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橙子掉了
第二天趁着体育课, 温嘉卉特地去找了彭薇，询问她有没有加入社团，彭薇告诉她已经有高年级的学姐通知她周三去开会了, 温嘉卉没有提自己和叶景南打过招呼的事情, 只是给她加油打气。
“作为高一一班唯一的希望，好好努力哦！”据她所知整个班也就彭薇选了数学竞赛小组。就连她的课代表都参加了别的社团了, 温嘉卉表示很伤心。
彭薇用力地点点头, 极其正式地向她保证自己会努力的。
温嘉卉冲她挤挤眼，俏皮的说道：“不过压力也不用太大，有什么不会的回头告诉老师, 我给你开小灶, 咱们悄悄补课, 然后惊艳所有人。”
彭薇立刻被逗笑了, 温嘉卉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圆圆的杏眼, 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在森林里奔跑的小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彭薇的性格好像开朗了一点？
她从教室出来正打算回办公室, 没想到却在楼梯间碰到了急匆匆跑上楼的沈若星和杜繁雪二人。还没来得及去思考问题, 身体就已经遵照教师本能出声了：“你俩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呢？楼梯间不要追逐奔跑，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两个学生立刻停住脚步，乖乖和她问好：“老师好！”
温嘉卉“嗯”了一声, 故意板着脸盯着她们：“这节课不是体育课么，难道你们逃课了？”
“没有没有！”二人疯狂摆手加摇头，急忙向她解释：“今天体能测试, 我们测完的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自由活动你们回来干什么？”
“我……我们……”那一刻杜繁雪有一种想把一切全盘托出的冲动, 她在想这件事情如果告诉老师会不会更好一些？
但是一旁沈若星反应过来, 暗地里扯了杜繁雪一把，抢过话题说：“老师我们口渴了，想回来喝水。”
“那快去喝吧。”温嘉卉摆摆手表示过关放人。
两个女生又忙不迭地继续走，温嘉卉却又叫住了杜繁雪一声，吓得对方当场愣住了。
“杜繁雪，你为什么不参加数学竞赛小组呀？你不是跟我说你最喜欢数学了吗？”
杜繁雪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没想到却听到温老师问的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暗松一口气，努力放松情绪回答：“老师，虽然说我爱数学，我也想追求一下艺术……”她参加的是合唱团。
“行吧行吧，你们回去吧。”
温嘉卉走在路上还在想，看来自己越来越有气场了，刚才杜繁雪说话的时候都紧张了呢。
这周三是本学期的社团正式开放活动的日子，中午所有社团都会在各自的活动室开会，像方媛这样一学期只露两面的指导老师也得去现场亮个相，走走过场。所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但是回办公室的时候就没几个老师了，高一高二绝大多数的老师都在社团挂了名字。
之前方媛才说温嘉卉八成也会变成指导老师，也是因为留给新社团可选择的老师可不多了。
温嘉卉先是改了会儿作业，照例体会了一下从大悲到大喜的极限拉扯，拿了个橙子出来准备补充一下维生素休息一下。
此时，广播却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学校有专门的学生团队运营广播站，每天上学和放学阶段，广播站都会播放半个小时左右的广播，节目内容根据计划安排，大多都是听歌、读心灵鸡汤，或者是播报消息之类的，但是中午却是很少会用，因为会影响需要午休的学生。
大喇叭里先是传出了几声滋滋的杂音，接着开始播放一个明显被后期修音过的女声。
“大家好，非常冒昧地占用大家的午休时间，我想跟大家讲述一个匪夷所思的真实故事。高一（4）班的郑南枫同学，你听得见吗？……”
听到这里温嘉卉蓦地从座位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喇叭，手中的橙子也因为动作滚落桌面不知去向。
这……这跟剧情不一样啊！！
这内容不就是沈若星写来揭发郑南枫的演讲稿吗？可……为什么是今天？不应该是周五吗？
还有最关键的是怎么广播给播出来了？林彦廷人呢？不是说好了是被他拦下来了吗？
此时温嘉卉脑子里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去广播站搞清楚状况，但是她压根不知道广播室在哪里。
办公室仅剩的老师也都被广播吸引了，这几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资深老师，见此情形表现得十分淡定，就着内容还在和同事讨论。
看来郑南枫真的很出名。
温嘉卉结结巴巴地问几位老师广播站的位置，得到答案就直接冲出去了——广播站竟然在综合楼的楼顶。
而此时广播仍在继续，已经把郑南枫和几个男生的赌约内容给爆出来了。温嘉卉忽然想到综合楼也就是霍云飞他们办公室的那栋楼，赶紧掏出电话给霍云飞打过去。
严格来说这件事情和温嘉卉关系并不大，出了这种事情应该是广播站的负责老师以及教导主任的来处理，但是剧情被改变给了她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感。
她之所以能在面对身份、情感、工作各种问题下依旧稳若泰山，就是因为她熟知剧情，她知道自己只是校园文里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背景板角色，不管男女主角如何死去活来，她都可以偏安一隅、作壁上观。
