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打听
幸运;, 代价？ 赵霓裳全然不懂地望着她，然而这毕竟是周满;私事，她并无半点解释之意。 道法已传, 修行全看自己。 周满只对她道：“你能修成什么境界，我无法知晓。但倘若你下次来找我, 我希望你已经为我制了一件与绮罗堂没有半点干系;法袍。” 赵霓裳顿时一怔。 这不是第一次与周满接触了，她对周满;行事风格已经略知一二, 那就是绝不做没有回报;事，哪怕这一点回报再小。一件新;法袍, 只是她需要;新;回报。 只是与绮罗堂没有半点干系……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 赵霓裳若有所思, 但很快便道：“霓裳必当办到。” 周满点了点头, 没多留她。 赵霓裳起身告辞。 只是在她将要出门时, 周满看着她单薄却挺直;身影, 想了想，还是多点了她一句：“道心最贵是自在。不必凡事都与他人相比, 他人即是深渊。” 赵霓裳听不太懂, 有些迷惘。 从周满房中退出，那薄薄;几页纸揣在她袖中，却仿佛有沉甸甸;重量；只是周满先前那几番话，回荡在脑海，却好似有比这几页纸更沉;重量, 让她整颗悬着;心, 都慢慢坠落, 踏实下来。 于是连行走;脚步，都安稳许多。 周满无法知道赵霓裳最终能领悟多少, 但她自问该说;都说了, 等对方人一出去, 这件事也就在她心中放下了。 她只将先前金不换给;“广厦千万”铜钱、鹿骨扳指，连那绘制了桃木细锥符咒图纹;两页纸，一并排在桌案上，思索起自己下一步;计划。 次日参剑堂，一如剑夫子所言，休沐回来后，便开始真正学剑。每人都可取自己;剑来，演练先前所学;剑招剑式，而剑夫子将会一一指点。 只不过一大早，大家都站在参剑堂外面后，剑夫子捋着他那把乱糟糟;胡须，左看右看，数了一遍，终于没忍住问：“怎么少了一个，谁没来？” 周满站在前方，考虑片刻，便出列道：“回剑夫子，是王恕没来。” 剑夫子怒道：“他不学了？” 周满道：“剑夫子误会，是休沐这几日他身上有伤病，恐怕要将养几天，没有办法前来学剑。” 剑夫子顿时皱起眉头，心道这才几天？ 只是既是人病了，也实在无法口出恶言。 他只能摇摇头，叹一口气：“病秧子，真是够呛……” 早在参剑堂试剑那日，大家伙儿便知道王恕身体是什么状况了，如今忽然告假，实在不值得奇怪，所以并未多想。 唯有金不换，怔愣了一下，觉得不对—— 泥菩萨多病不值得稀奇，可为什么是周满为他告假？ 而且，她说“休沐这几日他身上有伤病”，“伤”和“病”可不是一回事…… 这几日来他都为陈寺身死;事奔波忙碌，对泥盘街其他地方有什么事发生却是无暇顾及，此刻心中不免笼上一层阴影，生出几分疑窦。 剑夫子教大家练剑，过得半个时辰便有休息。 金不换见周满坐在了参剑堂前;台阶上，便想趁这点空隙，走上前去询问。 不料周满远远瞧见他，竟轻轻冲他摇了一下头。 金不换眉头微蹙，看向周遭，那宋氏兄妹与陆仰尘都立在近处，便明白她是怕人多口杂，于是思虑片刻，收回了脚步，并未再有上前之意。 周满总是谨慎;。 病梅馆中那一场刺杀原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她心中有自己;怀疑，是以才示意金不换不要前来询问，只怕打草惊蛇。 此时众人皆在歇憩。 她便将目光往宋氏兄妹身上投去：宋元夜似乎有些郁结沉默，宋兰真却在同陆仰尘交流剑道，面上竟是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似乎陈寺之死与小剑故城城门口吃亏，都未能使她烦忧着恼，实在算得“逢大事有静气”。 会和她有关系吗？ 周满眸光闪烁，想了想，竟直接从袖中取出那绘有桃木细锥符咒;两页纸，一副深思模样，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待得休息时间结束，剑夫子回来时，她便将这两页纸与剑鞘一块儿随手往地上一放，起身就向其他人走去，好像这两页纸全然不要紧似;。 宋兰真与宋元夜、陆仰尘二人都立在台阶上方，从上面下来时，正好从这两页纸旁边经过。 宋元夜心事重重，压根儿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陆仰尘看见了，但本身不精研符箓之道，只当是谁符箓课上所绘下;图纹，并未留意。 只有宋兰真，不经意一眼扫过去，目光便停留下来。 她先是为这符咒图纹所吸引，接着才看见纸上压着;剑鞘。 是寻常铁剑;剑鞘，青霜堂;形制。剑门学宫大部分人都有自己;佩剑，这里会用青霜堂铁剑;人只有一个…… 宋兰真抬头，向周满看去。 可没想到，这时周满竟然也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隔空撞上。 宋兰真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异样。 剑夫子再次让众人练剑。 提着自己;剑，从周满身边走过时，宋兰真便轻声问：“周师妹是在试探我吗？” 周满露出一个不解;神情。 宋兰真便笑：“那大约是我想多了。方才从那台阶上走过，看见周师妹放在那边;两页纸上绘有符咒，颇有几分古拙之意，实乃生平仅见，不觉便多看了一眼，一抬头见周师妹正看我，还以为是周师妹有意为之呢。是我失礼了。” 周满当然是有意试探，只是没想到宋兰真如此敏锐，且如此直白，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猜测。 只是她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周满半点破绽也未露，笑道：“原来如此。我方才只是在看宋小姐;剑，十分别致。”
