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缄书札藏何事
玄昕随引路太监走进养心殿的时候,玄莳穿着一身宽广的明黄色袍子,嵌宝紫金冠束发,宽衣广袖,竟有几分儒雅,显得更加清俊。只是在他那双眼睛里,却隐藏着某种深不可测的东西,一眼望去,仿佛一个玄黑的无底的洞,将人的灵魂都要吸进去。
此刻他懒懒地坐在黄金龙椅上,一双比女子还要柔嫩洗滑的手指意态悠闲掀起龙凤雕纹的青花瓷盖,优雅地在空气中划一个弧度,盖沿在杯口轻碰了几下,微微摇着头啜了一小口。
“微臣参见皇上。”
“皇叔请起,赐坐。”玄莳抬头望着玄昕,微微笑道:“听说这阵子皇叔病的不轻,如今可是大好了?”
“谢皇上关怀,臣蒙陛下庇护,得赐良药,如今已是药到病除,皇上日理万机,还让皇上挂怀真是微臣的过错。”
“十七皇叔这话说的就太过生分了。朕与皇叔都是皇室中人,一荣俱荣,相互扶持照顾自然是应该的,何况病的又是皇叔你,朕怎能不忧心呢。”这话说的是在情在理,可是在玄昕的耳里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皇上折杀微臣了,区区臣下岂可与帝王相提并论。”
“皇叔实在是太过谦虚了,这大胤谁人不知你的才华横溢。皇叔只修养了半月,朕龙案上的折子又何止高了一层。”
“那皇上真是辛苦了,切莫为了国事而累坏了龙体。微臣相信,凭皇上的英明神武,这些事自然会迎刃而解的。”
“朕虽是天子,但是到底也是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父王才会托付皇叔好生照顾朕这个侄儿啊。”
“那不知皇上今日传微臣来到底有何要事?”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玄昕也不好再与皇上打太极了,毕竟先皇于己有恩,即便他多么想置身事外也不能有负先皇的嘱托。
“皇叔真是关怀朕啊。”玄莳笑意盎然,只是那笑映在幽深的眸子里,似有若无,透着邪气的味道。“小路子,去将案上的那本折子递给皇叔瞧瞧。”
玄昕安然的接过太监手中递来的奏章,一笔笔铁画银钩赫然入目,即使不看署名也知出自何人手笔。全篇洋洋洒洒,半分不见犹豫,终归只是一个字——
允。
她云姒宓允了蒙罗王子的婚。
更确切的说是,他云王的女儿明大义,为家国,愿以一己红颜之身求取大胤百姓福祉。
玄昕的唇角不可自抑的流泻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好个深明大义的云郡主,
好个教女有方的云王。
这出戏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玄昕收敛住脸上的表情,一顿,又是那个静态安然的静安王了,心中所想半点不露。他将奏章交还给在一边候着的小路子。道:
“微臣恭喜皇上。”
“喜从何来?”
“云郡主既然能如此深明大义,愿意只身远嫁他国,与蒙罗王子成就一段美好良缘,自然是有益于两国边境安稳。这难道不是大喜?”
“皇叔真是不解风情啊,那云郡主若是听见你今日的这番话,怕是要芳心哭碎了。”
“皇上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微臣与云郡主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如此说法。还请皇上慎言,切莫坏了郡主的闺誉。”
“呵呵,倒是朕孟浪了。”玄昕也不生气,眼中的趣味却是增了三分,“可是朕却听说云郡主对皇叔你是一见钟情,亲睐有加。朕当日给她那个权力亦是希望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芳心有托。谁想这云郡主一个女子竟是如此大义,实在是可惜啊。”玄莳叹息连连,声真意切,抬手支额,好不后悔,看得玄昕脸色一阵发黑,可是玄莳似乎嫌他脸色还不够有趣似得,末了又加了一句,“皇叔,你说呢?”
