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v 狩路相逢

    周满当然是春试之初就这样想了 , 只不过那时尚有 “ 夺剑首以得墨令 “ 的正经路可选 , 动手抢 , 啊不 , 找人借 , 自然是下下策 , 轻易不会考虑 。

    但现在 …

    不仅成了上上策 , 怕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

    周满已经计算过了 :“ 白帝城虽位于中州 , 但距离蜀州更近 , 且曾是邪修汇聚之所 , 方圆百里都没有传送阵 。 王氏的人从神都出发 , 到白帝城是自西北向东南 , 途中必定经过清江口 。 清江口乃是两江交汇之所 , 上有癌气鸟过即落 , 不能行人 , 下有浊水飞羽即沉 , 船不能渡 。 唯独每日傍晚 , 江潮退后 , 癌气吹散 , 浊水澄清 , 有半个时辰的不隙可以渡江 。 他们就算早到江边 , 也得先等潮退 , 现下还有近三个时辰 , 我们若尽快出发 , 必定能够赶上 。“

    金不换初时确为周满那一个 「 借 “ 字所惊 , 毕竟寻常谁能想到有人胆敢找王氏 “ 借 “

    东西  但随着她这番话说来 , 条分缕析 , 金不换听着 , 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

    他知道周满是认真的 , 也知道眼下除此之外 , 实则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一

    毕竟就算他们能付得起价 , 甚至以春雨丹 、 寄雪草为交换 , 难道真就有人换吗

    世家那边 , 整整六枚墨令 , 其中还没算上赵霓裳那枚 。

    除开他与周满 , 也就妙欢喜还有一枚了 。

    妙欢喜必是要去白帝城的 , 剩下的墨令都在世家那边 , 就算其中有人不去白帝城 , 空出的墨令 , 怎么想也不可能让给他们 。

    “ 从时间上算 , 计划自是可行 , 只是 …“ 金不换思索着 , 又恢复了昔日精明标样 , 但说到这里时 , 激淼的眸底闪过一丝犹豫 ,“ 会不会太过冒险  周满 , 你现在是矢之的 。“

    周满自然知道 :“ 你担心我抢 , 咳 , 借 , 借令不成 , 反而自投罗网 “

    金不换道 :“ 自金铃响彻后 , 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杀你 , 尤其是世家 。“

    周满点点头 , 但笑着问 :“ 那先前 , 我还没说之时 , 你猜到我敢去抢王氏 7“

    金不换下意识道 :“ 胆大包天至此 , 这谁能 …“

    话音未落 , 脑海中蓦地一道灵光闪过 !

    金不换立刻拿眼看向她 :“ 你一一 “

    周满面容平淡 , 格外冷静 :“ 人人都知道他们要杀我 , 以为我必定小心谨慎 , 不躲着他们走便罢了 , 难道还敢打上门去  连你都没想到 , 王氏又怎会有防备 “

    明知山有虎 , 偏向虎山行 !

    先前已被她的平和收敛在内的锋芒 , 这时又隐隐从眉眼中显出几分来 , 金不换

    一眼窥见 , 便觉心中颤了一下 , 然而忽然浮上脑海的竟是 : 剑走偏锋 , 还是原来那个周满 , 半点没变 。

    他考虑片刻问 :“ 就我二人去么 “

    周满心说自己倒也还没狂妄到如此地步 , 只道 :“ 王氏虽不会想到有人敢去抢他们 , 但毕竟带着墨令要去白帝城 , 那王话平日里便是走到哪里都乌泱泱一帮人伺候的德性 , 此次身边必定也带了不少人 。 光靠我们 , 自是送死 , 得请人与我们同去 。“

    并且非顶尖修士不可 。

    话说着她拿头看一眼天色 , 判断了一下时辰 , 便朝巷口看去 , 似乎在等什么人 。

    金不换皱眉 , 正愚问请谁 。 下一刻 ,, 便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街上转入深巷 , 朝他们二人走来 。 待得看清其面容 , 浑身顿时一震 。