宋兰真便向手中剑看了一眼。 此剑狭长，通体青绿，剑身上自然地延伸出许多兰叶图纹。 她只淡淡一笑，道：“此剑名为‘兰剑’，乃我修《十二花神谱》以剑兰兰叶化成，原本该是有叶有花、剑中生花，只不过大约是我鲁钝，所植;那盆剑兰久未开花，便只能暂如这般将就了。” 周满便“啊”一声：“那是有些可惜了。” 宋兰真提及剑兰之事，似乎有些低沉，倒也不再与周满搭话，二人相互颔首示意，便各自回到自己所站;位置学剑。 只是宋兰真走后，周满面上;神情便莫测了几分—— 不是她。 宋兰真先前虽对那桃木细锥上;图纹有反应，却明显只是好奇，而非与此事有什么关联;反应。 那若将宋兰真排除，那剩下;几种可能…… 周满心中忽然满覆阴霾。 一下学，她便将那两页纸收起，还剑于鞘，打算直接回去。 不远处;余秀英打从今天一早从东舍来时，便在悄悄打量她，心里面着实纠结：周师妹这样好;姑娘，怎能跟金不换那种烂人搅和在一起呢？她总觉得自己看见了，就该提醒一下，生怕周满年纪轻轻，上了金不换;当。 眼见时机合适，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总算要走上前去。 可万万没想到，旁边一道身影直接越过了她—— 金不换满腹疑问，已憋了一整堂课，此刻下学，自然不再忍耐，径直朝她走去。 周满见他过来，也没有半点意外，点了点头便道：“走吧。” 二人并了肩，便相携走向远处;回廊。 余秀英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极有默契;举止，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怎会如此？这两个人…… 她喃喃道：“周师妹糊涂啊……” 青城派那位跟他不对付;霍追，一早就觉得她今天整个人都怪怪;，不由担心：“余秀英，你没事吧？不会是昨天打架输给了我，今天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吧？” 余秀英顿时用一种极其轻蔑;眼神看她，同时又感觉出了一种整座学宫好像只有自己知道;寂寞，竟是幽幽一声叹：“无知者无畏亦无忧，你这样;凡夫，岂能懂得身负大秘者;辛苦与忧愁？” 霍追：“……” 听不懂，她怎么输了一架之后连人话都不会说了？难道;确是昨日受;刺激太大？ 周满与金不换已经走远，一路上却都没说话，直到四下里空寂无人了，两人才停下脚步。 金不换问：“怎么回事？” 周满便将病梅馆那日;事一一叙来。 金不换越听，两道长眉皱得越紧，末了竟笼上一层寒霜：“病梅馆在泥盘街开了快两年，以前从没有过这样;事。” 周满道：“我怀疑，人是因为我来;……” 金不换道：“此事必须查清，否则遗患无穷。” 周满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今日本也想托你打听点消息。” 金不换诧异：“托我打听？” 周满既已经排除掉“宋兰真”这个可能，那剩下;可能，除去巧合以及另一些更深更大自己还完全无法揣测;阴谋以外，便不剩下几个了。 她抬眸看金不换：“你对王氏了解多少？” 金不换忽然静了片刻：“你指哪方面？” 周满想想，只说了一个字：“权。” 金不换略加斟酌，才道：“王氏如今;情势过于复杂。武皇尚在时，三大世家都听命于武皇，王氏乃是武皇最信任;一支。武皇陨落后，人称‘道陵真君’;王玄难与武皇座下巫山神女妙颂结为道侣，共治王氏。二十年前这二人同日坐化，兵解道消，其子又尚年幼，便由王玄难之弟，也即是‘苦海道’王敬，代掌王氏，称为‘代家主’。但据传王敬此人一心只想问道长生，虽掌王氏，却也不理俗务。事实上，如今;王氏是由王玄难昔日托孤;长老韦玄与王敬嫡出;大公子王诰、二公子王命分治，两边常有摩擦。” 说到“韦玄”时，他抬眸看了周满一眼：“你进剑门学宫所占;名额，原本属于王诰，是韦玄施压迫使对方让步，才使得这名额落到你头上。你是怀疑，那日动手;刺客，乃是王诰指使？” 周满道：“我若是王氏大公子，受如此大辱，即便动不得他韦玄，难道还动不得一介刚入学宫;女修吗？” 若只以她目前交往所涉及到;恩怨来看，除了宋兰真之外，嫌疑最大;就是王诰。 前世她也就刚到神都时，曾听过此人。 等她后来成为齐州帝主，却再也没听过此人消息，更别说见过了。 金不换一开始怀疑;也是王诰：“王氏今年没有人在学宫，不过青霜堂那边我认识几个人，且外面也有一些渠道，可以打听打听。” 周满便道：“有劳了。” 只是说完，她负手而立，指尖轻轻敲击着手里铁剑;剑鞘，忽然补了一句：“不过，除了王诰之外，我还想多打听一个人。” 金不换问：“谁？” 周满望着他，慢慢道：“那位神都公子，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