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暴前片刻的安宁
陈希离开后，姜楚英独自游览小镇。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入高空。
顶着烈日，游走在小镇。
对于一位金身境武夫，高温算不上什么恶劣环境。
就当是记录一下百姓生活状况，为迁徙提前做好准备。
姜楚英很想去陈希说过的小镇祠堂逛逛。
可听陈希说，那里住着一位老前辈，算是如今小镇的话事人。
姜楚英取消了这个念头，老前辈没有召见，还是不要叨扰的好。
一直到中午时分，家家户户传来炊烟，小镇充斥着大人呼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不知不觉中，才发现已经是午膳时间。
姜楚英原路返回。
路过小镇中心的广场时，见到一位落寞的妙龄少女。
身着朴素，安静的坐在槐树下，眼神呆滞，时不时有泪水从脸颊滑落。
姜楚英停下脚步，来到少女身边，言语和善道：“这位姑娘，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察觉到有人，少女回过神来，连忙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强颜欢笑。
姜楚英看在眼里。
少女打量着姜楚英。
头系红绳，扎着高马尾，身材很好，身穿长袍，白色为主体，衣领和边角处则以鎏金色为辅，腰间系着一根束带。
整体看上去很有精神，言语动作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你不是镇上的人。”少女问道。
姜楚英落座在少女身旁，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姜楚英，受人之托，来小镇办点事。”
少女点了点头。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告诉姐姐，或许姐姐能帮你。”姜楚英语气温柔。
“你帮不了我。”少女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见少女情绪低落，姜楚英也不好再问下去，转移话题道：“你觉得小镇和外面，哪里更好一些？”
“得看过外面的世界才知道，我没出过小镇。”少女摇了摇头，情绪不高，言语间显得有些自卑，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不过应该是外面要好一些，听说在外面读书人很受尊敬，还能考取功名做官。”
姜楚英一脸惊喜的看了眼少女，询问道：“你想读书？”
少女眼神诚恳，同时透着坚毅，笃定道：“想。”
说起读书，姜楚英心中有个想法。
或许在百姓搬离小镇后，可以让小镇的孩子们去临安府的书院读书。
多读点书总没错，特别是对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越早越好。
姜楚英询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少女言语颤抖，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姜楚英见状，或许都是女人的缘故，心里突然有一种想要抱一抱少女的念头。
这个念头绝不是因为可怜和怜悯而生起。
真就只是想要抱一抱她，给她有个哭诉的地方。
姜楚英一把将少女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不要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没用的人，为了救我，哥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也许是终于说出心里的话，她再也没了顾忌，依偎在姜楚英温暖的怀里，涕泪横流，言语激动，抽泣道：“我该怎么办”
姜楚英一言不发，不做任何评价，只是听她诉说着悲惨的遭遇。
在熟人面前，她甚至连哭都不敢明目张胆。
也许这个吃尽苦头的少女只有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才敢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姜楚英就这么安安静静抱着少女，陪伴着她。
只是二人并不知道，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面部受伤的少年，正一言不发的听着少女的话。
时间飞逝，不知过了多久。
姜楚英身后传来声音。
“常幼，吃饭了。”
早已哭的无力的少女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她抬起头，红肿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人，欢喜雀跃站起身。
“哥，你醒了！怎么下床了，伤口还痛吗？”少女询问道。
