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归去来兮
直到下午四五点钟,老天才哭完。
雨停,天晴。
下了车。
果然,地基塌陷,不偏不倚,刚好右前轮陷下去。
车开不出来,视线倒清楚很多。
一公里外,有白墙青瓦房。
青田,灰瓦,矮山。
没想到海浪市还有这样的乡土气息,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石头区。
风吹麦田,携不走一丝富饶,雨霁初晴,叶尖舞动着碧落。
让我想起七里香的味道。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处僻静,安身立命求个心安。
要不是有蚊子,此情此景还真能装下一个流浪的灵魂。
小村庄是个极简的村庄。
只有五六户人家。
墙外墙皮皲裂,二楼阳台摆放着一些干柴堆,一看就是许久没住人的。
这与田野中麦苗齐整显得格格不入。
就好像意外闯进了恐怖片中的场景,容不得人逗留半分。
“有人吗?”
就五六幢房子,排成两排,所以我挑了个中心点。
房子的前院都用水泥给铺平,看样子挺新的。
所以我确信是有人生活在这里的。
“找谁?”
果然,有人。
是位驼背大爷,上了年纪。
想来这种地方也只有他这样的孤魂野鬼了吧。
“大爷,你好,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总不可能让老大爷替我抬车,他这身子骨,只怕没抬动就骨头散架。
“你到底要找谁?”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戒备心。
莫名而来的陌生人,自然会让人提防。
“那个我车陷下去了,附近有没有人能帮忙抬一下?”
“没有没有,没人了,走吧。”
滴!
正当他摆手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汽车鸣笛,这让我喜出望外。
汽笛声很近,就在前门口,仅仅被排屋挡着。
呜呜呜
发动机吃力爬坡的声音,我确信那辆车正在往上爬坡。
一定是回家的人,回老家的人。
果然
白色车头露了出来,这是两座的跑车,迷你版,寻常在街上都很难见到。
而它的目的地,正是我所在的庭院。
咔。
不偏不倚,停在我面前。
透过窗影,能看到里面的倩影,是个女的。
这让我有些神伤,只能祈祷副驾驶室里有她的对象或者是弟弟,力大如牛的那种。
主驾驶的门打了开,走出来一个飒爽身姿的潮女,戴着墨镜。
夕阳近黄昏还戴着墨镜,一定是个喜欢装x的女人,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尔后,从副驾驶室走出来一个男的。
一米八三的身高,比我高,肌肉挺拔,一看就很适合去卖苦力。
只不过浑身矫白,这让我知道,他肯定是通过健身来增强体魄的。
像这种花拳绣腿,不是我说,真打起架来没什么特长。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让我知道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关系。
“呀,是安安回来了啊,这位是?”
“七爷爷好,我是阮健啊,阮云初的儿子。”
“哦,是小初的儿子啊,才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老大爷完全忽视我,往前走去,那热情可比得上村门口的老黄狗。
我仔细掂量了几眼阮健,感觉他应该是帮不了我的,便丧了气往回走去。
“刘子业?”
“???”
正当我走过跑车的时候,那个女人叫住了我,声音很陌生。
但她能叫出我的名字,证明一点,那就是她绝对认识我。
摘下墨镜,刹那间我没有认出来。
但她右眼角的那颗美人痣让我在记忆里搜索着关键信息,果然,立马找出了一个人:钱安逸。
“钱安逸?”
“嗯,好巧。”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家在这里?”
啪!
有时候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开着小跑车的人,岂会在这样子的犄角嘎达?
我知道或许钱安逸的老家在这里。
“安逸,这位是你同学?”
阮健似乎比谁都在意我。当然,我也很在意他,在意这个从天而降的莽夫能不能帮我推一下车。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气,钱安逸似乎有海默克斯,对谁都不感兴趣。
这也是为什么我跟她四年同学却没说超过十句话的原因。
“嗯,请问你是钱安逸的男朋友?”
当然,根据我的江湖经验,阮健怎么会是钱安逸的男朋友呢?
他们的距离有点远,远到连普通朋友可能也算不上。
想来,或许我跟钱安逸算得上走得近了,因为在景和苑曾和她一起搬过东西。
当时的她还是有点热情的,而现在有其他人在旁,又显得冷淡。
“还不算吧,好巧啊,是来找安逸的?”
“我只是开错了道,车刚好陷下去了。”
“嗷!原来村口那辆车是你的,我还以为别人不要丢在那里的。”
阮健的话里带刺,他的话就是在讽刺我的车又破又旧。
是啊
二手的,十来年车龄,确实又破又旧。
但他这样的话,让人听了格外刺耳。
“哪能,路差了点,不下心陷下去,这不来找帮手嘛,要是能开上来我就要赶路回家了。”
“我来帮你!”
阮健听说开上来就要赶路回家,别提有多兴奋,直拉着我往前走。
难得遇上这么热心的朋友,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点火,打圈,倒挡。
这阮健的车技还真不是盖的,打了两圈便将车给开了上来。
“还好是手动挡,后坐力比较强,要是自动挡就难开了。”
那个七爷爷站在高坡上观望,而钱安逸没有下来,甚至可以说连她的面我都见不到离别。
她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
“那个健,大恩不言谢,谢谢啊。”
“举手之劳,快上路吧,天色不早了。”
“后会有期。”
吐吐吐
手动挡继续前进,沿着乡间小道往前开。
路过小排屋的时候,跟我预期的一样,看不到钱安逸的身影。
“糟了!一直想着上路,忘记捎阮健一程了”
【算了,他应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开了一段距离我才想起自己的疏忽,轮胎陷下去的地方与排屋还是有几分钟路程的。
【反正是他让我早点上路的,没带就没带吧,指不定他也坐不惯我的车。】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没办法,没开高速所以时间就久了。
直到我回到家才发现:家被拆了,父亲都不知道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