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情更复杂
沈叙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大荧幕之中，一个穿着普通衣衫的男人走在崎岖的山路间，粗糙的大手牵着同样有些脏污的小手，两人行了一段路，约莫八九岁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儿仰头问男人：“老师，你还会回来吗？”
男人肯定道：“会。”
前头炊烟袅袅，是山里人的村落，从村里到学堂，孩子们需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从学校回家同样如此。
男人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到家，挥了下手说：“回去吧。”
女孩满脸污垢全是泥巴，她也朝男人挥了挥手，却驻足在路边不肯扭头。
女孩眼里闪着泪花。
她问：“老师，我什么时候还能再上学？”
男人顿了顿道：“等老师回来。”
沈叙看的这一段影片是男人背对着镜头，直到他作别小女孩回头，他才看清他的脸，面孔普通脸色发黄，因为常年被晒而显得皮肤粗糙没有光泽，嘴唇苍白得有些起皮，关键是男人眼睛，似乎受到什么重创而黯淡无光。
看得出来，他很累，双肩无物却无形之中有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肩头。
时间退回到半年前。
穿着同款衣服的男人出现在荧幕中，而这次的衣服比之前新了些，男人的样子也更年轻皮肤状况更好，却陡然让沈叙一怔。
前后两个男人是同一个，而后者他完全没看出陆庭的影子。
他惊讶地去和身边人做对比。
陆庭解释道：“拍这部电影时，我特地去山里住过一段时间，晒黑过。”
而同为演员沈叙知道，要做到敬业二字有多辛苦，为了融入角色可以全身心投入，可以根据需要的背景去做真实的生活体验。
说来轻巧，但这何止是晒黑这么简单，状态那么真实，是拍之前就用自身的状态融入了其中。
很多人生活在镜头中久了，被人捧得高了，就容不得自己有瑕疵，而陆庭完全放下了作为一个明星的包袱。
死对头是很狗，但也真的很努力。
喝完的香槟早被服务生满上。
沈叙端起酒杯，喝酒跟喝水似的，讲真，他有点小小的嫉妒，如果是自己去演能做到对方这样的程度把角色诠释到完美吗？
这家伙，一定知道自己不努力就会被他沈叙超越，所以才这么拼命。
对，就是这样。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再次端起香槟，手腕被轻轻压下，陆庭轻声提醒：“香槟后劲大，少喝些。”
“没事儿，我千杯不醉。”
不喝酒心里酸酸的冒泡泡。
沈叙扬起嘴角一笑，嫉妒归嫉妒，但电影开篇就已经让他觉得不错：“前后差别这么大，我刚都没认出来是你。”
“我也是普通人，如果我不是演员，如果住在山里，应该平常就是这个样子，”陆庭认真看着他说，“其实这也是我邀请你来想说的话。”
普通人和演员看似两个世界，其实只有一个世界，他就是想让沈溪了解，自己很平易近人，不希望她把他看得太高，他们可以做朋友，有事可以随时联络。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沈叙完全明白，不就是想说电影来源于生活嘛，这谁不理解。
“嗯，”陆庭的眸光又温柔不少。
裴颂就坐在隔壁桌，正好能看到自家影帝的表情，眼里除了沈溪就没别人，他确定，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萌芽。
但措手不及的是他这个经纪人好不好！
沈叙接着看电影。
举办的这场首映礼播放的不是电影片段，而是整场，开篇的十几分钟虽然错过，但深入影片就知道，开场是山里的小学因泥石流被冲毁，可当地的经济状况不好，重建小学相当困难，于是主人公重返自己的县城想办法。
重建小学可以筹资捐款，但怎么把更多的教育资源引入山区是个问题。
影片最后，主人公放弃了市区更好的工作环境，带领几个自愿的年轻教师一同前往山区支教，应对开头他对小女孩的承诺。
等老师回来，孩子们可以重新有书读。
影片很朴实，甚至可以说故事很老套，可贵的是影片表达的真挚情感让人动容，里面的每个人都很朴素，但片子的制作相当精良。
看完后沈叙眼睛也是红的。
“电影很棒，”他道。
本来还想挖苦死对头，打击一下对方的信心，可他能否定陆庭的人品，但从作品的角度来说，确实很不错，起码他个人看得很投入。
“谢谢，”陆庭抬手，拇指轻柔拭去他眼角的一点水渍。
俩人同时一怔。
陆庭慢慢红了脸。