    周满却迎上前去 , 抱拳为礼 : “ 此番不情之请 , 有劳邱使了 “

    午后日已淅向西沉 , 一行十数人各自蒙面 , 驰行于深山密林 , 迅速向东北方向掠去 。 高大的古木树冠投落巨大的阴影 , 完美隐匿着他们的踪迹 。 但在距离清江口仅有十余里的一处山麓时 , 领头的那名修士轻轻摆手 , 众人便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 只其中一道身影忽然纵入林梢 , 先去前面查探情况 。

    周满伏在一处凸起的山岩后面 , 暂时扯下蒙面的黑巾透了口气 , 视线虽依旧队着前方 , 但趁这时候 , 却是对金不换道 :“ 此次能请动邱使出手 , 带百宝楼的人一道 ,

    到底还是仰仗望帝陛下薄面 …“

    其实若找若愚堂那边 , 韦玄未必不肯帮忙 。

    毕竟以前 , 她借剑骨之事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时候多了去 。

    可春试终战 , 她暴露了弓箭 。

    韦玄对她一直以来隐藏实力 , 究竟是什么反应 , 心中又怎么想 , 她实在不知

    ,

    也无法预料 。 且烘炉虚火尚未取到 , 心契仍未毁去 , 更不消说 , 金铃一响 , 牵涉关广 。 韦玄当年可是王玄难的人 , 周满不可能不有忌惮 。

    何日与虎谋皮 , 倒也罢了 。

    如今 , 却是不得不小心 , 万万不敢再与他们有太大的牵扯 。

    周满神情微冷 , 顿了顿 , 绩道 :“ 无论如何 , 人事已尽 。 此行若成 , 我们便带墨令回去 , 交给菩萨 , 自无好说 ; 如若不成 , 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也不必告诉他半点 。“

    只是话说完 , 半陌没听人回 。

    她一回头 , 这才见金不换人虽站在她边上 , 可神思似乎已经游离 : “ 金不换

    金不换回神 :“ 什么 7“

    周满审视他 , 目中难得藏了几分关切 :“ 自先才见到邱使后 , 你便心不在焕 , 怎么了 7“

    林中偶一声鸟啼伴着虫鸣 , 更衬得清寂 。

    百宝楼那位邱掌柜就在前面 , 摊开舆图 , 正同其他人说话 。 放眼无一庸手 , 几乎个个都有化神期修为 , 哪怕是元婴境的 , 也是只差一线便到化神 。 这样的一行人 ,

    放到哪门哪派都是举足轻重 , 今日去抢一个毫无防备的王氏 , 若无意外 , 简直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 。

    可金不换看着他们 , 面上却有几分沉寂 。

    他搭下眼帘 , 那日邱信使将那沾血的剑印封入匣中 、 递于他手的情形 , 却不断从脑海里浮上 , 压得他心中发沉 :“ 我不明白 , 剑印为何给我 …“

    那是望帝以自身道骨铸成 , 甚至为此祭献了自己的性命 !

    一代帝主 , 为此陨落 …

    三寸剑印 , 重却干钧 !

    以往六州剑印 , 皆是六州君侯掌管 , 从儒门荀夫子到凉州尉迟宗主 , 再到中州不夜侯陆尝 , 甚至蜀州望帝 , 哪一个不是一方豪杰霸主  可这枚新的剑印 , 却交给了自己 …

    一个至今也只金丹修为 、 什么也不是的市侩平庸之辈 !

    周满似乎明白了 :“ 你怕自己担不起 2“

    金不换一笑 , 眼底有些讽意 , 看她道 :“ 周满 , 我是什么样 , 你不知道吗  无论修为 、 出身 、 性情 … 哪怕只在蜀州 , 也有无数人比我合适 。 给你都比给我好 。 事关万万人安危 , 我凭什么能担 , 又凭什么配得上 7“

