补身子。”许顺泽柔声地说道。
天知道！他怎么又沦落成这小祖宗的厨子了！店铺一堆事务，临近年关还要置办年货，看到钱云瑶破涕为笑，只好自我安慰，这是最后一次。
自己刚刚差点要掉眼泪，钱云瑶也觉得不好意思，她细声细气地说道：“这荷包既已送你，你便拿着。本小姐说话算话，既答应给你绣手帕，你说说你要什么样式？”
许顺泽开口要拒绝，见到钱云瑶又撇着嘴皱着鼻子，似乎自己不答应就又要哭，只好答道：“那便有劳三小姐了，劳烦三小姐给绣只小兔子吧。”
兔子，不似鸳鸯有特殊的含义，想来也不算唐突。
“兔子？”钱云瑶觉得这要求也是奇怪，寻常男子不是喜欢梅兰竹菊四君子么？
“嗯。”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钱云瑶要赶着回去绣兔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三小姐慢走不送！”总算把这小祖宗给哄走了！
“哼，别忘了我的鲫鱼汤！”钱云瑶傲娇地扬着下巴。
“是是是。快走不送！”眼睛不红了，许顺泽也恢复常样，刚刚算的数又得重新来过。
酉时，方小荷要回家做饭了，她见许顺泽一直低头忙碌，自己也不好上前套近乎，只能和许晓秋告别，改日再来。
许顺泽今晚会早点回去，等他忙完，便同许晓秋一道回家。
许家人坐在一起，许父许母细数要采购的年货，除了自家还有走亲访友的年礼。
“顺泽啊，你也回来有一段时日了，咱们也该同郑家定亲了。你看你哪日有空闲？”
许顺泽心里盘算一番，现下离除夕仅余半个月，“那便三日后吧。”
“行，爹明日去和郑家说。”
“晓秋啊，定亲后，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了，你这两日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可抓紧了哦。”许母打趣道。
许晓秋最近有方小荷陪伴，也不觉无聊，她无所谓地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快过年了，我还是多帮爹娘吧。”
“对了，娘，明天喝鲫鱼汤吧，劳烦您多买一条鲫鱼，嗯，还有嫩豆腐。”许顺泽边收拾碗筷边说道。
“你想吃鱼了？”
“三小姐最近又胃口不佳了，瞧她可怜，随便给她做些吃食罢了。”
“又胃口不佳啊，这富贵人家想吃什么还吃不上。”许母想了想，“明天娘买点猪肉，剁成猪肉丝，再浇上香油，撒些葱花，也够下饭。”
“唔，她不爱吃葱花，还是再买根萝卜，炒个萝卜猪肉丝。”
“葱花多香啊，居然不爱吃，行吧，那鲫鱼汤也不能放葱了。”许母念叨着明日要买的食材。
许顺泽一想到鲫鱼汤没有葱花，味道都不正宗了，眉头一皱，明天得同她好好说道，不能惯着她。那么多菜都要放葱花，这不爱吃葱的习惯，一家人都得陪着不吃葱，以后岂不是很麻烦？
第二日，许父早早出门去郑家，商议定亲事宜。
许顺泽先是过去店铺忙活，估算着许母已经买完菜，他同伙计交代几句，便赶回去。
许晓秋在灶房里帮忙烧火，许母和许顺泽配合洗菜炒菜。
冬天的水，刺骨的寒，他们心疼许晓秋，也不愿她碰水，小姑娘的手就应该白白嫩嫩的。
许晓秋听着柴火的噼啪声，顿觉十分温馨，还有些解压。
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往里面添柴，看着枯枝燃烧，时不时调整位置，这让她特别有成就感，冷了就凑近一些取暖，脸照得通红，这是暖烘烘的回忆。
柴火燃烧声带来的安定感，是刻画在人类的基因里面，从古代到现代，是防范野兽，是取暖，是熟食，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许顺泽从锅里盛出四碗量的鲫鱼汤，才将切好的葱花倒下去，又将香拌嫩豆腐和萝卜猪肉丝装进食盒里。
“娘，我先过去店铺了。”许顺泽将大清早熬好的小米粥小心翼翼放好。
“顺泽啊，你们那里还有多的饭桌么？要是没有，你就等三小姐吃完了你再上桌，这男女有别，知道不？别呆头呆脑的。”许母再三嘱咐。
“知道啦，而且人家还是东家，我这当伙计的怎敢同桌？”许顺泽摆摆手，稳稳当当地提着食盒出门。
“哎，晓秋你的亲事快定下了，你大嫂都还没个人影呢。”许母甚是忧愁。
“嗐，娘您甭担心了，大哥一表人才，又那么能干，还是先做好这掌柜，到时还愁没有女子喜欢么？”许晓秋也有点担忧，大哥现在屈服于三小姐的“淫威”做饭，以后的大嫂晓得了会不会介意啊。
奇怪，这钱家难道不担心三小姐和大哥走太近，容易被大哥给拐跑么？
看大哥那嫌弃的样子，应该对三小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穷小子和富千金的故事，也只可能发生在话本里。
方小荷好像对大哥有点意思，经常问起大哥的事情，昨日还两次去店铺，不过他们也没怎么说话，再看吧。
许顺泽提着食盒到了店铺，没见到钱云瑶，以为她还没来，便掀了门帘走进铺子后面的小院子，然后就看到钱云瑶坐在屋子里翘首以盼。