沈叙是回过了神，要不是陆庭帮他擦了下他都忘记自己是沈溪了，还想说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控制住感情，幸好幸好。
他咧嘴一笑。
突然身后传来些许骚动，还有女人小声惊呼，好奇回头，一把锋利的刀子迎面刺来，眼看就要划到他脸上。
“做小三都该死，你给我去死——”行凶者大喊。
周围胆小的女星本能地尖叫散开。
刺啦一刀。
划伤的不是沈叙的脸，而是陆庭的胳膊，在刀子刺来的瞬间他便抬手挡在了沈叙眼前，与此同时，沈叙已经抓起身下的椅子扶手丢了出去。
“啊——”
行凶者被椅子砸中摔倒，刀子落地。
冲上前来准备和行凶者对刚的裴颂：“……”
没事，还有发挥的余地。
“你干什么呢，什么小三！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地上的女人抬起头，裴颂见到熟悉面孔吃惊：“张夫人？”
回头看向刚和他坐一桌观影的张崇振，此时张崇振的脸色青白交加。
明摆着就是狗血事件。
女人怒不可遏，指着一旁的张崇振：“什么张夫人，该叫他养的小三夫人才对，我今天就是要在场的有头有脸的人都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是怎么抛弃我这个糟糠养小三的！”
“你别胡说八道！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被她指着的男人大喝！
张崇振50多岁，在圈内是老艺人了，以前经常带着妻子出席活动，最近几年身边却多了些年轻女助理，而且助理时常更换，懂的都懂不过是不说破。
此时好多人也认出她是张崇振的妻子柳红梅，开始窃窃私语。
首映礼还有媒体记者到场，更是急忙围拢上来举起相机。
沈叙和她说不上认识，但好歹知道，就想看看对方是怎么能把他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当成小三的，可还没伸出头去探究，眼前一黑，不是晕了，是陆庭环住他将他脑袋摁在了胸膛上。
“”
突然干嘛呢？！！！
他抬手要推，陆庭却手臂一用力把他抱得更紧。
卧槽！！！
此时耳边传来相机的快门声。
懂了，是保护他不被拍，那就钻深一点。
某人心跳加速。
“我不是小三，”因为被摁着，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闷，说完，耳尖上有温热的呼吸扫来。
陆庭道：“我知道，你要是小三就凭这么大力气原配早被你打死了。”
“……”无语！
不等他再说什么，陆庭朝周围喝去：“今天的首映礼只报道和电影相关的事宜，其他涉及隐私，拍照慎重。”
他的话有威慑力，被请来的几家记者彼此看了看，收起了相机。
急匆匆上来的几名保安连忙擒住了柳红梅，其中一人问道：“要报警吗？”
“报啊，你们报啊，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来看看张崇振的小三是谁，让他名声扫地以后谁也别找他拍戏！”柳红梅赤红着眼睛大喊大叫。
“你个疯婆子！”张崇振老脸丢尽，直接指挥保安，“帮忙拖出去，我马上送她回家，报警就算了吧。”
“等下，”陆庭冷声开口。
保安们停下拉人的动作。
只见他松开怀里的人问：“要报警吗？”
沈叙这才得到解脱，虽然被陆庭抱了下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可今天要是被拍了照，沈溪就得上热搜，还会被龙琛知道，后脖子发凉。
至于报警，这是人家的首映礼…
他看向陆庭手臂上的伤：“反正我不是小三，伤的还是你，你决定吧。”
听他这么说，柳红梅再次气愤：“你怎么有脸说你不是小三，敢做不敢承认，你”
沈叙站到她面前，她说一半说不下去了，惊讶得睁大眼睛又朝周围看，冲着另一个女人大喊：“是你！”
众人无语，这还认错了？
被指的女子脸色苍白，她一看到柳红梅就认了出来于是退到了人群之后，现在被这么一指，大家朝她看去，她的发型和沈叙差不多，穿的也是白色礼服，光看背影确实容易弄错。
闹剧到此一目了然。
裴颂将张崇振和原配妻子以及助理都请到了场外，还是做了报警处理，而首映礼因陆庭受伤提前半个小时结束。
经纪人负责送客，沈叙去药店买了碘伏和纱布。
休息室里。
陆庭脱掉了一只衬衫袖子，沈叙用棉签沾了消毒水帮他清理伤口。
因为有布料做阻隔，伤口虽然有一寸长但极浅用不着缝针，消完毒纱布一裹就行。
“好了，”沈叙打上结。
“嗯，谢谢。”
“是我该和你说谢谢，要不是你说不定刀子就划我脸上了。”
现在面对死对头，他心情比以前更复杂了，这厮难道真的是面冷心热类型？连人品都开始变好了他还拿什么压陆庭一筹。
不怕死对头强，就怕死对头没有缺点。
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