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蝉联
蝉联银牌。
裴涅禾站在领奖台上,举起挂在脖子上的银牌仔细看看,笑了笑,又耷拉下了嘴角。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但是当她站在这里,明确的认识到自己手中拿着的还是银牌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觉得遗憾。所有人都会替她觉得遗憾。
金妍儿是金牌,浅田真央是铜牌。
她猜的没错,她们三个包揽金银铜了。
“姐姐……”
下了领奖台,她和身边的两位好友说了一声,就先一个人躲回了休息室。她们也习惯了帮她应付赛后第一时间来采访的记者,这种时候她一般都不会出现,因为不是很有必要,真正的记者发布会,是在比完赛的后一天。
没有别人来打扰她,只有李子君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大概是米申让她来的,他太能拿捏她的性子了,因为缺席了家里那个弟弟——也就是许昕——很多重要的日子,十八岁生日也只是寄了一束花回来,总觉得有亏欠,对小朋友都特别有耐心。
“君君,我没事。我猜到了,今天妍儿的状态真的很好。我的状态只能说一般般吧。”
嘴里说着不在意脚踝的伤,身体又怎么能忽略呢?她上场前瞒着米申教练偷偷吃了止痛药,加上之前打的那针封闭,她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右脚了,跳跃都是靠肌肉记忆。李子君还小,应该看不出来,米申应该能看出来她吃了药。
对身体伤害还蛮大的。
但是她不后悔。
“阿福姐…在我心里你还是最棒的!”
她自己没哭,李子君看上去倒是要哭了。她有些无奈,中国队里的教练和队员们是把她神化到什么地步了啊,怎么小朋友连她拿个银牌都接受不了?她又不是真的凤凰,她不能涅槃,也不能重生。
裴涅禾朝着李子君笑笑,拉着李子君坐下,
“好啦,起码是个银牌呢,笑一个,别难过啦。我回国就去考教练证,然后不就可以给你当教练了吗?君君,我是觉得遗憾,但是我接受这个遗憾,哪有人一生一个遗憾都不留呢?开心一点嘛,等下出去别人说我欺负你了。”
李子君坐下来之后反而更激动了,
“我不要你当我教练!我情愿你健健康康,没有伤病的站在赛场上!阿福姐……你晚一点退役好不好?就等我一年……”
裴涅禾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原来不是为了她只是亚军而哭啊,是想让她不要受伤、不要退役?她也不想退役,她的一生都被绑定在冰面上了,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谁甘心啊?
可是,她真的滑不动了。
“可是君君啊,姐姐真的滑不动了,姐姐脚痛。”
“一定要退役吗?”
“…一定。”
最后李子君还是妥协了。在这么十四岁倔强的一个年纪可以这么快改变想法,看来她对我是真爱了,裴涅禾有点感叹。她记得她十四岁的时候还在为训练的时候练甜甜圈还是贝尔曼和米申教练吵架,她想练甜甜圈,他让她练贝尔曼——吵架的结果是两个都得练。
“那你的第一个学生一定得是我。”
“我答应你。”
手机上收到很多条消息,来自国乒队的好友们,国内似乎是早上,还是周末,大家都蹲点看她比赛。
枣:“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阿福就是最厉害的!”
科:“我承认银牌也很厉害”
宁:“裴涅禾输了也是最厉害的!”
弟弟:“姐你是不是打封闭了!”
裴涅禾一条条看过来,看到许昕的时候瞪大了双眼——这种东西是能靠眼睛看出来的吗?她挠了挠头,一个个回过来,还和许昕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下。她又往下瞟了两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昵称。
“你是凤凰,要开心”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回了一句,
“谢谢”
发布会上记者很多,什么语言都有,用外语的裴涅禾基本都是混过去的,靠着一句“idon""tknow”蒙骗过了所有人——也不算蒙骗,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会说,只是不想说。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面孔,是新华网的一个专门跟花样滑冰的女记者,之前还给她做过专访,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端正了姿势看着她的镜头。
“我想问一下我们阿福。”
“嗯?”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脚有点疼。”
“会觉得有遗憾吗?”
“那肯定啊,这谁能没遗憾啊。但是妍儿真的很厉害,我接受这个遗憾。”
“好,感谢回答。”
“就这样啊?”
“那要不多来几个?”
“不必不必。”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在表演滑之后就回了国,拒绝了浅田真央和金妍儿的逛街邀请——面对她们俩谴责的目光,她表示想快点回去把证书考出来。
裴涅禾笑着和两个瞪她的人说,
“iwillvisityouassoonasifinishmycoachingcertification(等我把证考出来,就去探望你们。)”
金妍儿没憋住笑了出来,
“yousoundlikewe""reinjail(你这话好像我们进监狱了。)”
裴涅禾笑得更开心了,
“aren""tyoulikebeinginjailparedtome(比起我,你们不是和进监狱差不多吗?)”
浅田真央翻了个白眼,
“youcanshutup(你可以闭嘴了。)”
她退役的很干脆,干脆到米申教练都没来得及拦她。等队里把通知批下来,等她把教练资格证考下来,她才有胆量飞去俄罗斯找他认错——队里说暂时用不上她,等李子君升组了再让她带,但是工资照发,她就很快乐的获得了近两年的假期,真的就到处乱串门。
金妍儿在加拿大跟着奥瑟,浅田真央在俄罗斯跟着塔拉索娃,都是熟人,她准备和米申教练讲开之后就带着一堆在役运动员不能吃的食物到她们面前乱晃。
“cпncahne6e3moeгoвeдomatыcдeлaлmehrtpehepom(退役不用和我提前说?你有把我当教练?)”
“Пpoctnte(对不起。)”
“rhaдeюcь,tывceпpoдymaл,aheпpoctoв36ecnлcrn3-3aoчepeдhoncepe6prhonmeдaлn(我希望你是想清楚了,而不是简单的因为又拿了一枚银牌而赌气。)”
“rcпokoeh,tpeheprmhoгoo6эtomдymaл,nrhexoчyyxoдntьn3apmnnhoroчehьyctaлa,nmonhoгnheвыдepжatэtoгo(我很冷静,教练。我想过很多次了,其实我也不想退役。但是我真的很累了,我的脚也真的承受不住了。)”
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他年纪太大了,他带过的学生太多了,像裴涅禾这样有天分、肯努力、运气其实实在不算差的学生真的不多。他经历过太多的离别了,裴涅禾的退役只是他漫长教练生涯里的一个小插曲,但他真的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在他的设想里,他要带着裴涅禾走完索契,他要让裴涅禾拿到那一枚金牌,没有遗憾的退役。可是她的伤病太严重了,她打了五针封闭了。他很后悔没有强硬的拽着她去医院——或许,就能延长她的职业生涯。他知道她不想离开赛场。
“xopoшo,чtote6e6oльшehehyжhotpehnpoвatьcryлы6atьcrkaждыnдehьАльфpeд,жnвnдoлгoncчactлnвomonxopoшnnyчehnk,6лaгocлoвnвacБoг(也好,不用每天呲牙咧嘴的训练了。阿福,好好生活。我的好学生,上帝保佑你。)”
“nвы,monдopoгontpehepaлeшa,cлeдnte3acвonmteлom(你也是,我亲爱的阿廖沙教练,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