少年抬手用拇指抹干少女脸颊的泪水，言语温柔，安慰道：“没事，这不都能叫你回家吃饭了嘛。”
看见少女情绪瞬间好转，姜楚英有些疑惑的转头望去。
只见那少年脸上有一条醒目的伤口，伤口内甚至还有尚未干涸的鲜血。
先前倾听少女诉说心中的话，她竟没有丝毫防备。
扭头冷不丁看见这样突兀的伤口，着实被吓了一跳，心中震惊。
李常幼站起身，笑着走向李长风，拉着李长风朝姜楚英介绍道：“姐姐，他是我哥李长风。”
姜楚英一听这名字，感觉有些耳熟，打量着少年。
李长风？他便是陈老夫子新收的嫡传弟子？
很快她想起了什么，心头一震。
李长风，是昨晚那位前辈的儿子。
见姜楚英心不在焉，李长风还以为是脸上的伤口吓得她没回过神，弯腰作揖，歉意道：“对不住，受了些伤，吓着姑娘了。”
姜楚英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在军中，将士们都称呼自己为将军或者侯爷，除此之外，就是被温鹤那小子称为婶婶。
她点了点头，抱拳道：“不妨事。”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长风拉着妹妹离开广场。
姜楚英默默的看着二人背影。
没走出几步，少女回过头，莞尔一笑，羞赧道：“对了，姐姐，我叫李常幼。”
姜楚英看了眼李常幼，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刚才的话说出去。
她一脸宠溺，笑着挥手与李常幼告别。
李家兄妹二人离开后。
姜楚英耳畔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小师弟是有大智慧的人。看看，两句话就能让姜侯喜笑颜开。”
姜楚英收敛笑意，转头望向陈希。
“老前辈说百姓重要，就按照长公主的意思，先将百姓撤离到钱塘，具体时间你自己安排。”陈希背靠大槐树，扇动着扇子。
“明白了，事不宜迟，下午就开始通知百姓。”姜楚英点点头。
陈希接着说道：“老前辈还叮嘱过，小镇百姓都比较淳朴，离开小镇后，不要让百姓吃亏受苦。”
“这是自然，都是我大夏子民，自然要一视同仁。至于补偿，肯定不会亏待他们。”姜楚英拍替公主承诺道。
陈希想了想也是。
长公主对脚下这批浮生石矿势在必得，最怕的当然就是百姓闹事，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对了，那位老前辈让我通知你，晚上去小镇祠堂，他要见你。”
陈希转达完老者的意愿后，朝李家放心走去。
“你不回书院？”姜楚英问道。
“我去看看我小师弟去。”
陈希不急不缓，一路扇着折扇。
来到李家小院外。
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窜进鼻腔。
陈希抿了抿嘴。
“芍药。”
陈希冲着李家院子轻声喊道。
很快张氏从厨房内走出。
“你是陈希？”张氏询问道。
“张婶好。”见张氏开门，陈希毕恭毕敬作揖，开口道：“我是芍药的小师叔，找他有事，顺便来看看长风。”
“还没吃吧？快进来，对付两口。”
张氏激动地握住陈希的双手，就要往院子里领。
这些天相处下来，李母张氏很喜欢芍药。
做事有章法，懂礼貌，尤其是一身医术了得。
上次李长风背后受伤并没有告诉张氏，但张氏毕竟为人母，自家孩子身体如何，她能不知道嘛。
要不是有芍药照顾，自家孩子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还有这一次，这几天芍药可谓尽心尽力，又是换药又是亲自熬药的。
眼看着一个妙龄少女都憔悴了许多。
张氏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自然也明白，这教出这般讨喜懂事的弟子，那个叫什么钦天监的门派也一定是明事理的大门派，自然怠慢不得。
“听说你也是书院夫子的学生？赶巧了不是，长风得叫你一声师兄。”张氏热情的招呼着陈希。
陈希笑容和蔼道：“婶婶说的没错，我这趟过来，就是夫子的意思，让我这个做师兄的，多照顾照顾师弟。”
张氏想了想，生怕太热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陈希以为是在可以结交讨好。
解释道：“陈公子，我一个乡野村妇，不太懂的那些弯弯绕绕，留你在家中吃饭，是出于真心感谢，没有其他意思。”
陈希一笑置之，他哪里会想这么多。
再说了，就算张氏真的是在讨好他，那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小师弟？
但陈希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得劲。
心中暗自猜想。
如果张婶需要靠讨好我来为小师弟谋出路。
那不就说明，是我对小师弟还不够好？
一想到这，陈希痛心疾首。
瞬间有了对策。
一定要为李家在长公主那求一个丰厚的搬迁补偿，至少让李家一家子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
不然今天都没脸进他李家的院门！
张氏哪里知道陈希想了这么多，开口朝房内喊道：“长风，陈希来看你来了。”
李长风来到院外，招呼着陈希去厨房吃饭。