    周满同他对视 , 静静地没有说话 。

    金不换却渐渐感到一股烦躁 , 又低下眼去 , 拾了一下眉心 , 隐约鏖出一抹阴郁 : “ 是我多言了 …“

    周满用目光描摹他 , 心潮忽然微涌 。

    是啊 , 事关一州安危的剑印 , 毫无征兆地交到他手上 , 何异于将整个蜀州托付给他 , 重重压在他肩上

    后世的金郎君 , 现在还羽翼未丰 。

    但是 …

    周满望着他 , 目光静定 , 轻轻笑起来 :“ 金不换 , 不会有人比你更配 。 这世间 ,

    更厉害 、 更合适 , 哪怕有一干 、 一万 , 甚至十万 、 百万 , 真正配得上这枚剑印的 , 也只你一个 。“

    她平缓的声音 , 带着一种相信 。

    就像相信日东升 、 水东流一样 , 从不有半分怀疑 。

    金不换想 , 她对自己的信心可真是多得离谱 。 有心愚要笑一笑故意调侃几句 ,

    张口才发现自己喉间一不知何时干涂 , 竟在她这一番话后 , 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

    周满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 人回来了 “

    先前去江口哨探的那名修士 , 已越过林梢 , 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 报得简短 :

    「 十六人 , 四化神九元婴三金丹 , 俱在洗济亭 。“

    邱掌柜闻言转过头来看周满 。

    周满点了点头 。

    无需多言 , 一行人于是由那名哨探打头 , 修为高者隐藏好气息 , 修为较低者如周满 、 金不换等 , 亦在肩头帖上销声匿迹符 , 一齐朝江口方向行去 。

    尚未靠近 , 已能听得波涛拍岸 。

    待伏到西面深林间悄悄向打量 , 只见一条浑浊江水从前方流过 , 两岸滩涂广阔 , 西岸乱石丛中一座石亭翼然 , 上书 “ 洗浊亭 “ 三字 。

    王氏一行人果在亭中 。

    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 , 桌上的茶正由带的属下换第二道 , 桌前所坐之人 , 正是王话与王命 。 那在春试中与金不换交过手后缺了一臂的宗连 , 则侍立在侧 , 其余人皆守在外面台阶旁 。

    亭外隐约能见浮着一层薄薄的清光 。

    这是在亭内布下了警戒防护的法器 ,

    看来王话这一赵十分谨愚 。

    周满仔细看了片刻 , 慢慢伏低身形 , 同其他人打了个手势 。

    众人全都明白 , 默契地低伏不动 , 静静等待 。

    亭中兄弟二人关系微妙 , 也绝少交谈 。

    王话自顾自惬意焘茶观景 , 王命则沉默地盯着远处翻卷的江潮出神 。

    约莫等了有小半个时辰 , 夕阳终于渐渐沉向江面 。

    在那轮通红的日影沾到水面的瞬间 , 江上忽然起了一阵大风 , 层层叠叠的疗气骤然散开 , 先前奔涌的潮水也开始朝着江中退去 , 原本浑浊的江水此时看上去竟然清了不少 。

    宗连见状 , 走出亭去 , 与外面修为最高的一位长考交谈片刻 , 回到亭中报 : “ 大公子 , 江潮已退 , 可以渡江了 “

    于是王话饮下盐中最后一口茶 , 道 :“ 启程吧 “

    言罢起身 , 随手一挥 , 便收了外面那层防护清光 , 从亭中走出 。

    一一就是此刻 !

    在王试脚步迈向亭外的那一刻 , 周满伏久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闪电 !

    十位化神期修士齐齐袭向洗浊亭 !

    邱掌柜更是一条铁索直接卷向王诟 !

    王氏众人顿时震骇 :“ 什么人 ! “

    可谁料到 , 也在此刻 , 前方滩涂地中陡然窜出来十余道身影 , 几乎与他们同时 ! 一张金精制成的大网便甩出来 , 当头朝王氏众人罩去 !

