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陆府
陆思齐回家的第二日,带上桂花酒去见昔日好友梁安易。
“见贤!许久未见,一切可好?”梁安易打开门见到陆思齐,很是欣喜。
“梁兄。”
梁安易,和陆思齐以前是同窗,现在在侗庐县当教书先生。
“娘子!见贤来咱家了,今日中午我要和见贤好好喝一杯!”梁安易一边吩咐他的妻子,一边带陆思齐去书房。
“见贤,何时回来的?”梁安易给陆思齐倒茶。
“昨日刚到,今日来探望你。梁兄近日如何?”
“与寻常无多大变化。”
两人又讲起自己当教书先生遇到的趣事,一时忘了时辰。
“夫君?夫君,饭菜已备好。”梁安易的妻子在书房外敲了敲门。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梁安易站起身,笑呵呵地跟陆思齐说道:“见贤,咱们先去用膳。不是梁兄我夸大其词,拙荆的厨艺还不错。等下你可有口福了,哈哈哈!来,我们一道过去。”
陆思齐浅笑,跟着过去,入座。
“来来来,尝尝这道鱼。”梁安易热情地向陆思齐推荐。
“多谢梁兄。”陆思齐尝了一口,称赞道:“嫂子果然厨艺了得!”
“我说的没错吧!哈哈哈!”梁安易开怀大笑,惹得他妻子一记娇羞的眼神。
见梁兄夫妻两人恩爱,陆思齐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吃许伯父和许伯母做的饭菜。
“对了,见贤,在瓮葫镇可有遇见心仪的女子啊?”梁安易不知不觉已喝了一壶酒,开始畅所欲言。
还未等到陆思齐回话,梁安易又说道:“梁兄知道你追求和别的人不一样,不过身边有个贴己人,日子过得才更滋润啊。每日散学回来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哈哈哈!”
梁安易的妻子不便与外男同桌多时,又见梁安易提起这些,羞得找了个理由离开饭席。
陆思齐知梁安易性子耿直,向来有话直说。
“等你娶了妻子,嘿嘿,便知其中好处不止一二。”梁安易又给陆思齐满上酒,“若是遇到中意的女子,男子汉大丈夫,莫畏首畏尾的。世间有缘人难得,错过了可要悔恨终生呐!”
陆思齐一边听醉酒的梁安易絮絮叨叨,看来他这性子真适合当教书先生,总喜欢逮着人说教。
陆思齐心想,梁兄你且等着,陆某很快也要成亲了。
至于这饭菜嘛,许家手艺那般好,晓秋姑娘的手艺想来也不差。等哪天请梁兄来家里作客,便知我的口福也不浅了。
陆思齐思及至此,便觉身心顺畅,“来,梁兄,喝!”
一顿饭用罢,酒量不好的梁安易早已醉醺醺,陆思齐将他扶到房间,才跟梁妻告辞。
陆思齐回到陆府,见陆母不在家,唤来了下人,“母亲去哪里了?”
下人:“回禀二公子,老夫人去了沈府了,说是和沈老夫人叙叙旧。”
“嗯知道了,下去吧。”
沈府,侗庐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和近三代才崛起的陆府不同,沈府是真正的世家名门。
陆思齐跟沈府,倒有些渊源。
当初他考上状元后,沈老夫人曾想将大一岁的沈府大小姐许配给他。沈大小姐切实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陆思齐对她无感,这件亲事最终作罢。
前年听说沈大小姐嫁去了京城,想来母亲真的只是去叙叙旧。
陆思齐稍安心,回到房间躺会儿,席间他也喝了不少酒。
等到傍晚用餐,陆母早已回府。
“母亲。”
“见贤啊,来,坐。”陆母和蔼地招呼陆思齐坐下。
“见贤啊,明日随母亲去一趟沈府。”陆母优雅地夹起一根豆芽。
陆思齐动作停顿了一下,“不知母亲所为何事?”
陆母笑得更亲切,放缓声音道:“无要紧事,只是今日母亲去沈府,沈老爷和沈老夫人提起你,还说许久未见。见贤啊,他们在你幼时对你也是极好的。”
陆思齐应下来,沈府的大女儿已嫁为人妇,小女儿又比自己小好多岁,想来也不会像往年那般,是给自己相看。
第二日,陆思齐陪同陆母来到沈府。
果然,如陆母所说,沈老爷和沈老夫人只是唠唠家常,并未扯到其他。
陆思齐真正放下心,和两位长辈回话。
不多时,沈府的下人把沈老爷请走了。
陆思齐只在旁安静地听,陆母和沈老夫人讲话。
“见贤啊,听我们两个妇人说话可是觉得烦闷了啊?”沈老夫人慈祥地问道。
“回沈老夫人,见贤不曾觉得烦闷。”陆思齐恭恭敬敬地答道。
“哈哈,陆夫人啊,你这儿子甚是稳重啊,不似我那小孙子皮得很,一刻也坐不住。”
“沈老夫人说笑了,沈小公子聪明伶俐,我还正羡慕呢。”
两人一来一往地夸赞对方。
直到,一声似百灵鸟婉转动听的女声在屋外响起,“祖母!”
