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凡人的野心
太尉府死人了。
死的还是太尉相濡以沫三十年的老妻。
这件事闹的动静很大，隔天整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伴随着这件事，再度声名鹊起的，还有傅天和。
以及他那时兴的花圈。
傅天和带去太尉府的那口红棺材，依旧直挺挺的杵在太尉府前的大街上。
而在几步之遥的太尉府，却挂上了白幡、白灯笼。
最为讽刺的是，门口还摆放了整整两排的花圈。
清一水儿的白底，只是上面点缀的花颜色各式各样。
只不过挽联自然不是傅天和留下的那两幅挽联，而是正儿八经的挽联。
当傅天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在苏婉的闺阁中品着玫瑰茶。
据说那茶是搜遍整个长安城，都寻不足一百斤的真正水仙。
泡茶的水更是五蕴仙山上的泉水，混以清晨的露水。
茶是好茶，但到了傅天和这个俗人的口中，却始终也品不出那价值千金的味道。
坐在傅天和对面的真正苏婉，却显然是此中高人。
看她那好像比敦伦到了巅峰还要愉悦、享受的表情，傅天和好像看到了五蕴仙山和清晨的露水。
“得罪了陈太尉这样一个狠人，世子殿下难道就不怕吗？”许久，苏婉从那如醉如痴的意境中脱身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傅天和问道。
“怕，怎么不怕？”傅天和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我的仇人们并不会因为我内心的畏惧，而就此放过我。”
“可殿下您与太尉的仇怨并不是毫无转圜余地不是吗？”
傅天和摇头嗤笑了一声，“我好端端的平白遭人针对，我多冤呐！”
“指望敌人的仁慈而让我有苟延残喘的机会，那这个机会，我宁愿不要。”
傅天和抬头看向了苏婉，“苏姑娘是陛下的人，按道理不应该这么想的。”
“妾身与陛下的关系三言两语倒是说不清楚，不过，我也能够理解世子殿下。”
傅天和没有去追问，苏婉和皇帝的关系到底有多么的复杂。
他对这些八卦，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真正在意的，无非只是双方共同的利益。
这，才是他这个臣子与皇帝之间，能越过无数级，和平共事的关键。
“话又说回来，有陈蕃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还真挺让人头疼的。”傅天和忽然失笑，摇头说道，“自己的夫人，说杀就杀，是个六亲不认的狠人。”
“陛下御赐东园秘器，这并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也便是太尉夫人本就出身名门大户，又有三品诰命在身，否则，整个太尉府恐怕只有陈蕃自己躺进那口棺材了。”苏婉说道。
“看看，皇帝杀人多简单，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足够了。”傅天和忍不住感叹道。
他总觉得当今女帝，手中握着大把的利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用。
要是搁他手里，不消两个月，满朝文武都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整天跳着狂吠，争名夺利，那就是活腻味了。
可惜，他只是大周唯一一个异姓亲王的独子，而不是皇帝。
苏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当真那么简单，陛下应该就不至于那么发愁了。”
“走了。”傅天和起身，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殿下，这才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门外的士子很多，他们恐怕会因此而嘲笑殿下您……不行。”苏婉直勾勾的看着傅天和，轻轻浅浅的笑道。
傅天和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还是苏婉姑娘虑事周全。”傅天和故意说道，“其实我不是一般的行，苏婉姑娘要不要勇敢的尝试一下？”
“妾身始终是陛下的人，殿下若不畏惧，妾身自无不可。”苏扬嘴角微勾，“妾身虽未经人事，但也很行。身在这烟花之地，在我踏进这扇门的时候，妾身就一直在学习如何伺候男人。”
傅天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论嘴巴上的功底，他始终不是苏婉的对手。
这个女人，太强了。
只能看着却不能吃的山珍海味，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而言，是一种绝对的痛苦。
傅天和留下那两样东西，还是离开了。
相比于被苏婉这个娘们，用那双水波一般的眼睛含笑盯着。
傅天和还是更乐意被那群闻着味来的士子嘲讽不行。
在方才那些语言的助攻下，傅天和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秒，就感觉房间闷热一分。
再待下去，他真的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某一刻邪念滋生，误入歧途。
……
几乎傅天和前脚刚走，后脚女帝就从被伪装成柜子的暗室里走了出来。
她拿起傅天和放在桌上的两样东西，轻声念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真是老掉牙的套路。他这诗，让人不觉有些怀念那纯真美好的青葱岁月。”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流行悲情文学的校园里。”
真正的苏婉听不清楚皇帝到底在念叨什么。
但她看皇帝的表情，应该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傅天和恐怕是真的看上你了，若朕让你委身与他，你可情愿？”女帝问道。
苏婉拘谨的低着头，神色猛地一震，“奴婢全凭陛下做主。”
“虽然你出身名门，但单凭你在春风楼的这些经历，必然无缘正室之位。你也甘愿？”女帝再问道。
苏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甘愿，还是不甘愿。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婚事，不可能由她自己做主。
“奴婢听陛下的安排。”苏婉说道。
“先等等吧。”女帝嘴角带着戏谑的浅笑，“在这个天下，那怕是达官贵胄，以及那些饱读诗书的才子，也都认为我们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庸，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可我们自己并不这么想是吧？”
“在这个峥嵘的时代里，我们应该也有一席之地的。”
这话，苏婉从这位皇帝的口中，已经听到了好几次。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但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传宗接代，难道不是女人天经地义的义务吗？
她很难想象，当一群女人手持刀戈保家卫国的场面。
也很难想象，当一群女人站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商议国事的场面。
苏婉其实很佩服面前这位女帝。
但在这一点上，她虽然没有说过，但始终并不赞同。
让女人变得像男人一样，这个天下会乱套的。
“咦……”当女帝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的时候，却忽然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随即，她莞尔笑了起来，“我们的小唐王还是挺会办事的，这一次的交易，很公平。”
苏婉微微侧目：？？？
皇帝今天的话，让她听的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在说什么。
“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女帝将盒子揣进自己的袖中，转身问道。
苏婉立马低头，“一切顺利，那些官宦之家的女眷很好找。”
“好生调教，那些人，朕有大用。”女帝吩咐道。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