    周满大吃一惊 , 急忙刹住身形 。

    对面那十余暴起撒网的修士 , 显然也绝没料想山林中还埋伏了另一批人 , 与他们同时动手 , 不由心中一濑 , 齐齐止步 。

    场中的情况 , 忽然变得诡异至极 。

    此时 , 邱掌柜的铁索已将包括王试在内的数人卷住 , 可对面那些修士的大网也罩在了王氏众人的头顶 。

    两方人马 , 全都黑衣蒙面 。

    但隔着中间王氏这一帮倒霉蛋 , 双方距离五丈 , 竟是不约而同各自攘住最强杀招 , 紧细到了极点 , 谁也不敢先动一下 。

    邱掌柜打量对面修为 , 几乎个个化神 , 不由一片骇然 。

    那头的人暄中观察他们 , 也着实倒吸一口冷气 , 心中翻江倒海 。

    在这短暂片刻 , 双方都在疯狂猜测对面的身份 。

    然而最惊最骇的 , 哪里是他们

    王氏这一行十三人 , 初初遇到袭击时 , 还能震怒非常 , 心道谁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可待大网罩头后 , 仔细一瞧 , 那四个化神期长考眼皮先跳 , 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来一一

    两边冲出的这二十余名修士 , 竟然大多是化神期 !

    全天下万万修土 , 拢共才几个化神

    怎么数也过不了百 !

    可今日这清江口边 、 洗浊亭前 , 就整整冒出小二十号 …

    什么叫 「 牛刀杀鸡 “

    别说动他们这几个人 , 就是血洗一个大宗门 , 都绰绰有余 !

    两方人马同时出手 , 将他们夹围在中间 , 王氏众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同伙 , 其中一位长考强忍住胆蹈 , 质问道 :“ 我等乃王氏长者执事 , 此次是为护送两位公子渡江 ,

    却不知诸位同道 , 有何贵干 “

    然而两方人马各自戒备 , 暗中剑拔弩张 , 哪里有心思理会他的废话

    一时间 , 谁也没动 , 更无人回答 。

    王命面无表情 , 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十分麻木 。

    王诽被铁索困住 , 气息不畅 , 此时一眼扫过两边 , 却是看出点端倪 , 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 有意思 。“

    通红的夕日彻底沉进了江面 , 退潮后的涛声混在夜风里吹来 , 降临的昏黑里 ,

    每个人的目光都闪烁不定 。

    周满面容沉肃 , 心电急转 , 情知不能一直这样对峙下去 , 终于刻意压低了嗡音开口 : “ 对面的朋友 , 所为何来 “

    毫无疑问 , 对面正是惊蛰霜降 。

    自接王恕之请 , 二人便从二十四使中点出十位 , 一道前来 。 他们脚程极快 , 甚至赶在了王氏众人之前 , 是以才能埋伏在江边滩涂地里 。 可谁能愚到 , 就在这即将得手的当口 , 竟半路杀出了另一批人 。

    二人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对面来头 , 只感棘手 。

    霜降心中阴郁 , 此时听对面有人说话 , 依旧万分警惕 , 绝口不提己方来历 , 只反问 :“ 诸位又所为何来 “

    这番话出口 , 王氏等人才知道他们原来不是一伙 , 不由面面相 。

    唯独王诽跟看戏似的 , 唇畔笑容越深 。

    周满闻言 , 听出对方警惕谨慎之意 , 眸底不免一寒 , 却似笑非笑地试探 :“ 不

    过是来借样小东西罢了 “

    霜降扬眉 :“ 哦  我们也是来借东西 。“

    周满貌似惊讶 : “ 那可真是太巧了 , 不知你们要借何物 7“

    霜降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预感 :“ 说不准与你们一样 。“

    周满点点头 , 仿佛若有所思 。

    但她还不至于天真到听了对方这一句就主动道明己方来意 , 只问 :“ 你们要借多少 “

    霜降忽然沉默 , 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危险 。

    双方都在相互试探 , 但这个问题如若回答 , 极有可能会暴露己方目的所在 。 他

    们固然也能和先前一样反问 , 可这种来回的拉锯 , 除了继续保持对峙之外 , 对破解眼前的僵局毫无意义 。

    她考虑了良久 , 才做出决断 , 终于答道 :“ 只借一枚 。“

    枚 , 一字足矣 !

    周满眸光幽暗地一闪 , 终于笑了起来 , 竟道 :“ 俗语有云 ,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 既都只为借东西而来 , 大家朋友之间 , 也不必动刀动剑伤了和气 。 不如 , 你们制住的归你们 , 我们抓到的归我们 ,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 各借各的 7“

    大网罩住的固然是王氏大部分人 , 可王话却牢牢困在邱掌柜的铁索里 。

    周满这话 , 简直视王氏众人如无物 。

    人就在旁边呢 , 她甚至都没坐下 , 便开始分赃 !

