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离开洹州（一）
洹州南门外的一条路上，三辆马车依次走着。最前面的马车内，何少离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面的苏小渔则是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看样子像是不敢说话。
而在他们之间横着一个茶台，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壶和茶盏，以及好几种香茗。这些是徐伯海特意准备的，让何少离打发路上的无聊。
但是他并没有动这些东西。
当马车又走了一段距离，何少离突然说道：“初六，停车！”声音很是平淡。
苏小渔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眼睛还是闭着。
马车停下后，初六问：“怎么了少掌柜？”
他这才睁开眼睛，对苏小渔说道：“你可以走了。”
初六上一刻还在为救了一个姑娘而欣喜，这一刻少掌柜的话又让他非常不解，但是细一想，少掌柜此举似乎并无不妥，也许这也是这位苏姑娘所希望的，毕竟重获自由总好过为奴为婢。
可是苏小渔并不像他这样想，苏小渔此刻是不解的，她以为可以按照计划一直陪在何少离身边，却不曾想，这才转眼的功夫就变了。
“公子……”苏小渔鼻子一酸，眼里泪水瞬间打起了转转。
何少离看她这副模样，不以为然道：“已经离开了洹州，你也不用回去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公子，我已经是您的婢女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苏小渔哭道。
“不让你走，留你在身边监视我吗？”何少离的声音有些低沉。
“监……监视您？”苏小渔脸色一变，惊愕不解。
何少离叹了口气：“这一出出戏，都是尘风刻意安排的吧！”
他不是傻子，如此拙劣的伎俩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之所以迟迟没有戳破，是念及苏小渔是个女子，不想她太难堪。可是没想到她不仅毫不自知，反而一再变本加厉。无奈，只好道破这层虚伪的面纱。
“实不相瞒，的确是小王爷让我这么做的！”可是谁能想到，苏小渔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想都没想，没有半点迟疑的直接说道。
她如此大咧咧的承认，倒是让何少离有些诧异了。不仅是他，就连外面的初六都按捺不住了，当即掀开车帘，面色不善道：“你……你真的是来监视少掌柜的？刚刚那般凄切竟都是假的？你……”他指着苏小渔道：“枉我如此相信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不是的，虽然这一切都是小王爷的命令，但是他并没有让我监视公子！”苏小渔连连摆手，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事到如今，你还想撒谎？”初六喝道。
苏小渔扑通跪了下去，“我真的没有说谎，小王爷只说让我做公子的婢女，一切都听公子的吩咐，他是怕公子拒绝才会这样做的。请公子一定要相信我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磕头，那刚刚不再流血的额头只一下便再度开始流血。
这一次，初六虽然还有些不忍心，但显然不似之前那般了。而何少离却淡淡道：“既然什么都听我的，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苏小渔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把抱住何少离的腿，哭求道：“不可以，我不能走，求求您别赶我走……”
“不能走？”何少离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点玄机，不能走！为什么不能走？
“公子，您听我解释好不好……”
看何少离没说什么，她接着道：“家里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们便在云城做起了舞姬，却不成想，楚军进了城，我和妹妹就被抓起来了……”
“后来呢？”初六问道。
何少离看了他一眼，他急忙闭上了嘴。
“后来……小王爷便让我们为那些打胜仗的将军们乐舞助兴，前天晚上，有一个小将军要带走我妹妹，是因为我向小王爷恳求，才救下了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初六低语。
“今天早上小王爷告诉我，要把我送给公子做婢女，他还说，要是我不照做，或是逃跑了，他就会把妹妹赏给那个小将军，要是我听话，他就会保护妹妹。所以公子，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妹妹还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啊。”
“没想到你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初六不禁有些同情。
何少离淡淡道：“你倒是很会编故事。”
“公子，小渔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没有骗您，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说的有半句假话，我不得……”
“行了，发誓这一套要是有用的话，这世上早就没有骗子了。”
不待苏小渔说话，初六当先道：“少掌柜，苏姑娘不像是在撒谎，她……”
何少离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初六，你是打算让我去赶车吗？”
“啊？”初六一时没听懂这话，愣了一下，但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啊！啊！我这就赶车去！”
“小渔谢过公子，谢过公子！”
“你起来吧！”
对于她说的这些，何少离不觉得像是在说谎。可是这些话要是真的，那尘风到底是什么目的呢？难道单纯就是为了送自己一个婢女？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笑，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目的，且先不管了。就先让她跟着好了，等到了瑜洲城，再将她打发了便是。
不得不说，这苏小渔还是很活泛的，在何少离准许她跟着之后，她就开始娴熟的架起小火炉，还向初六借了火折子燃起了那些小炭块。
水烧开之后，她轻轻的问了句公子平日喜欢喝什么茶？
“我不喜欢喝茶。”
他这话倒不是矫情，而是他确实没有喝茶的习惯，除了水月坞的郁馨茶让他记忆深刻，其他的都是走走过场，喝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非常娴熟的沏了壶茶。倒了一盏，双手奉上，轻笑道：“公子，这尘茗茶产自阳陵山，‘尘’在佛语中象征色、声、香、味、触、法六感，与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相对应，所以顾名思义，这茶嗅之观之可静心，品之可养神。”
何少离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公子为小渔的事费心了，小渔以此香茗谢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