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蚩族
在方如海的记忆里，六十年前的最后决战，云中谷并没有出手，而没出手的原因，却是因为胆小。
其他人都在和拓跋老祖交战，唯有他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
这般看来，方如海所用“鼠辈”一词，再恰当不过。
而之所以恨他，却并非如此。
舜英女侠和拓跋老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决战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拓跋老祖、柳南笙等人坠落悬崖之际，她才赶到。
见几人坠崖，她想都没想就一起跳了下去。
而那时，崖顶之上方如海、戚一虎、凌百练、陈仓、丁展等七人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而已。其实拓跋老祖叶轩完全可以杀死他们所有人，但他并没有那样做，总是手下留情。
可谁也没有想到，七人准备返回时，云中谷竟然动了，毫不犹豫的向几个重伤之人痛下杀手。
那情景方如海至今难忘。
他当时腹部插着天石魔刀，已无力反抗。深知不是云中谷对手，又不想被他所杀，毅然决然跳下了悬崖。
“我怎么感觉这拓跋老祖不像十恶不赦之徒呢？”
“哼！这个问题，我想了六十年，才想清楚，当年云中谷抓到的所谓邪教妖人根本是假的，这根本就是他的阴谋，怪不得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找到那数千血壶……其实哪有什么血壶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此时的何少离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人戳穿他？”
“当年的人都不在了，没有人怀疑当年的真相……”
听他讲述当年火狼崖之巅与碑文大相径庭的真相，何少离好像明白了谢康乐和胡禄卿为何从那以后匿迹销声，不问江湖事。
或许他们知道当年的真相……
只可惜，谢康乐已经不在了，胡禄卿也消失了六十年……
除了这些，何少离还确定了一件事，方如海已经死了，之所以能和自己对话，只因天石魔刀禁锢住了他的一缕残魂，使之无法魂归九天，与自己对话的便是这缕残魂。或许是因为他的魂魄也曾受到过创伤，有些地方和这缕残魂相契合，才会出现这种只有他能听见的情况。
最后，方如海让何少离找到他的尸身，拔出天石魔刀，帮他摆脱魔刀噬魂之苦。
可是邪不胜正崖底并不是能轻易涉足的地方，否则当年坠落崖底的柳南笙和舜英女侠以及方如海等人的尸骨六十年前便被寻回了，何至于等到今日他何少离来此。
按照方如海所言，当年他们坠落的地方弥漫着一片紫色雾气，那片紫雾有大玄机。因为他曾听到有门内弟子及江湖义士在外围呼喊寻觅，却始终无法入内。
听他这般说，何少离当即想起，曾经同沈希希向渌水宫递拜帖途经青鸾山时，曾涉足一片紫竹林，他此时所说竟与那里的情况一般无二。
但是当时只是在外围徘徊，也未能进入。
后来云香回舟山向其师黄玄株询问曼珠沙华生长之地时，曾问过这紫色雾气是何物且如何破解。
可是黄玄株对此却避而不谈，只告诉她，这种地方遇之即躲，不可涉足。
云香不知何故。
虽然未有破解之法，但是三人还是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绕到了崖底……
此时氤氲的紫雾近在眼前，雷有些好奇，他走上前用手去触碰那紫气。
可是指尖刚刚碰到边缘便惊起了一丝电芒，他急忙收手，只觉手指疼痛无比。而同时那紫气也向外蔓延，好像想将他吞噬一般。
雷大惊失色，接连后退好几步才惊险的避开。
若非有金刚锻体诀护体，只怕这紫雾已经沿着他的皮肤侵入其体内。
片刻后，他们发现，小白将头探进了紫雾中，嘴中不停的咀嚼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让他们诧异不已，不明白为何小白不受紫雾攻击。
小白将头收回，只见它的腮帮子在鼓动，一节紫色的枝叶露在外面，从嘴角不断溢出紫气。
雷瞪大眼睛诧异道：“那是……花吗？”
云香从小白口中揪下一片叶子，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这种叶节脉络显然是落兰草，可是《万药经》里面记载它除了白色并无其他颜色，这里的落兰草怎么会是紫色？”
何少离看着那落兰草茎叶之上奇异的图案，说道：“相传秋浦国东部巫山有一个鬼蚩族，他们有一种秘术，可以作用于植物。通过在植物茎叶上雕刻特殊符文可以重塑其形，从而为其赋能，以此结法阵狩猎或者御敌。难道这便是……”
“法阵？”云香诧异道。
这时方如海说道：“小子，你怎么会知道鬼蚩族？”
何少离道：“幼时听家母讲过一些。前辈也知道鬼蚩族？”方如海的话让他有些意外，这鬼蚩族极为隐秘，因他母后是秋浦国皇室的人，才会知道这等秘闻。在宋国，恐怕慕容家的人都不见得会知道，方如海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如海回道：“舜英女侠便是鬼蚩族人！”
他这话让何少离大吃一惊。
“前辈曾说舜英女侠与拓拔老祖关系非比寻常，既然她是鬼蚩族人，这法阵难道是她所布？”
“怎么会？她为何在此布阵？”方如海似在自问。
何少离摇了摇头，“或许破解了此阵就会知道答案。”
可是，当年孙芷云只告诉过他这些秘闻，并未说如何破阵。
“小子，你能破解此法阵？”
六十年来，前前后后有多少人想进入紫雾，方如海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人成功进来过。
何少离再次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要试试，因为这里的秘密对我很重要。”
一听这话，方如海笑道：“一堆白骨，何来秘密可言？”
何少离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前辈不妨想一想，当年刘机楼、柳南生、荆楚门三人的确是被拓拔老祖禁锢，随之坠入深渊，他们或许难逃一死。但是舜英女侠不同，她是自己跳下来的。鬼蚩族神秘莫测，秘术通神，或许她可以逃过一劫。况且……”
“况且什么？”方如海吃惊不已，急忙问道。
“况且，青鸾山巅紫竹林也有同样的法阵！”
如果这片法阵真是舜英女侠所布，那么与之一般无二的紫竹林法阵肯定也和舜英女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实何少离有着自己的考量，云中谷以天龙老祖的身份威震江湖六十年，其光辉伟岸的形象在人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若想彻底扳倒此人，唯有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世。
如果当年十七神侠中除了云中谷还有其他人活了下来，那么只要找到此人，云中谷的丑陋面目便可暴露无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小子，你休要在此妄下断言！！”随着他的话音，两侧的崖壁竟然震颤起来，不断有巨石滚落。云香和雷并没有听见他说话，突然的地动山摇让他们心头一惊。
何少离也吃惊不已，没想到只是一缕残魂竟然还有这般威能，其生前该有多么恐怖。同样这般实力的十七神侠对战的拓拔老祖，更得是怎样的存在？
方如海显然有些慌乱，何少离说的这种结果他不敢去想。
毕竟这么多年，他始终以为舜英女侠就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即便整日忍受魔刀噬魂之苦也从不觉得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从不觉得孤独。
如果舜英女侠没有死，那么这么多年岂不是很可笑？
自己骗了自己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