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爱
群里一直没有动静。
没人说话。
叶枳萤洗完澡出来，心里着急，她的头发还没吹得完全干。不在意地将头发拢到背后，她趴在床上，双手拿着手机再一次点开群聊信息。
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凌晨十二点。她做了两套试卷，作业也已经做完，又整理了错题本，今天制定的学习任务比往常要早一些完成。
这就意味着，她有充足的时间，一个一个地翻下去。
除去女生的账号，以及林骞和秦瑞的。叶枳萤颇具耐心，翻开每一个账号的信息，按着她对江屹行的印象以及直觉，一一进行排除，并将有可能是他的账号记在本子上。
虽然这种行为很无聊，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但倘若她真的找到江屹行的账号，浪费就变成了浪漫。
忙活了十多分钟，本子上记着三个账号。
第一个，网名是x，是酷男半张脸的头像。
第二个，网名是空白，头像是黑色。
第三个，网名是山行，头像是黑夜海边的照片。
她关了手机，将台灯关了。
房间陷入漆黑，她睁着眼睛，想了会儿，翻了个身，抱着小象玩偶，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下次碰到直接问他吧。
她自暴自弃地想。
可是……没有独处的机会，也没有理由，突然平白无故地要加他微信，她的意图和小心思是不是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或许是因为别样的情绪存在，她太不坦诚，也太拘谨。
因为隐秘的好感，因为无法说出口，她没有办法去大大方方地要他的联系方式。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对于她而言就是在做复杂晦涩的阅读理解，赋予它想象和一些其他意义，从各个方面去设想后果，以致让她踌躇不前。
得想个理由先……
迷迷糊糊间，困意袭来，叶枳萤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昏睡过去。
-
这个群聊是之前就建好的。
叶枳萤进群的时候，群里已经恢复安静，几乎没人出来聊天。
第二天中午，正准备要休息的时候，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睁开眼，拿出手机，她点开，看见林愿在群里发言了。
林儿响叮当：【屹行哥的账号是哪个？林骞】
林骞应该正在玩手机，回复很快：【？干嘛】
林儿响叮当：【我要加他呀？
叶枳萤趴在桌上，脑袋枕在右手上。
心情变得很紧张，像是有人在拿手狠狠揪着它。她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盯着聊天页面。
林骞没问，直接艾特江屹行：【山行】
消息跃然跳进视线内，叶枳萤的心脏重重落下去，人也坐了起来，背挺得很直。
她看着这个艾特。
山行。
这个账号是江屹行。
是他。
她昨晚猜对了。
林愿发来消息：【嘿嘿，谢谢哥哥？
叶枳萤点开“山行”的账号，看到资料最下面的“添加到通讯录”，拇指轻轻点在旁边，犹豫半晌，迟迟没有按下去。
同桌李敏查漏补缺完，她把错题本收起来，准备休息的时候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叶枳萤盯着手机似乎在发呆，她放轻声音问：“枳枳，还不休息啊？”
叶枳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的人突然出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扭头，看了眼李敏，眼神略显慌张，出声急促又含糊：“马上，等会儿。”
李敏应了声，拿起围巾折好放在桌上，就这样趴着休息会儿。
叶枳萤再看了眼手机，她咬咬牙，一鼓作气，点了“添加”。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几秒间就完成。
等发送好友添加申请，叶枳萤才猛地想起自己忘记备注自己是谁了。
她长吁口气，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状的烦躁。抓了抓耳边的肌肤，她憋着股气，把手机关了扔进桌洞里。
不管了。
加都加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叶枳萤重新趴在课桌上，闭上眼，却怎样都没有睡意。
胸腔内鼓声作响，又像是几十只小鹿在里面跌跌撞撞，她压根没办法静下心来，更别提酝酿睡意。
——她现在可比什么时候都有精神。
高三学生午休的时间并不多，虽然白天的学习时间表和高一二学生差不多，午休的时间也一样。但学生都自觉，吃了午饭就回教室看书，只留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休息，看完书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浅睡会来养精蓄锐。
午休时间很短，过得也很快。
校园里传来舒缓的音乐，广播室会在午休过后放几首歌曲，一来是提醒学生起来，二来也是因为学生中午醒来更乏力，通过音乐来彻底唤醒他们的精神。
叶枳萤压根没睡着，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
江屹行是在下午才看到微信，他上午有课，一直没有空，等回到宿舍，拿起手机看到通讯录上十二个好友请求，他眉心跳了跳。
