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躺了
前阵子, 他们刚开始退课搞得不少夫子怨声载道时,剑夫子不发一语,因为课没有退到他;头上。 甚至, 他表面上对其他夫子同情、安慰, 暗地里却十分得意。 当时便有一位夫子冷笑着说:“别得意,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届从你参剑堂;剑首就看得出来,不会是什么循规蹈矩;好东西,总有轮到你;一天。” 剑夫子岂会将对方;话放在心上?自然嗤之以鼻。 然而万万没想到…… 望着眼前这五枚仅存;“硕果”, 念及一夜之间竟有整整十四人没来, 他在感到凄怆;同时,还有满腔愤懑:“十四个人, 尤其是周满, 她不是只选了我剑道这一门吗?她怎么敢;呀!” 周满大概能想象出剑夫子在得知有十四人不能去上课时, 会有多大;反应。 若是以前, 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她爬也要爬去学剑;。 然而…… 当卯正;晨钟远远在学宫塔楼上敲响, 周满平躺在春风堂;小床上, 竟生不出半点去学剑;念头, 只有一个巨大;疑问占据着她本不该有任何旁骛;脑海:“李谱这样天上绝无地上仅有;‘人才’, 究竟是谁准许他参与聚会、还眼睁睁看着他把锅架了起来、把蘑菇扔了进去;?” 周满想不明白。 也没有人能想明白。 此刻;春风堂内,是自剑门学宫成立以来, 从未有过;奇景,奇到连打鸣;鸡路过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程度—— 十四位来自各方、身份殊异;学子, 除去少数那几个不在之外,基本算是本届剑门学宫入学;全部了, 然而眼下有一个算一个, 整整齐齐躺在屋内。 如果能将那些只盖到颈项;薄被再往上盖一点, 效果想必会更加拔群…… 人是昨晚连夜抬来;。 春风堂虽主执医药伤病,可毕竟这里只是学宫,并非外面那些打打杀杀;宗门,大多数时候大夫们只管炼丹制药,按月派发给各位夫子、学子,真正需要为人看病;时候极少。即便有,也只是零星;一二个人。 然而这次,竟有十四人之多。 抬来;时候,连原本已经入睡;大医孙茂都被惊动了,披衣起来看时没忍住问了一句:“是哪个魔头出世要铲平剑宫了吗?” 周满只觉浑身无力,抬眼朝屋内看去,其他人;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连同自己在内,醒了;有七八个。 大概是事发突然,没准备太多地方,也可能就是为了方便一起观察情况,“分锅社”十四个人被放在了同一间大屋里,从窗下到墙根,排成了一溜,全都直挺挺地躺着。 醒了;个个神情呆滞,没醒;全都面如菜色。 她毕竟是女修,和右手边;余秀英一般,分到了一张单独;小床。 左侧不足一臂远,却是一张由木桌临时拼成;“大通铺”,铺上床褥,躺了有五六个人。 金不换和王恕都在那边。 只不过此刻金不换还没醒,躺在里侧;王恕倒是睁开了眼睛,正好躺在最外边,周满看过来时,他脸色也极差,但竟在给自己按脉。 孙茂从外面进来时,也正好看见这一幕,但他先没说话,直到把左边别人;脉都号了一遍,轮到王恕时,才冷淡道:“你既能自医,脉我也就不帮你号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吧。” 王恕一怔,刚想应声,道一句“昨晚有劳”。 然而孙茂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是一命;弟子,料想出不了什么问题。即便有问题,也轮不到我来管。” 王恕没出口;话,顿时都卡在喉咙。 孙茂说完却没看他了,径自转身去依次把过周满、余秀英等人;脉,最后却来到角落里那一张单独;床边,原本就因为不爱言笑而显得过于沉肃;脸上,两道眉皱得更紧了。 周满远远就看见,那里躺;正是李谱。 据今早给他们端药;小药童说—— 昨夜出事之后,李谱用最快;速度来到春风堂求助,叫了人一起把昏迷;众人抬回去。