玄昕假咳了几声,道:“皇上,谣言止于智者,这等诽谤言辞岂可听信。那蒙罗王子声名在外,云郡主定是仰慕非常,才愿意下嫁的,如此天赐良缘,郎才女貌的佳话哪里来的可惜啊。”玄昕闭口不谈自己,就事论事,半点把柄不落于旁人。
“那倒是朕疏忽了。”玄莳也不与玄昕在此事上多做纠缠,继而道:“那皇叔认为这场和亲于我大胤有益无害了?”玄莳这话说的平稳,但是玄昕却感受到一种锋利的感觉。
“微臣愚钝,望皇上示下。”玄昕的心中已有了大概了,但是他什么也不说。既然皇上还没有表明态度,他又何必急在一时。
玄莳被他的话一时堵在那里,又不好发作。先皇这张牌倒是好用,但是用多了只会适得其反。只见皇上敛了敛神色,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忽然看见玄昕拨弄手上的扳指,眉峰一动,复又道:“既然皇叔也同意这门和亲,不如你就替朕将这和亲的旨意传到云王府去,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玄昕微微一愣,似乎被皇上摆了一道,他可不曾记得自己有说过同意二字,明显是皇上在混淆视听,玩文字游戏。
“皇上这话倒是冤了微臣了,微臣一个闲散王爷岂有权力能做的这事的主,微臣从头到尾也都未曾说过同意二字,还请皇上洞察。”
“哦,原来是朕误会皇叔你了。既然如此,皇叔不如趁此机会畅所欲言,朕也好讨教讨教皇叔。”玄莳笑得愈发自信。
“讨教不敢当。”玄昕皮笑肉不笑的,脸色不知是错觉还是外头的日光西落,他的脸上暗暗的。“微臣只是以为,这桩婚事本意是好的,但是如果遭歹人有心利用,就不好了。云王毕竟是朝中重臣,手握兵权,军中半数的将领都是从他手中提拔的,是半点不能马虎的。北辽从来都是狼子野心,如今虽是与我们签订议和书,但是那只是受天灾受困,他日会如何,我们谁也不敢说。如果北辽汗王到时候背信弃义攻我大胤,且不说云郡主地位尴尬,便是云王出手也是多有掣肘啊。”
玄昕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的意思却隐在了言下。那云王出手是掣肘,那若是通敌又会如何。毕竟两人从小在先皇身边耳濡目染,这等心思又怎会不知呢。玄莳暗自点了头,算是默认了玄昕的话。
“那皇叔有何良策?”
“玄昕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的意思却隐在了言下。那云王出手是掣肘,那若是通敌又会如何。毕竟两人从小在先皇身边耳濡目染,这等心思又怎会不知呢。玄莳暗自点了头,算是默认了玄昕的话。
“那皇叔有何良策?”
“这&8226;&8226;&8226;&8226;&8226;”玄昕略微沉吟了片刻,心中思量已是万千,“如今只是云郡主允了这婚事,但是离真正的和亲还有好些日子,时间一久自然变故就多,且微臣看那云郡主也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她对和亲还有异议也说不定。皇上何不如先用这拖字诀将事情延下,在另想对策。”
“皇叔这话说的有理。”玄莳这时已收起了笑容,认真听着玄昕的分析,听到他说起云姒宓,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云姒宓?这倒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皇叔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玄莳忽然发笑,这笑是不同寻常的,是真正进了眼里的,“朕倒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此事了结,只是要偏劳皇叔了。”
“微臣不敢,为皇上效力是做臣子的本分,何谈偏劳。”玄昕面色不动,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讶异。
“还是原来的意思,朕想烦请皇叔去替朕传旨赐婚,最好能与郡主再单独说几句。朕记得皇叔还欠人家云郡主一曲箫音,不如趁此机会还了便是。”
皇上这话一出口,玄昕的脸色不只是黑,而且更加的寒了。“还请皇上三思!”
“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古有西施事吴,如今只得委屈皇叔了。”皇上半分不受玄昕口中的威胁,先是调侃了玄昕一把,后又正色道,“皇叔也说了,那云郡主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此事关系到她的终身,必然会使些手段的。朕只是想让皇叔去探一下她的底而已。朕知道皇叔是翩翩君子,做不来窃女之事,所以朕也不会强求皇叔做些违背心意之事。”
玄昕心中不无腹诽,但是口中却不能再拒绝,只得掩下不甘不愿道:“微臣,遵旨。”
皇上没想到玄昕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微微一错愕就笑开了,“那就偏劳皇叔了,三日后,皇叔就替朕去传旨吧。”
“好。”玄昕站起身来,躬身请辞道:“如今天色已晚,如果皇上别无要事,微臣想就此告退,不知可否?”
玄昕目光凛凛的看着皇上,眼中的去意很是坚定,玄莳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多做强留,也就同意了。“好,那朕也就不留皇叔了。”说着招呼身边的老太监道,“尚公公,你去替朕送送皇叔吧。”
“奴才遵命。”起身出来的正是皇帝近侍,紫宸宫大总管尚明。
“那就有劳公公了。”
虽是只是一个公公,但是玄昕是知道他在这宫里的分量的,言语中也不好得罪。一路上也不好多做冷漠,还是与他寒暄了几句,直到出了皇宫脸上的笑才淡去,只剩下清冽与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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