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何要小心行事
经过曲折弯绕的走廊，唐青璃终于在丫鬟的引路下来到了丞相夫人的院子里，还没等进门就看到一个精致的茶碗直直朝着唐青璃的面门飞来。
如此明显的下马威，唐青璃眉头皱起，在不牵扯到背上伤口的范围内轻巧的朝外一躲，那青花瓷的茶碗擦着她的发丝飞过，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唐青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上前几步作了个揖，语气清亮但丝毫没有敬意：“母亲找青璃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句话问了半晌，屋里的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没有回应，让还保持着作揖的唐青璃眉头皱起，鼻尖上也因炎热的天气冒了不少汗珠。
我真是了仙人板板，我宁愿回去接暗杀榜前十的悬赏也不想跟这群后院里的女人玩什么心机。
唐青璃在心中暗骂一声，就在她想着干脆扭头走人的时候，房内终于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进门，唐青璃就看到一身纱裙的唐心柔正坐在丞相夫人的身边，两人和和美美的靠在一起，倒是衬托着唐青璃像个来捣乱的第三者。
见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唐青璃左看右看挑了个既能吃到东西又距离这母女俩够远的座位，甚至还拍了拍身旁的圆凳示意绿萝一同落座。
这动作，让一直看着的唐心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嘲讽，心道果然是农户养出来的孩子，不懂规矩。
正低头喝茶的唐青璃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跟着抬眸回望过去，正好看到那抹嘲讽，当即也露出一个含义相同的笑容回敬。
就在唐青璃都要喝个水饱的时候，坐在那许久没有出声的吴氏终于有了动作，她动作优雅的放下茶杯，一双美目看向还在埋头吃点心的唐青璃，眼中带着满满的厌恶之情。
“你可知错？”
吴氏气势凌人，换做原先的唐青璃定是在第一时间就会瑟瑟发抖的跪下，向着她与唐心柔磕头认错。
可现在的唐青璃是早就在唐门众人宠溺中成长的追魂房房主，就吴氏这点气势，唐门中入世历练过的弟子都比她强上百倍。
唐青璃放下手中的点心，眼波婉转装作不解的模样，认真朝上座的吴氏问道。
“青璃倒是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竟惹得母亲这么生气？”
这态度自然引起了吴氏的进一步不满，在府内向来说一不二的她脸色一沉，抄起桌上才刚放下的碗又朝唐青璃丢了过去，嘴里也跟着呵斥道：“不知？你院内的贱婢手脚不干净，心柔好心帮你处理没有得到感谢不说，你竟还出口讽刺。”
“这件事情你能不知？”
这和泼妇没什么两样的行为让唐青璃深感疑惑，吴氏本身就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怎么还一副两句话就得丢个杯子砸人的样子。
“女儿以为妹妹按照家规处置就行，没想到原来我这个苦主也得登门道谢了。”唐青璃轻笑一声，毫不胆怯的对上吴氏的目光，“妹妹若是着急我现在就可以说声感谢，毕竟女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精力置办道谢用的礼物。”
听她这么说，吴氏脸色微微一变，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了坐在远处的唐青璃。
让坐在一边看戏的唐心柔表情一僵，心道坏了，这吴氏就是个一根筋的脑子，听风就是雨，万一要知道了怕是要哄上好些时日。
还没等吴氏再次开口询问唐心柔急忙打岔，“都是一家人，心柔只是担心姐姐再被欺骗故而向母亲说了一声。”
说着她抱着吴氏的胳膊撒娇般蹭了一下，语气娇柔道：“母亲也是，女儿哪是那种心思，再这样心柔可真要生气了。”
“你这孩子。”果然，本就对唐青璃不上心的吴氏也只是在意了短短一瞬便被唐心柔的话语移开了注意，转而用慈祥的目光看向这个撒娇扮痴的女儿。
好一朵白莲花和一个好哄的傻子。
唐青璃心里暗唾一声，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如若没事，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吴氏与唐心柔二人的表情，带着绿萝就起身离开。
这丝毫没把吴氏放在眼里的举动，直接把她气了个仰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让一旁的唐心柔又赶忙上前，在吴氏面前狠刷了一波好感。
……
“小姐，你这样有些不合礼数。”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绿萝终于开口。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是唐青璃爱听的了。
“礼数？”唐青璃嗤笑一声，手中把玩着从地上捡到的一根树枝。“礼数这东西也得看对方是人是狗，几句话的功夫就朝我丢了两次茶碗，跟村里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一席话噎得绿萝无法反驳，但随后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大小姐居然将丞相夫人比作村里的泼妇……
要让旁人听去，大小姐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顿家法。
思及至此，绿萝刚想要上前提醒，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小姐早就大步流星的走出几丈远，将她甩在了身后。
原本还想叮嘱几句的绿萝也只得先歇下了这个念头，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上去。
……
夜晚，将绿萝打发至偏房睡觉的唐青璃盘腿端坐在床铺正中间运转心法，蜀中唐门本派并无心法一类的书籍，全靠独特的机关、暗器行走于江湖之中。
唐青璃这套心法，还是多年前她第一次入世历练暗杀某个喜欢收罗武功秘籍的富户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翻看得来。
比起大悲赋、悲回风这类带有攻击性的秘籍，这套心法最大的作用也不过是运转后可以经过积累淬炼体质、缓慢修复暗伤。
这正是唐青璃现下最为需要的东西。
坐落在偏僻角落的小院一片安静，白天差点被唐青璃三言两语扯出马脚的唐心柔则没了那么好的心情。
自吴氏那里回房之后，她的心头就憋着一股火气，再加上贴身丫鬟回来之后禀报的事情，就算宋嬷嬷端来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乳酪酥都放在桌上没动一口。