看完群聊消息，江屹行转身看向对面床铺的林骞，嗓音里闷出一声笑：“喂，林骞。”
林骞在看球赛，头也不回：“干嘛？”
“看你做的好事。”
林骞回头，江屹行把手机扔给他，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刚低下头，就看到一个鲜红的原形图标，点开一看。
霍。
好家伙，这么多申请。
清一色的妹子。
都是通过群聊添加的。
林骞拇指往下翻了翻，看到林愿和叶枳萤，竟还发现了一个男生头像。
“……”
林骞乐了：“咋还有个男的加你？”
江屹行手托着下巴，语气懒懒：“你不是男的，也加我了？”
“……”
林骞无语：“我对你可没那个想法。”
江屹行闲闲笑起来。他伸手要回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下。
林骞看着他这动作，问：“你都同意了？”
“嗯。”江屹行不疾不徐，拖长了音，“都是顾客，不加不行。”
林骞抽了抽嘴角：“你别说得你好像出来卖一样，还顾客。”
江屹行闷笑，他都同意了添加，漫不经心地说：“没办法，为了树人，只能出卖色相。”
秦瑞从卫生间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说：“我们这个班啊，估计有一大半的女生都是奔着屹行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埃”
林骞不赞同道：“也有奔着我来的吧？”
秦瑞莞尔：“肯定也有冲着你来的，你上次宣传讲得很好，我看到好多家长一直在点头。”
林骞：“……”
嘿。
就没有冲着他色相来的？
林骞冷着脸转回头，继续看球赛。过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得劲，他拿起手机，在相册里找了会儿，将微信头像换上一张很帅的自己的照片。
他就不信了。
换了头像，还没人加他。
-
最后一节课，老师临时有事，被主任叫走，还剩点时间，他让学生自习。
叶枳萤从桌洞里翻出一叠化学试卷，翻到还没做的卷面，低头做试卷。
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放学铃声很快响了。
林愿这次没和路沛凡一起搭公交回去，路沛凡要去奶奶家，和她不同路。
她坐在李敏的座位上，等叶枳萤把试卷做完，等会儿一起回家。
叶枳萤在做题，林愿也不想说话打扰她，等了会儿觉得无聊，拿出手机来玩，一点开微信就看到置顶上的账号换了头像。
“我哥这个百年不换头像的人居然换头像了。”林愿惊讶道，“还是他的自拍。”
她点开看，差点被眼瞎：“……我操，好丑。”
叶枳萤被勾起了兴趣，放下笔，伸手要过手机，“我看看有多丑。”
林愿把手机给她，一边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哥长得挺帅一人，咋自拍这么丑。这个直男自杀式自拍……真的绝了。”
看到林骞的头像，叶枳萤差点没笑出声。
典型的直男自拍。
鼻子怼着镜头，手机拿在下面，看着脸都变了型。
叶枳萤把手机还给她，“他不会觉得这张照片很帅吧？”
“应该是。”林愿都替自家哥哥头疼，“除非他想打光棍一辈子。”
叶枳萤笑了笑。
她把试卷做完，和林愿一起坐车回去。
下班高峰期，地铁和公交人都很多，林愿叫了司机过来。
两人坐在后座，闲聊途中，叶枳萤拿出手机看了眼，看到微信聊天顶在最上面的账号，她心脏骤然一紧。
山行：【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见她看着手机，迟迟没有出声，林愿好奇凑过来，要看她的手机，一边问：“你在看什么？”
叶枳萤下意识地按键熄了屏。
“没什么。”她嗓子有点儿干。
林愿“哦”了一声，没纠结，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说老王很喜欢徐芽嘛，他经常找她出去谈心，都没找过我——”
叶枳萤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附和。
她的手紧紧攥着手机，等回到家，机身已然变得有些发热。
叶父和叶母都在等她吃饭，叶枳萤回房间放下书包，去洗了手就回到餐厅，坐下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她陪叶父看了会儿新闻联播，才去书房写作业。
做完一篇英语阅读，或许是英语实在太过枯燥，叶枳萤还是没有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点开江屹行的账号，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动态少得可怜，除了一两条转发，还有一条辞旧迎新的新年动态，只剩下最新发的视频，文字写着：燕市的雪。
点开视频，是城市雪景的航拍。
叶枳萤想起那日，江屹行来林骞家里借无人机，她不禁想象他操控着无人机拍下这段雪景视频，而后上传到网上的模样。
又想到林骞那天吐槽他南方人见到雪大惊小怪的场景，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确实有点大惊小怪。
还隐约有点可爱。
叶枳萤眉眼弯弯，把他的朋友圈看了好几遍。
她没有给他点赞，很刻意地不去点赞。
又点开他的账号信息，双手按着屏幕键盘，备注写上“江屹行”。
她没有按“完成”。
暗恋中的人本就不该有姓名。
手点着下巴犹豫了一会儿，把备注栏上的字删除又重新填写——
“江”。
可左右觉得不太行，不够独特，她觉得。
过了片刻，她郑重其事地在他的备注栏写上——
“月亮”
而后按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