现在她必须承认自己有点慌了，剧情一旦失控，那这个世界还是她认知的世界吗？
毕竟自己也是书龄十几年的资深读者，看过太多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故事剧情，霎时间大脑里便产生了无数种剧情走向，自我脑补，最是吓人。
听着系统音响了好几下，霍云飞才接通了电话，和自己忐忑难安的情绪不同，对方的语调却显得十分轻松。
“怎么啦，姐？”
“你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呢，这不是在听广播么？”说完霍云飞还特意把手机往广播那边凑了凑。
“都这时候了，你还心情听广播啊？”温嘉卉是真的服气，霍云飞毫无当老师的觉悟，第一反应竟然是在这儿看热闹呢。
“啊？这跟我有关系？”霍云飞的话中透着迷茫。
“你快去广播室门口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这广播不能播了！”
“哦……好的。”霍云飞好像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挂掉了电话。
不得不说，沈若星她们把时间定在今天确实要比周五更加合适，因为今天老师们都去参加会议了，想赶回来控制局面都得花上一点时间，要是他们几个再把门一关，那就更搞笑了。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温嘉卉边走边想，这件事情的根本问题在于沈若星为什么会把时间提前到周三，今天林彦廷也去社团开会了，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广播室里。
另外就是行动模式也改变了，原文里沈若星是打算自己亲口念的，可自己刚才听到的明显是后期更改过的声音。虽然这是她的学生，但她也认不出是不是沈若星的声音。
她抬头望着看似在眼前，但相隔甚远的综合楼，忍不住想痛骂一声，学校修那么大干什么！
校园四周也都是布置了的喇叭的，因此广播可谓是无死角传遍了整个校区，说不定连小学部那边都能听见了。
演讲稿也差不多演讲完，进入到最终批判阶段，这个篇稿子的立意说白了就是批判郑南枫和他的朋友们玩弄女生感情，道德败坏，违反校规，稿子念了一大半戛然而止，广播毫无预兆地关闭，显得十分突兀。
难道是霍云飞已经逮到人了？
正巧温嘉卉已经走到了综合楼下，霍云飞也给她打来了电话。
“姐，广播站里没有人诶？”
“啊？没人吗？你都检查了吗？”温嘉卉的第一反应就是里也常常会有这种躲避的剧情。
“当然了，我连窗户都看了，没人呢。”
“那广播是怎么回事？算了，我已经到了，等我过来吧。”
温嘉卉赶紧坐电梯上了顶楼，一出电梯走廊上就有显著的广播站标志，霍云飞就站在某间房间的门口等待她。
“你自己看，里面就是没人嘛。”
温嘉卉进去逛了一圈，里面设施很简单，各种设备、档案柜，一套沙发茶几和桌椅，能够藏人的地方的确不多，霍云飞再傻也不至于里面有个大活人都看不见。
“你进来的时候广播播完了吗？”
“还没有，这电脑系统我也不会弄，我就找了一下，实在是找不到干脆把电脑关机了。”霍云飞指了指桌上黑屏状态的显示器，看来刚才广播戛然而止是因为霍云飞把电脑给关了。
“这里也没有监控。”温嘉卉叹了口气，想念天眼系统的第一天。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可能装监控。”霍云飞立刻反驳道，“话说回来你怎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
温嘉卉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多谈，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她紧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也许这事情不是沈若星做的，而是中间杀出来一个“正义之士”？
毕竟手法可比原文里沈若星偷溜进来要复杂地多了，实在是不像是一个高一女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以林彦廷的手段和智商倒是有这个可能，但他也不能背地里捅兄弟刀子啊。
明明是个校园言情，怎么忽然就变成沉浸式剧本杀了！
没过一会儿，走廊内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温嘉卉和霍云飞对视了一眼，几秒钟后，教导主任带着大部队杀过来了。
教导主任姓巫，从事教导主任这行也有二十多年了，为人刚正不阿，办事雷厉风行，要不是有他坐镇，路易学园的风气可能会更差。
学生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乌贼，不过当面也没人敢惹他，只能背地里偷偷骂。
巫主任也没想到广播站里有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俩是刚来的新老师，“小温小霍，你们怎么在这里？”
“主任好，我刚才听到广播就赶过来了……”温嘉卉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巫主任边听边点头，很明显温嘉卉积极处理问题的态度让他十分欣赏，这才是认真负责的老师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的除了上课别的什么都不管。
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在信念感和责任感上面，巫主任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不过我还是来晚了，霍老师是最早来的。”