母子二人盛情相邀，陈希不好拒绝。
也就只能厚着脸皮占一占小师弟的便宜。
厨房内摆设不多，一个土质的灶台，上面是一口铁锅，里边还炖着东西。
一张不大的八仙桌，李岩坐上位，李长风和芍药面对面而坐，李常幼和张氏对坐在最后一排。
桌面上一共四五个家常菜，都是张氏自己种的。
芍药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正大口大口的扒饭，见陈希进来，也只是点头致意一下。
“大小眼，你来啦。”李常幼放下碗筷，去一旁搬了张凳子。
张氏一听自家孩子这般称呼陈希，教训道：“常幼，怎么说话呢。”
李常幼俏皮的朝陈希吐了吐舌头。
陈希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李岩，打圆场道：“没事，张婶儿，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叫我了。”
陈希接过凳子，坐在末位。
“多谢救命之恩，我家条件你也清楚，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俩孩子谢谢你。”李岩放下筷子，倒了杯张氏酿的酒水，双手举杯一饮而下。
陈希才刚刚落座，见李岩这般客客气气，脑海内不由想到昨夜小镇外的场景。
立马站起身，八境武夫行此大礼，生怕自己折寿。
张氏见状，一脸不悦，望向李岩，抱怨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看给人吓的。”
李岩百般无奈。
这婆娘，总是仗着自己喜欢她，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
但李岩很快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要不是这个性格，还真就喜欢不起来。
“坐下吧，你对我李家有恩，不必如此慌张。”李岩亲自给陈希倒了一杯酒水，笑道：“我媳妇儿亲手酿的，尝尝看。”
陈希心情忐忑的坐下，双手接过酒水。
“李叔，张婶儿，今天来这，有件事跟你们交代清楚。”陈希将酒水一饮而下，他敞开心扉道：“长风是先生新收的嫡传弟子，是我的小师弟。我做的那些，都是应该做的，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芍药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放下碗筷，心想难道我以后得叫李公子小师叔？
“一码归一码，我们能力有限，暂时没法报恩，但得记住你的好。”张氏摆了摆手道。
李长风点了点头，“我娘说得对。”
陈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几天朝廷会下令让百姓们搬出小镇。”
陈希将事情前前后后与张氏交代明白，说明了其中利害。
张氏虽然舍不得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但去临安正好可以解决自家孩子科举的事，也就没有拒绝。
“婶婶放心，我会让朝廷给李家一个丰厚的补偿，保证日子只会比当下好。”陈希看出张氏有些不舍地里的庄稼，拍了拍胸口，打包票道。
张氏连忙拒绝，在她看来，只要朝廷给房子就行，一家人有个落脚地，在哪不能靠勤奋活下去。
其实主要还是担心陈希以权谋私。
毕竟他还这么年轻，若是为了李家谋私，留下污点，生怕耽误了他的官场之路。
芍药终于开口道：“婶儿，这是好事，别拒绝，这是李家该得到的。这种情况，朝廷肯定有特批的款项，你不多要点，那些剩下的，基本都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
在芍药的劝说下，张氏也没第一时间拒绝，只是要求陈希不要太过为难，免得落了话柄在官场。
之后的时间，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吃完午饭。
李岩蹲在篱笆院墙边，修缮着篱笆。
虽然知道很快家里人就要搬离小镇，但他还是想要修缮好老房子。
兴许有机会，媳妇儿还能带着孩子回来看看。
陈希来到李岩身边，毕恭毕敬作揖道：“那位老前辈有话，晚上到祠堂议事。”
李岩长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作揖，恭敬道：“是，晚辈知道了。”
起身后李岩招呼李长风送一送陈希。
望着小镇祠堂方向，李岩叹了口气。
“尘封已久的秘密，是时候浮现出水面了。 ”
行走在街道之上。
“我可以去么？”李长风冷不丁询问道。
陈希有些为难，但想到那位老前辈也没说不可以。
也就自作主张，私自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小镇广场响起了敲锣声。
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府衙官差办事，有事通知大家，每家男人都务必到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