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护短
“吓傻了吗?”
见江寒枝呆立原地,脸色苍白,宋疏桐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刚才也没有很凶吧……真被我吓到了?”
听了这话,王文昕和李君悦嘴角齐齐抽搐——都把当朝王爷丢进江里了还觉得自己不过分,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眼前这位了。
不过也不是头天知道宋疏桐护短,对江寒枝尤甚。
他们这些纨绔打小就玩在一块儿,江寒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去跟贵女们过家家,成天跟在宋疏桐身后将京城闹得鸡飞狗跳。
起初几个男孩存了心要欺负她,最后都逃不了宋疏桐的一顿暴揍。
“江寒枝!你把我表哥怎么了?”
两名少女一前一后登上高台,为首那位身着紫色曳地罗裙,来势汹汹,双眼简直能喷出火来;而落后半步的那位神色为难,不断拉住紫衣少女,似乎是在劝阻她不要冲动。
余光扫到正吭哧吭哧爬台阶的护卫们,江寒枝暗想:不愧是表兄妹,看个龙舟都这么大阵仗。
陈诗婷几乎是冲到江寒枝面前,劈头盖脸就问:“我表哥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她在雅间等了大半天都没看到宋越平的人影,一问才知宋越平扔下她跑去找别的女人了,而且找谁不好,偏偏是她最讨厌的江寒枝!
陈诗婷是镇国大将军陈猛的孙女,和宋越平是表兄妹的关系,江寒枝也不知自己何时何地惹了她,每回见面她总要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这姑娘没什么心眼,好像只会发脾气,明明每次对上江寒枝都讨不到好,下次再遇见还是会不长教训地凑上前找虐。
反正她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江寒枝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回去便能将陈诗婷气得跳脚,倒不失为一种乐趣——嗯,某种程度上说,她的性子和宋疏桐一般恶劣。
“你说润王啊,诺,在底下呢。”
江寒枝指了指身后的滔滔江水,对陈诗婷的怒火无动于衷。
“你居然把他推到江里了?!”
陈诗婷不可置信地大喊:“江寒枝,你未免太过分了!”
江寒枝被她尖锐的嗓音吵得耳朵疼,旁边的王文昕看不下去,辩解道:“陈诗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要不是你那色胆包天的表哥光天化日之下对郡主动手动脚、妄图强抢民女,也不会落得与龙舟同游的下场了。”
“你说什么?表哥他对江寒枝……”
陈诗婷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绿,气焰一下子减弱。
作为润王妃的不二人选,宋越平是什么德性她心里门儿清。
说她喜欢宋越平吧,其实也并非如此。只是从小就被灌输“你要嫁给二皇子”“你要成为未来的皇后”这样的观念,久而久之,她便将宋越平视作自己的私有物,平常没少为润王府的莺莺燕燕发火,吵嚷着要宋越平遣散一众侍妾。
可这次宋越平居然把歪心思动到与她不对付的江寒枝头上,亏她还巴巴地赶来,就怕宋越平在江寒枝跟前吃亏,谁料是宋越平调戏人家在先——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婷婷,你也听到了,是润王殿下有错在先,我们还是回去吧。”
上来以后就躲在陈诗婷身后的少女再一次劝阻,听在陈诗婷耳中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替江寒枝说话?”
见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淑妍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尽是厌烦之色。
张淑妍的父亲,即新任的户部尚书张格,其妹嫁与陈猛之子,本人更是因着这层裙带关系一路升迁,早早就站队润王一派,是宋越平的心腹之一。
因此,纵使对陈诗婷再如何厌烦,张淑妍还是得好声好气哄着这位表姐,跟在她屁股后收拾烂摊子。
“而、而且指不定是谁对谁错呢。”
陈诗婷仍在强撑。
别的女人就罢了,左右越不过她去。偏偏宋越平迷上了家世外貌均优于她的江寒枝,这让陈诗婷生出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和不甘心,说话逐渐口无遮拦起来。
“搞不好是她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才勾得表哥走不动路……”
“嘭!!!”
宋疏桐踹翻离得最近的凳子,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说够了没?”
他一只脚踩上倒地的凳子,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小姑娘间的拌嘴他无心掺和,再说区区陈诗婷,江寒枝自己就能搞定,原本只是想看热闹,怎料对方越说越过分,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江寒枝的声誉,当他是死的吗?
主子有难,侍卫们纷纷出动,但对宁王世子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象征性地挡在陈诗婷面前。
陈诗婷惊恐地咽了口唾沫,幼时的某段记忆随着宋疏桐的举动被唤醒——当初她不过是轻轻推了江寒枝一下,就被宋疏桐反推在地,摔得膝盖都青了。
当时的惨痛教训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即使今天人多势众,她面对宋疏桐还是忍不住犯怵。
差点忘了这家伙也在场。
宋疏桐此人睚眦必报,疯起来不管不顾的,连永昌帝都不放在眼里。
“今、今天先放过你……”
陈诗婷作势想下楼,却被宋疏桐伸手拦住。
“宋疏桐,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别太过分!这可是在外头,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陈诗婷是真的害怕了,虽然嘴上仍在逞强,声音却已经染上哭腔。
她威慑人的话术和落水前宋越平所说的如出一辙,江寒枝抽了抽嘴角:这俩奇葩——还真是绝配!
换成别的男人,看到正值妙龄的少女梨花带雨想必早就心软了,奈何宋疏桐从来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何物,咄咄逼人:“道歉。”
要她给江寒枝道歉,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到底是畏惧宋疏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陈诗婷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对江寒枝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下次再敢乱说话,我就拿刀划烂你的嘴。”
宋疏桐转着匕首——上头还残留着宋越平未干涸的血。
陈诗婷瞥见匕首上的斑斑血迹,脸色惨白如纸——这尊煞神敢说就敢做,绝不是口头吓吓她那么简单。
于是宋疏桐一放行,她立马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跑下楼,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只凶神恶煞的恶鬼在追她。
张淑妍无可奈何,略施了一礼后匆匆跟上。
“啧啧啧,瞧把人姑娘吓的,我们世子殿下还真是护短。”李君悦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道。
王文昕也挤眉弄眼道:“那叫护短吗?分明只护某个特定的人。”
“你俩要是皮痒了想去江里洗洗,我不介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不了不了,哪敢劳烦殿下。”
两人乖乖闭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虽然放着狠话,宋疏桐的耳根却烫得出奇。
自从那日猎场以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江寒枝动不动就面红耳赤,跟个羞答答的小媳妇似的——这种变化让他烦躁不已。
他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瞥去,试图观察江寒枝作何反应。
然而小姑娘低头和江连晟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把王文昕他们的打趣放心上。
宋疏桐轻抿薄唇,烦躁的同时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