    那网中顿时有人破口大骂 :“ 岂有此理 ! 当我等是炯上鱼肉任你等宰割吗 ! 敢对王氏出手 , 你们一一 “

    可哪里有人理他

    根本没等他把威胁的话说完 , 对面霜降已当机立断 :“ 好 !“

    话音落下的刻那 , 双方同时暴起出手 !

    霜降劈手一掌与其余几使一道向场中压去 , 惊蛟却是身如鬼魅 , 五指成爪 , 直接扣向王命 !

    邱掌柜这边也早有准备 , 手腕一抖便将铁索朝己方拉来 。

    困在索中的王氏众人自然奋力挣脱 。

    其中一名化神期长者大喝一声 , 身周爆出一团惊人的气浪 , 强硬将铁索冲开 ,

    想要为所有人拼出生机 。

    然而就在他挣开的同时 , 周满已经挺身一剑 , 刺向王诟 !

    随意从邱掌柜处借来的铁剑 , 剑身灰暗 , 只有锋利的剑刃在黑夜里闪过一道晦光 , 顷刻间点到王试咽喉 。

    王话仰身便避 。

    谁料这一式只是府晁一招 , 下一刻周满的剑就调转了方向 , 直接划过王话腰间 , 向上一挑 !

    悬在金丝革带上的那枚墨令 , 顿时高高向空中飞起 。

    周满暗道真亏此人心大 , 倒免了自己夺他须弥戒费神寻找的功夫 。 眼见墨令飞起 , 她心中一热 , 径直伸手将其接住 。

    可没成想 , 王谒的反应也丝毫不慢 。

    早在她先前与霜降相互试探时 , 王诵已听出了这两帮人目的所在 , 怎能没有半

    分防备 , 眼晏睁看她将墨令夺去  在周满伸手之际 , 他也毫不犹豫伸出手去 !

    “ 呤 “ 地一声轻响 , 两只手竟然同时捏住了墨令两端 !

    这一刻 , 周满眼角一跳 , 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足六尺 。

    王话抬眸对上她露在黑巾外的那双眼 , 瞳孔却是骤然一缩 :“ 是你 ! “

    这双眼睛 , 自春试一败后 , 不知已在他心中描摹过多少回一一

    化成灰他都认得 !

    周满暗骂此人目光如此毒辣 。 但身份不暴露虽好 , 暴露了也并无所谓 。 毕竟与王氏的仇海了去 , 难道还差这一桩

    她冷笑一声 , 连否认都懒得否认 , 直接一剑向王诵手臂斩去 !

    王话与她实力相当 , 但她这边帮手众多 , 却是碾压王谈 。 周满想 , 这枚墨令 ,

    他早晚都要留下 , 现在无非与他多缠斗一会儿罢了 。

    可谁料 , 一剑斩出 , 王话不闪不避 , 竟将她剑尖握住 !

    下一刻 , 那张嚣张邪肆的脸 , 便已贴到周满鼻尖 。

    王诟在这近到不能更近的距离 , 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 , 只从喉吵里溢出一声低笑 : “ 信不信 , 你这双眼睛 , 早晚有一日要被我剜出来 , 放进画里 “

    周满面容骤冷 , 手腕一震 , 一掌便朝他打去 !

    然而王诽说完这话 , 竟然不再与她纠缠 , 半点恋战的意思都没有 , 径直松了手 , 轻轻放开那枚墨令 , 人也腾身飞退 , 一下落在亭前台阶上 , 被两名化神期修士及时挡在身后 。

    中间不断交手的修士 , 已将他们隔开 。

    周满眉头顿时锁得死紧 , 不意此人会如此果断放弃墨令 , 一时难免起了疑心 ,

    向手中墨令看去 。

    金不换修为不够 , 并未加入战局 , 方才已将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 拙眸一看那头仍朝他们笑的王诽 , 容色不免寒彻 , 此时走上前来 , 便问 :“ 是真是假 7“

