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棠诗
何少离和谢青川这两个人碰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就像聊天一样，一会儿聊正事儿，一会儿扯闲篇儿。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静轩阁的几位阁主，聊到了明成王尘风和穆朔，甚至还聊到了那个胖子徐和赵迦兰、沈希希以及赵志平……
两个人都敞开了心扉，毫无保留的说了各自的目的。
原来谢青川所做的一切，并非是在帮助宋国，而是在帮助赵浔，他觉得赵浔是一个值得帮助的人，也会是一个开明的君主。
何少离这才恍然大悟。
他可没有谢青川那么高尚的情怀，更没有想这些，他想的仅仅是公道和报仇。
当说到月音时，他这才明白，谢青川为什么让月音和月盈他们离开。
原来之所以没有让月音继续跟在他身边，是不想让夷裳看到七弦琴，仅此而已。
夷裳的身子弱，对稽流汤的感情又深入肺腑，睹物思人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听说静轩阁出事，就大病了一场，当时去稽流汤的坟前看了一眼，又几次晕厥。
……
夷裳带着云香等人再次来到了院中。
“对了，去请你们那个丫头怎么没有见到？”夷裳随意的问道。
“她是渌水宫的弟子，已经和他的同门回去了！”
“这样啊！”夷裳若有所思。
闲云筑要比院子高两级台阶，从这里看去，整个院落都一览无遗。云香发现一件刚刚没有注意到的有趣的事，整个院落里，冬绿的树木种类繁多，然花草却仅有一种——海棠花！
海棠花在室外，这个季节可不好看，只见那墙下或是路旁茂密的海棠已经凋零，根本没有一朵花朵，和整个院子显得有些违和。
由于海棠可作药用，《万药经》中有相关记载：海棠分四品，贴梗海棠，丛生，单瓣少重瓣，花如胭脂；垂丝海棠，树生，柔枝长蒂，花色浅红；西府海棠，枝梗略坚，花色稍红；木瓜海棠，又名铁脚梨，性味酸，有舒筋活络和胃化湿等功效，生子如木瓜，可食用。四者皆可入药，贴梗海棠尤甚，其种子、花、根、枝、叶、皮皆为药材。
而这四种海棠在这仙萍园的院落中皆可见得。
云香却有注意到，院中虽败，室内的海棠开的很好，朱红、桃红、月白等色的花朵皆有，且光洁剔透娇艳欲滴。
她还没有到那小间里面看，在那里种类更是繁多。
“夷裳姐姐很喜欢海棠花吗？”她不禁好奇道。
“老师是因为……”娴知小声道。
“多嘴！”夷裳打断她的话，她急忙低下了头。
夷裳这才轻声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被誉为解语花，温婉可人，鲜有人不喜欢的，我当然也不例外。”
“如此繁多的海棠，都快比上我前两月见的了。”云香的声音很小，似是在自语。
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哦？哪里的海棠竟会比我这里还多？”夷裳神情微动，语气也有些变化，她好像不相信，或是见不得其他地方的海棠花比这里多。
温婉贤淑，平易近人的她竟然会露出这种反应让云香有些诧异。
“我是在静轩阁见到的。”
哗，又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夷裳神色巨变。
“你是说两个月前你去过静轩阁？”
夷裳突然扶住云香的手臂。
这下，她的神情变化很大，语速也快了，声音也大了些，说完这话，她急忙捂住嘴咳了几下。
这回不仅是云香，就连苏小渔和雷都看不懂了。只有一旁的娴知和另一个小丫头眉头皱了皱，好像有些担忧。
几人都看到，她绣着金边和海棠花的白色绢帕上，多了一抹红。
她不以为然的擦了擦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敛回到自然的情绪，淡淡道：“云香姑娘，你是说，两个月前你去过静轩阁是吗？”
云香点了点头，然后顿了一下，说道：“夷裳姐姐，云香懂些医术，我给你看看吧！”
夷裳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师承舟山药神，可是我这病陪伴我多年，早就习惯了，要是没了它，我会不适应的。既然你去了静轩阁，想必见到了稽流汤，你和我说说他吧。”
“老师，我们扶您去休息吧！”娴知关心道。
夷裳的病，她们了解。她们不想让她听到关于稽流汤的事情，那样只会让她的病更加严重。
夷裳摇了摇头，不转睛的看着云香，眼神中甚至有些乞求。
“五阁主稽流汤？”这可把云香难住了，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并不知道稽流汤和夷裳有什么往事，更不知道夷裳的病是因为稽流汤而生。况且，当时当时有沈希希在，她并未和几位阁主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偶尔去他们各自的地方转了转，所以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夷裳似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说道：“说什么都好，他在做什么，他弹了哪些曲子，他的身体怎么样，他过得……开心吗？”
这下，反应再慢也能猜出点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至于曲子嘛……”云香有些难为情，她确实听到了几首曲子，但是她不懂音律，没有一首能叫得上名字。想了想，她接着说道：“不过他的身体似乎不错，似乎心情也不错。”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人都不在了，说这些不是多余吗？
夷裳看出了她的难处，便不再为难她，“你看到的那些海棠就是他栽种的，他最喜欢海棠了，因为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他有妻子？”雷惊呼出声。还以为是神仙眷侣，原来是第三者插足啊！
“可惜，他的妻子早就去世了，他始终在伤痛中无法自拔……”夷裳眼中流露着落寞。
这时云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房间挂着一幅贴梗海棠画作，上面有几行字……”
“什么字？”雷凑上前问道。
云香想了想，幽幽道：“好像是——一曲清秋止息时，心中思苦了无遗。只当世间无绝艳，不见落木穿花衣。对，好像就是这几句。”
雷没听懂，尴尬的挠了挠头。
然而，他没听懂，却有人听懂了，就在云香念出这首诗的时候，夷裳的神情再次发生了变化。
当念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身子一软，若不是两个丫头扶住了她，她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
“不——”
“不是的……不是的……怎么会这样……不……”
这太突然了，突然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只见她顷刻间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狠狠的咳了两声，吐出一大口血。
然后在云香和雷极为不解的目光中狼狈的跑进了闲云筑。
嘴里还不停地哭诉着“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娴知和另一个小丫头急忙跟了进去……
云香后悔不已，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让夷裳突然变成了这样，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而雷更是不解，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八成是疯了。
“姐姐，不怪你的，千万不要自责了！”苏小渔握住云香的手安慰道。
云香看向苏小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但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姐姐可还记得这首诗的题目？”苏小渔扶云香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云香想了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她摇了摇头。
“姐姐再想想，是不是海棠花，或者海棠一类的？”苏小渔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云香霎时就想到了，“小渔，我……我想起来了，这首诗就叫做‘海棠’！”
苏小渔长长叹了口气：“那就对了，姐姐想一想最后一句‘不见落木穿花衣’。若是将‘不见’二字换成‘海棠’，会想到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