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想法

    这天，嬴政处理完政务后，缓缓起身来到大殿之外眺目远视。

    盖聂很少见到对方会如此，偶尔几次都是想着某些心事的时候。他轻声问道：“王上是有什么心事吗？”

    嬴政看了许久远处，平静开口道：“算不上是什么心事吧，只是扶苏已经年满六岁了，寡人欲为其找一位武师教导他。如今世道，须得文武兼备才行。”

    盖聂很是讶异，他与嬴政相处也将近三年了。可是对方即便也练剑，却很是会沉迷其中。想来对武学只是抱着可学可用不必精深的态度，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为扶苏公子找一位武师教导他习武，实在让他有些诧异。

    只是知道秦王有如此想法，他却没有自荐的想法。一来他身为王上的教师，在教导公子扶苏有些不妥。二来他之所学是鬼谷一派的武功，在思想上是偏向为臣之道的，这对公子扶苏来说，是绝不允许的。毕竟对方将来要成为一国之君的，如何能学这为臣之道的武功。

    可为公子扶苏的教师，必然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若是只会杀戮的剑术，更不值得公子扶苏学习了，如此一来便排除了大半。便是百家之中，能胜任的也屈指可数。诸子百家最终讲究的还是以自身之道，为君王献策，为百姓分忧。

    若是真要学，那就最少要儒家与法家都极为精通之辈才行。可如今天下，唯有荀子与韩非在这两者上有极高的造诣。不过韩非并不通武学，所以排除在外。而荀子又是世外高人，只怕即便是秦王也未必请得动对方，所以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谁能适合。

    嬴政看到他沉默不语，也没在意。因为本来能适合的就不多，想不到也正常。他平静开口道：“盖先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也很正常，不过我倒是有个人选。”

    盖聂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他好奇道：“哦，不知王上认为合适的人选是谁？”

    嬴政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石破惊天。他淡然开口道：“你觉得李无悔如何。”

    盖聂即便已经算得上是沉稳镇定之人，听到他这话也震惊非常。实在是他从未想过李无悔，也不认为他会被秦王看中。不过嬴政既然如此说，肯定有他的想法。他斟酌片刻后问道：“王上为何认为对方能够胜任呢？”

    嬴政没有急于回答，转而问道：“你眼中的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盖聂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从短短的几次相识来看，他是个愿意讲理的人，也是个喜欢以律法去评判一个人。可是对方却有一点却与常人大相径庭，便是他可以做到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哪怕是王孙贵胄在他眼中也无甚差别。即便是如今最重刑法的秦国，依旧不会有对方那么严格。”

    这个时候，人是被分做三六九等的，自然面对刑法时也是有区别的。便是后来以儒治天下的时候，依旧有刑不上大夫之言，就可见一斑了。

    嬴政没有给出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其实认识李无悔的时间很短，可是对方的行事风格却让他很是欣赏。扶苏将来作为一个太子，不需他有太高的学识，或者厉害的统帅能力。只要有决断，能知人善用便可。可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却往往是最难的。

    能入朝为官之人，往往才能都是有的。可是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职位，却要靠君王自己的识人之能。忠与奸往往是很难分辨的，除非是那种权倾朝野之辈。比如现在的吕不韦，就是如此人物。

    而忠臣与奸臣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忠心了几十年的大臣，却因为大权在握而滋生野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然后世也不会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个典故了。

    嬴政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我不需要他教会扶苏什么太高深的见识，只要让扶苏与他接触一段时间，去学习对方的行事准则就好。知道什么是非王非霸，众生如一的观念。寡人的儿子，将来必将继承这七国的天下。自然要有天下苍生都是自己子民的心态，一味刚硬与柔和都是不行的。”

    盖聂这才明白，为何嬴政想要对方做公子扶苏的武师。非是说真要学到什么真正的神功秘籍，而是想让扶苏公子从对方身上，学到旁人不具备的某些特质。而这种特质又是对扶苏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有极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盖聂也明白秦王为何与他说这么多了。不仅仅是与人倾诉，而是想通过自己的口告诉对方。他欲言又止道：“只是我虽认识对方，却也没信心能说服对方教导公子扶苏。”

    嬴政知道盖聂的难处，估计他很少有主动求人的时候，因此才显得有些为难。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若是对方答应，你可以替寡人允诺。若寡人能够做到，且不违背大秦的利益，我可以答应对方一件事。”

    盖聂真的有些吃惊了，秦王竟然愿意开出如此条件。秦王此时虽然不过是秦国的君王，可将来一统天下，便是整个天下的帝王。到那时君王一诺，价值岂可估量。即便秦国不能一统天下，依旧是七国最强的国家。如此一个国家的君王的承诺，依旧不可小觑。

    不过既然秦王如此说，想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无需他来劝谏。他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他刚才之所以觉得为难，是因为手上没有筹码。想要空手套白狼也不是不能做到，可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却必须那种不要脸皮之人。

    他虽然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可也是响当当的鬼谷传人，如何会是那种人。至于口才，这点就更不必多言。作为鬼谷传人，最不缺的就是口才。他们的前辈苏秦与张仪、孙膑与庞涓，哪个不是能凭借一张嘴走遍七国之人？这可是鬼谷纵横之道，必备的技能。口才不行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鬼谷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