钱云瑶见到许顺泽，眼睛一亮，不顾大家闺秀的规矩，兴奋地小跑过来，想帮忙提食盒。
许顺泽微微躲了一下，避开她的手，“很重的，可别撞倒了。去屋子里坐着。”
钱云瑶吐了吐舌头，乖乖跟在许顺泽身后进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从食盒里拿出碟子。
许顺泽先舀好两碗汤，将一碗汤递到钱云瑶前面，“你先吃。”然后提着食盒去小灶房，他要将粥和汤热着。
他手脚利索地烧起火，回头发现钱云瑶也跟了过来，“三小姐来这地方作甚？可莫让这柴火熏了，到时可别怪我。”
钱云瑶本想反驳，见他给自己带了饭又在烧火，算了本小姐不同他计较，只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烧火。
甚是神奇，这些柴火竟这般听他的话，或大或小。
许顺泽将柴禾折成小段，塞进火灶里，烧完还需要一些时间，也差不多用完饭了。
“走吧，再不喝，汤都冷了。”许顺泽起身，同钱云瑶走回屋子。
钱云瑶这下可以心安理得地用餐了，她双手捧着碗，闻了闻鱼汤，“真香~”然后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许顺泽见她享受的神情，也不枉他今日忙活一趟，想到许母的教导，他并没坐下，而是端起另一个碗，三两口便喝完了。
钱云瑶喝完鱼汤后，满足地半眯着眼，像一只偷腥的小猫。
她正要去盛粥，被许顺泽给阻拦了，“碗给我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他又不是她家的下人，自己都觉得这样挺过分的。
“少啰嗦了，细皮嫩肉的，待会烫到，又要哭鼻子。”许顺泽直接夺过她的碗，大步往灶房走去。
留下钱云瑶一人气得跺脚，“什么嘛！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叫又哭鼻子！”
许顺泽盛好粥后，对钱云瑶说道：“三小姐先用着罢，吃完放这我再收拾。”
“额，你不一起么？”钱云瑶疑惑地问道。
许顺泽觉得脑壳又疼了，钱家是不是将她保护得太好了，“男女不同桌，三小姐先用罢。”
“许顺泽？许顺泽！”钱云瑶见他头也不回地去前头的铺子，只好作罢。
眼前的小菜，让她食欲大振，嗯不能辜负许顺泽的一番心意，吃！
等钱云瑶吃饱后，她见饭菜还有剩，猜想到许顺泽是带了两人份，这岂不是让他吃自己的剩菜剩饭么？
更加惭愧了。
许顺泽见钱云瑶出来了，自己又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小院子，没到半柱香就又出来了。
“嗯？你不吃饭么？”钱云瑶避开伙计，小声地问道。
“刚吃完了。”
“这么快！”钱云瑶想了想，“那个菜都冷了，你不热热？”
“嗯，不要紧。”许顺泽继续埋头处理事务。
钱云瑶愈发愧疚，她又进去小院子，想收拾食盒，结果发现食盒早已收拾好，自己一点忙都没帮上。
手帕今天一定要绣出来！
感觉还不够，冬天衣服不易干，那个荷包他也用一段时间，那再给他绣一个荷包吧，兔子荷包。
钱云瑶打定主意后，心里好受多了，她和许顺泽告别后，匆忙赶回家。
申时，许顺泽带着账本要去找少东家，路上遇到了方小荷。
方小荷也看到许顺泽，她开心地上前喊道：“许大哥，这么巧啊？”
“嗯，正好有事。你没同晓秋一起么？”
“没呢。我娘让我出来买点东西。许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呢？”方小荷挪近了几步。
“钱家。那先告辞了。”许顺泽正要往前走去，发现方小荷一直跟着自己，欲言又止。
“你还有事么？”许顺泽心里有点焦急，不知道少东家在不在家，可别去晚了，他又去别处了。
“我，我”方小荷见四处有人，小声说道：“许大哥，这里人太多了，方便去前头那小巷子说么？”
“嗯。”许顺泽直接大步往前走，后头方小荷小跑着追上。
到了小巷子，方小荷仍是羞于开口，昨日她又听爹娘在说她的亲事，自己不能再拖了！
方小荷暗暗给自己打气，一脸羞涩地将怀里的绿色荷包递上去：“许许大哥，这是我绣的荷包，许大哥到时可以换着用。”
许顺泽并没接，他看到上面的鸳鸯正依偎，又见方小荷小女儿情态，心里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方小荷和小妹走得近，应是很好的姐妹，自己不能太直接，要不然影响了她们二人的情谊。
他斟酌了下字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荷，劳烦你有心了。这女红着实比晓秋好。”见方小荷惊喜的样子，他又继续道：“不过我已经有荷包了，这荷包瞧着还是能再用一段时间的。许大哥在这里先谢过了。”
方小荷见他一直不肯收，见他并未直接拒绝，想来还是有希望的，自己继续厚着脸皮，听许晓秋说许母一直忧愁他婚事，自己这都送上门了，再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