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宋嬷嬷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屏退几个丫鬟之后上前在她耳边低声念了几句。
让唐心柔的神色瞬间绽放出了光彩，随后又落寞下来，她嘟着嘴，面上一副娇憨的模样：“嬷嬷的主意固然好，猛然间命丧蛇口会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宋嬷嬷面色淡然，一双满是皱纹的老手轻轻拍了下唐心柔的手背，“褚师那边有一种小蛇，毒性不大却无药可解，被咬之人伤口会自行化脓溃烂、高热不退，再说了，那对主仆住的地方本就是不长打理的院落。”
“被咬伤至死，也只能是说一句命数不好，就算这两人挺过来，身体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等到时机成熟，小姐再添些相克的膳食过去……”
不用说完。唐心柔再蠢也明白了宋嬷嬷的意思。
她点点头，眼神之中尽是恶毒的味道，“那就劳烦嬷嬷安排，心柔年纪尚小，不如嬷嬷眼界开阔，如若缺了金银之物嬷嬷尽管提就是。”
“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嬷嬷俯身一拜，在烛光的映照下毒辣之色在那张保养得当的老脸上稍纵即逝。
丞相府主院
吴氏伺候着奔忙归来的丞相更衣，两人还没亲热一下就听到唐丞相开口：“青璃最近几日如何？”
这让吴氏的笑脸登时一僵，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索性唐丞相也没有在意，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情。
“朝中又有一位皇子即将成年了。”唐丞相合衣坐在床边，吴氏顺势跪坐下来替他捏肩。
闻言，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哪位皇子？”
“是三皇子。”唐丞相舒服的喟叹一声，才张嘴回道。
“三皇子？”吴氏眉头轻蹙，手上的动作微滞，想了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中找出三皇子这号人物。
夏侯国一共有七位皇子，其中最为惹眼的是与太子斗争的原二皇子、现端王一脉，其余的便是年纪尚小或者母族早已站好了队伍。
独独一个三皇子，鲜少出现在人前，要不是大型庆典祭祀之上还会露上那么一面，怕是早就被传三皇子已经没了。
“皇子成年后成亲也会被提上日程，就是不知道哪家倒霉与三皇子结亲了。”唐丞相摇头，叹出口气。
吴氏垂下眼眸，没有答话，只是专心的为唐丞相捏着肩膀。
……
次日，天还未亮。
睡梦中的唐青璃就听到一阵咚咚敲门声，她窝在薄被中哼唧了两下，只当没有听到。
却没想到那敲门声就像是安了发条一般，一直响个不停，惹得她只好愤恨睁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姐！今天你还得去学府。”才刚拉开挡门的门栓，绿萝就如旋风般冲了进来。
拽着唐青璃就开始梳妆打扮，拿出了今天一定要艳压众人的气势。
反抗无果的唐青璃嘴角抽了抽，只好放松身体任由绿萝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难啊。
唐青璃双目无神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出一声感叹，自己在唐门时带着一张面具走天下，胭脂口脂丁点不沾，没想到来了这里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按在凳子上折腾。
半晌之后，绿萝满意的看着面前唐青璃。
乌黑的长发挽出一个发髻(ji)，上面点缀着几根简单的缀着珠子的发钗，脸上只是略施粉黛，身上也只穿了件简单的罗裙，却给人一种移不开目光的感觉。
让人一看过去仿佛能从炎炎夏日里感受到一股清凉那般，令人心神舒畅。
说是人靠衣装也不对，小姐之前有穿过这一件衣服，当时给人的感觉远不及现在的模样，硬要说的话就像是原本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泽的装饰突然散发出了熠熠光辉。
站在一旁的绿萝出神的想到。
简单用过早饭后，唐青璃有些无聊的拿着昨天捡到的树枝把玩，几下就削成了非常适合用来下黑手时的木针。
不多时，就有一个丫鬟前来，站在院门前通知唐青璃去学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这倒让唐青璃略感意外，就丞相府这上上下下的态度，去学府这件事怎么也得想方设法让她丢着脸去才对。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那丫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语气生硬：“也就是心柔小姐心善，愿意再备一辆马车，换做旁人怕是只有跟在马车后面跑的份。”
“不识好歹说的就是你这乡下来的破落户。”
说完她在光明正大的唾了一口，仿佛跟唐青璃说话会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让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唐青璃眼神一凌，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危险起来。
嗖 嗖 嗖
三道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
唐青璃翻转手掌，借势将那几根木针甩了出去，正中三处关键的穴道。
唐门的点穴手艺虽没有其他门派来的精巧，但对付这种爱嚼舌根又什么都不会的下人绰绰有余。
“绿萝，把人给我搬到日光最好的地方，驱驱身上这股邪乎味。”
唐青璃理了下有些散开的外衫，起身围着丫鬟转了两圈，眼睛一转露出抹坏笑，招手指挥早就看傻眼的绿萝将人搬到院子的最中央那块。
“小姐，我们那样真的好吗？”
一直到了门外，绿萝还在紧张的搓着自己的衣袖，刚来的唐青璃不知丞相府里这群下人个顶个的睚眦必报，从小被这群人欺负着长大的绿萝却是十分清楚这群人的心肝有多么的黑。
尤其跟在唐心柔身边的那几个，惯会颠倒黑白、乱嚼舌根。
“怎么？怕了？”
走在前面的唐青璃挑眉，四个字惹得绿萝气恼的跺了跺脚才噘嘴道；“绿萝要是怕，早就跑了。”
“小姐本就不受老爷夫人重视，那群人再故意乱嚼舌根，接下来的日子小姐岂不是更加艰难。”
话音刚落就听到唐青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绿萝不解的望过去，却见唐青璃的眼神之中满是讥诮。
“你也说了我不受重视，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