    周满道 :“ 确真无疑 。“

    但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 , 显然王话的选择大大出乎她意料 , 是她难以想通 。

    金不换却是立刻窥破了关键 : “ 他丢墨令并无所谓 , 宗连还有 , 不值得因为与你缠斗陷入危险之中 。“

    从春试之初 , 王话就是两手准备 。

    他自己参试之外 , 也派了属下宗连参加 , 拿到两枚墨令 , 一来进白帝城可占尽优势 , 二来便是为了防备今天这样的意外 。

    周满闻得此言 , 有那么一刻起了杀心 , 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 连宗连那一枚一起抢来 , 甚至趁此机会把王氏一干人等都埋在这里 。

    可拿眸一看 , 对面那帮不知根底的人 , 此时也已从王命手中夺得墨令 。

    今日情势 , 实在复杂 。

    什么 「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不过是嘴上说说 , 周满蠢到有强敌在侧时还全丿与人拼杀 。 焉知鹄蚌相争 , 这帮人不会想做渔翁  且同行的邱掌柜等人都是好心来帮一回忙 , 王氏到底有四个化神 , 他们抢走一枚墨令或还在他们忍耐范围内 , 可若连宗连那枚都要抢 , 恐怕触及底线 , 四个化神拼起命来也不好对付 , 己方未必没有折损 。

    强拼硬打 , 不是上策 。

    速速撤退 , 远离是非之地 , 才是关键 !

    一念及此 , 周满当机立断 , 直接收回了落在王谒身上的目光 , 果决道 :“ 撤 !

    邱掌柜立刻铁索横扫 , 以悍然之力荡开王氏众人 。

    其余人得隙脱身 , 毫不犹豫撒退 。

    对面惊蛟霜降等人实也有与他们一般的顾虑 , 一抢到墨令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

    速度甚至比他们还要快上一截 !

    王氏众人一番苦战 , 哪边都打不过 , 本已恼羞 , 如今眼见双方抢完就走 , 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 更是气得眼前发黑 , 直打哆嗲 !

    一名化神期长考愤恨至极 , 飞身就要去追 :“ 站住 ! “

    然而王话立在原地 , 事不关己一般 , 动也没动一下 , 竟懒洋洋道 :“ 先前都打不过 , 现在人已得手 , 追有何用 7“

    那长考顿时愣住 , 有心想驳 , 又不知从何驳起 。

    王话却是遥遥望着周满离去的方向 , 心中只想 : 她抢墨令 , 自是为了那病秧子 。 可另一伙人 , 实力如此惊人 , 又是为谁呢

    某种猜想 , 慢慢浮上水面 。

    他终于意味深长地一笑 : “ 看来白帝城里 , 谁也不会缺席 。“

    此时 , 周满这边 , 众人早已一气奔出十余里 , 且为了防备有人跟踪 , 刻意绕了远路 , 在深山考林里不断折转穿行 , 直到重新越过层层山峦 , 又回到蜀州地界 , 才在一处荒草长满的山谷里停下暂歇 。

    邱掌柜心中已疑窦丛生 , 一停下来 , 便道 :“ 整个天下 , 化神期以上者从来不到百人 , 能有本事一次调集十余人出来的势力 , 实在不多 。“

    金不换补道 :“ 有胆量对王氏下手的势力 , 恐怕更少 “

    固已从 asus 复制到剪贴板

    周满从那帮人现世吴要 “ 借 “ 墨令 , 这个熟的 “ 借 “「 字 , 实在不能不勾起心中标些回忆 …

    她笑一声 , 只念 :“ 神都公子 , 口含天宪 1 “

    金不换审慎道 :“ 可此人在世间 , 从未露过面 …“

    周满低头看着手中那枚 “ 借 “ 来的墨令 , 目中幽深 :“ 很快 , 我们就能见到了 。

    金不换看向她 。

    周满将杀机敛在那抹笑意后面 , 已将墨令攘紧 , 悠悠道 :“ 清明雨前 , 白帝城外 , 谁拿着那枚墨令 , 谁一一就是王杀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