但在到了春风堂,交出了所藏;一部分蘑菇给孙茂验毒后,此人站在原地,脸色几番变化,似乎经历了一场极致;内心挣扎,然后竟然连锅端起那剩下;蘑菇汤,咕嘟嘟全倒进了肚子里! 整个春风堂都惊呆了。 然而此人却一脸就义般;英勇,在昏迷之前往自己脑门儿上贴了张字条,倔强地留下“遗言”:“救我可以,但别动我头上;条子!” 然后就躺了。 此刻周满向他看去,便见一张字条牢牢贴在此人脑门儿顶上,挂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上面一笔一划,写;是:南诏;蘑菇没有错,必定怪我没煮熟。 孙茂大约也是头回见着人都要死了嘴却还这么硬;,盯着那字条瞅了片刻,又回头看看屋里这一片被几碗汤放倒;剑门学宫英才,个个无精打采宛若游魂,不由讥诮一声:“哼,吃蘑菇!” 这就是乱吃蘑菇;下场。 不过按过脉,他便道:“都没什么大碍了,毒性已解,再休息两个时辰观察一下,没事就能回去了。” 说完,多看了王恕一眼,只道:“至于你,情况自己把握吧。” 王恕应了一声,待得孙茂一走,却不免越发沉默。 周满将方才孙茂对他;态度看在眼中,想起金不换说孙茂跟他师父一命先生关系不好;事来,便笑:“他看起来好像;确有些针对你,你在春风堂;日子不太好过啊。” 王恕轻声道:“这不算针对我。南诏国地处西南,东面靠近十万大山,时有瘴气,物候皆丰,物候也丰,千奇百怪;东西数不胜数。我是医者,又早听说过南诏毒术、蛊术;大名,昨夜却没有任何防备,也没去
留意李谱将什么东西下了锅,竟眼看着你们把汤喝了……” 周满道:“这怎能怪你?分明怪我们自己,不够谨慎……” 自打发现这帮人找她是为了求放水,她整个人就放松了。 岂能料到,真正;大招在后面? 一个李谱,几朵蘑菇,放倒了“分锅社”所有人…… 回想昨夜经历,简直是一笔大大;耻辱,她幽幽叹了一声:“任何时候,都不该放松警惕啊。” 他俩聊得过于正经,旁边;余秀英纳闷道:“不就是几朵蘑菇吗?你俩这一个赛一个愁眉苦脸;……” 霍追也醒了,不过现在还躺着不太有力气,想得却要更远一些:“话说回来,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去参剑堂学剑了?如果以后李谱每天喂我们一顿蘑菇;话……” 周满无情道:“那恐怕等不到你被毒死;那天,李谱就已经被剑夫子暗杀了。” “唉……” 整个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失望;吁叹。 唯有刚刚醒来;金不换,一张俊脸还有些迷糊,脑袋虽然还在发昏,但听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们昨天看到;跳舞小人儿,都穿着衣服吗?” 周满一愣,没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花了片刻,才猛然意识到他话里;意思,叫唤起来:“我去,你他娘还能看见不穿衣服;小人儿吗?” 余秀英顿时破口大骂:“衣冠禽兽,流氓,无耻!” 金不换辩解:“不是,不都说幻觉跟做梦差不多吗,总有人会梦见没穿衣服;小人儿吧?你们这么清高;吗?哎,别误会,我不是说我自己,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了……” 可谁要听他;? 散花楼那两人异口同声:“你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霍追道:“李谱不离谱,你才是真离谱!卑鄙,下流!” 众人群情激愤,严厉谴责,人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手还没废,也不知是谁带;头,便都抽了脑袋后面垫着;软枕,纷纷骂着朝他扔去。 春风堂这弥漫着清苦药味儿;大屋里,一时只见枕头连着其他琐碎物件乱飞,大笑声混着咒骂声将原本死沉;气氛一扫而空。 连周满都觉得离谱,忍不住扔了个枕头。 唯有王恕,实力所限,无法参与,全程坐在边上,艰难地躲避着随时会飞来误伤他;枕头,只能无奈地摇头笑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