这下关注点全部转移到了霍云飞的身上，霍云飞立马把跟温嘉卉说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巫主任听后对着身后的一个男老师说：“钱老师你查一下电脑。”
男老师应了一声，立刻走到电脑面前按下了开机键，他是学校的电脑老师之一，虽然他学的专业压根不是修电脑，但是同事领导们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还是会找他们。
紧接着巫主任身后的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女老师问：“霍老师你来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吗？”
霍云飞回答道：“是啊。”
温嘉卉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原文里好像说过，广播站不用的时候是会锁着的，但是钥匙配了好几把，分别给了负责的老师们，还有值班的学生，沈若星就是通过蒋奕找了一个广播站的同学拿到了钥匙。
把事情交代清楚后，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这么多人挤在广播室里也施展不开，虽然温嘉卉很想留下来听听进展，但最后还是识趣地拉着霍云飞走了。
霍云飞的情况和她相同，被拉走的时候还念念不舍的。
不过现在温嘉卉倒没有刚才那么焦虑了，刚才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干着急，现在听了不少线索，她觉得事情也没那么复杂，问题的关键可能是到底是不是沈若星干的吧。
如果是沈若星的话，会影响她和林彦廷之间的感情发展吗？
告别霍云飞，温嘉卉又回到了办公室，其余老师纷纷询问她事情的进展。
其中一个教师听完她的讲述感叹一句：“现在的学生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温嘉卉觉得这些老师在校时间更长，说不定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便问：“丁老师，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被这个小男生骗了的女生写的吧。”丁老师回答，“反正听语气像是女孩子写的。”
另一个老师接话道：“差不多了，那内容一听就是学生写的，跟写作文似的。”
先前温嘉卉忙着想事情，演讲稿的内容反而没有认真听，现在仔细回忆，稿子的语气私人情感其实并不重，反而像是路人义愤填膺的正义发言。
这么一想，还是沈若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其余老师陆陆续续也回来了，大家的话题也差不多围绕着中午的广播展开的。
特别是方媛一回来就跟她说，“这可是你在其他学校绝对见不到的场面吧。”听得她哭笑不得。
“你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
方媛摇摇手指，说道：“这事儿怎么说呢，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很痛心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肉？”温嘉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让她猜中了？
“你还不知道啊？”方媛压低了声音说：“广播里说的被骗的女生也是我教的学生，不过是三班的。”
“……不会是叫胡心悦吧。”
“你消息挺灵通的啊。”
“等一下等一下！”温嘉卉感觉自己大脑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她却没能抓得住。“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广播稿里是完全没有提及女生任何内容的。
“刚才我不是去手工社开会了么，学生们说的。”
“那岂不是全校都要知道了？”
“差不多是这样吧，这次估计巫主任那边就挺难办了，郑南枫这小孩……真的太胡来了。”方媛边说边摇头，“怪不得我最近看胡心悦上课老是走神，原来是这样。”
“胡心悦家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得问她们班主任呀。”
温嘉卉忽然觉得头疼难耐，这就相当于玩剧本杀剧本看完，主持人发了一堆线索下来，每一条你都能分析地条条是道来，但就是连不上！
没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所有信息连不上！
事情发展到现在，比起担心剧情对她的影响，温嘉卉已经彻底代入老师的身份去思考整件事情的后果了。这件事情对郑南枫的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不会太大，毕竟他先前的做派大家也都知道，必定会受到鄙夷唾弃，但放在这个学校，会不会有其他后果，真的不好说。
至于胡心悦的话，温嘉卉的担忧就会更大一些了，她是女生，自然更加明白舆论对女生的不友好，之前分手胡心悦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了躲在卫生间里哭了，现在事情搞成这样子……
到底是哪个人干的啊！！！！
温嘉卉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忽然一个橙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抬头便看到叶景南的脸，对方问：“温老师，这是你的橙子吗？滚到我座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