倏尔间,众人眼前一花,堂中出现一女子。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凝儿,你又调皮了,哪里有沈府姑娘的样子?”沈老夫人说着责难的话,面上却不见虞色。
“让各位见笑了,这是我三孙女。凝儿,这是陆夫人和陆二公子。”
“凝梦见过陆夫人和陆二公子。”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清脆,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
陆夫人又笑着夸了沈凝梦几句,道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的人儿。
陆思齐只是温和地行了一礼,仍旧不言语。
“凝儿啊,你带陆二公子去庭院走走,被我们拘在这里也听得无聊了。”
沈凝梦闻言道:“陆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沈府养的锦鲤吧!”
陆思齐只好跟着沈凝梦走了出去。
沈凝梦大胆活泼地和陆思齐聊起天,仿佛只是和兄长谈话。
陆思齐记得前几年见过沈凝梦,那时的她还是垂髫之年,差不多到他腰间那般高,一转眼现已到及笄之年。
陆思齐见沈凝梦神态天真,应当仍是单纯年纪。
不怪他不想多,母亲近几年每每带他去作客,实际都是相看女眷。
今晚回去他便跟母亲提起晓秋姑娘,好叫母亲不再为他终身大事而担忧。
方才沈凝梦提到她的年纪,那是和晓秋姑娘同岁了,这身翠色衣裳,想来晓秋姑娘穿上,又是别样的好看。
待回去后,不如也给晓秋姑娘置办一身翠色衣裙,也好叫她少穿许顺泽送的桃色衣裳。
平时见她很喜欢银子,又见她在试戴镯子,还有发上的银钗,她应是很喜欢这些饰物。
陆思齐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的存银,本觉得自己无需忧愁银两,现下顿觉压力倍增,自己还是要多攒点钱。
别的女子有的,他也想给她买。
“陆哥哥,你总看着我做甚呀?可是凝梦哪里不妥?”沈凝梦娇憨地检查自己的衣裳。
陆思齐忙错开身,“方才陆某想了别的事,冲撞到沈姑娘了。”
沈凝梦双颊鼓起,娇嗔道:“陆哥哥何必那般生分,唤我凝梦便可。若是你想如我家人那般,唤我唤我凝儿,也可。”
“沈姑娘说笑了,陆某并无冒犯之意。”
嗯,那他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唤她作秋儿?
沈凝梦见陆思齐一路举止斯文,秉性平和,温文尔雅,飘逸风雅,不禁红了脸。
难怪之前祖母欲将姐姐许配于陆哥哥,这瓮葫镇再也找不出比得上他的男子了,模样好看又考取功名,家世清白家底不薄,好一个谦逊君子,就连京城的姐夫也比不上。
又想到昨夜祖母跟自己说的话,沈凝梦脸上的红晕更显鲜艳。
沈凝梦羞涩地低头不言语,而陆思齐看着池里活蹦乱跳的锦鲤,想起许晓秋那日唱的歌曲,不禁莞尔。
两人站在桥栏边,两两无言多时,直到沈府的下人过来传话,陆思齐才告别沈凝梦,与陆母一同回府。
用完晚膳,陆母清退下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见贤啊,今日你与沈三姑娘相处可愉快?”
“沈府的子女自然不差。”陆思齐也正打算开口和母亲说自己的打算。
“那是自然,沈府家大业大,有权有势,我们陆家还是高攀了人家。”陆母轻酌一口热茶,“既然你也觉得沈三姑娘不差,那你们可以再多多相处。”
陆思齐默了默,笑道:“母亲说笑了,我只是客观评价沈府的后代。”
陆母脸上不见笑容,“前些年给你说的沈大小姐,名门闺秀,知书达礼,你却不喜欢。母亲只能得罪人去拒了沈府。然而沈老爷沈老夫人心善不计较,仍是十分重视你。沈三姑娘已及笄,她性子活泼明朗,可于你解闷,与沈大小姐不同,你又有甚不满意?”
“难不成你还真的在那穷乡僻野被哪个野丫头给迷了心?!”
陆思齐头疼地解释道:“或许是我和沈家无缘,前些年没有,今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至于母亲说的那些话,瓮葫镇的乡亲都很好,对我也很是照顾。”
“怎么?你现在都学会顶撞母亲了么?!”陆母重重地拍了木桌,怒不可遏,“果然是乡下地方!竟教你忘了养育之恩,忘了圣贤之道!”
陆思齐争辩道:“母亲!怎被您说得如此不堪?母亲在信里说身体抱恙,我立马就跟院长告了假,快马加鞭赶回来。”
“好啊你!你是不是对母亲有怨言?我若不这般,你可还想过回家?”陆母气得发抖,“不孝子!是不是我真的病了,你才满意?”
陆思齐急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母亲身体安然无恙自是好的,儿子知道后也才放下心。儿子只是就事论事,不喜沈三姑娘,母亲你又何必说这些话?”
“我含辛茹苦地养育了你大哥和你,你那不成器的父亲不说也罢。你那大哥常年在外,一年只有过年才回来。你不愿当官,我也不逼迫你,结果你倒好,直接跑到乡下去。教别人耻笑我,两个儿子都留不住,终是孤寡一人。”陆母嚎啕大哭,哭得好不伤心!
陆思齐很是无措,明明是在说沈家的事情,怎么就扯到了这些。
“母亲,大哥和我都是敬重您的!大哥不在家,那是圣上调派,大哥不是说了,他这几年便可调回。至于我,”陆思齐拿过陆母的手绢,替她擦泪,“至于我,我也只是在外历练,日后成家了也定是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