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骂
孟小方拿着五十块到花店买花，但是这临近毕业季，花店里的花那是处于热销状态。这个时候，店里的花也卖出去不少了，剩下的，最便宜的也要99。孟小方有些尴尬，微信里只剩三十五，他又在全身的口袋里掏了掏，好容易又找出十五块，其中还有两个五毛钱的硬币。卖花的是一个年轻人，留着长头发，有种艺术家的忧郁气质。他倒是没对孟小方的窘迫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冷淡地将钱收好，把花递给了他。
同样来花店买花的还有一对年轻情侣。男孩子有些嘲笑地看着孟小方，用自以为小的声音对女朋友说：“这个大叔怎么这么抠搜呢？”女朋友笑瞪了他一眼：“当着人面说什么呢？不定人家是把工资卡全上交了呢。”那男孩笑着说：“那以后你嫁给我，我也把工资卡交给你。”女孩有些害羞，呸了一声，“谁要嫁给你了？”男孩也不以为忤，亲亲热热地搂住自家女朋友，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来宝贝，给咱妈挑一束花。”
孟小方在他们的笑闹中走出了花店，有些恍惚地想：我似乎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甜蜜的生活呢。
但时间也不早了，孟小方就挤上了地铁往医院去。地铁上，人声鼎沸。一个大哥像是从工地上工作回来的，身上有些灰扑扑的，拿着个按键的手机，正依着地铁门打电话呢。这大哥想来是身体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口音，听起来虽半懂不懂的，但胜在亲切。孟小方无意中往旁边一扫，就看见一个提着手包的外国人，皱着眉闭着眼，双手捂住耳朵，一脸的痛苦。车上的乘客看着他着滑稽的表情，实在是笑得不行。嘿，这外国人在自己国家也没见多安静，来中国倒是装起蒜来了？孟小方看着，不由一笑。心中的郁气不由也散了不少。
想着，身边一个人撞了他一下。他转眼一看，发现是一个男人，看样子是刚打完篮球一样，身子湿漉漉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篮球。孟小方有点嫌弃地往旁边避了避，正了正衣领，又把手里的花拢紧了。
这时，他腰上被拍了拍。他转头一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她说：“小伙子，我就要下车了，你坐着吧。”孟小方想：嘿，这可奇了怪了。向来都是他给老人家让座的，今天怎么还有老人给他让座了？看了看怀里的花，哦，是怕挤坏了自己的花啊？于是他也没拒绝，因为想着这站也到了。所以他笑着谢过了老太太，就坐下了。
老太太走得有些颤巍，原本站在他旁边的男人走了过来，搀着她就往外走。孟小方心里想，诶，这还挺尊老爱幼嘛。可不知是不是他眼花，老人家怎么走出了地铁，这背就直起来了？这步子也迈得大了？
想着，他不由有些好笑，害，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跟自己有啥关系呢。他下意识一摸兜，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结果一摸兜：糟了，手机呢？
掉了？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男人的一撞，老太太的一摸，和两人搀扶着走出去的背影，隐隐明白了。这是被偷了！想着，他朝着车门扑过去，想着赶紧把这两人拦下啊！结果地铁的门已经关上了，他扑过去，也就是咚地一声撞在了地铁门上。
他有些颓然地想要往回坐到座位上，毕竟这手机开始才花了一千五，现在已经是用了四年了，就算是报警，恐怕都不怎么值得再去追。结果回头一看，嘿，一个小孩子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还甜甜地冲着他笑呢。
这人倒霉了是喝口水也塞牙呀，今天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孟小方丧丧地站着，有些茫然。接着，他也到站了，就顺着人流涌上站台。
医院就在地铁站口往外200米，于是不到十五分钟，孟小方就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有些拘谨地正了正衣冠，他走进了病房。“小荷啊……身体还好吧？”他有些尴尬地问道。
汪小荷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聊工作。见到他进来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就继续讲电话了。孟小方有些尴尬将讲花放在了床边。这时，妻弟方正走了进来。看见这旁边放着的花，吓了一跳，连忙将花拿开。低声对孟小方说：“哎姐夫，小荷她对花粉过敏，可不能放花。”
别看方正在妻子面前很没有威严，但毕竟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的，这脾气好不到哪去。再说这个姐夫全家都有点瞧不上，他更是没什么尊敬之情，所以说话比较轻浮。
孟小方有些讪讪的，哦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这时候，汪小荷也挂了电话，才正眼看了孟小方一眼。“他姑父，你也是个明白人。想来我们这境遇也是相似，老方家没半点对得起我们的。”方正在这盯着呢，他自然也不敢附和，也就只尴尬地呵呵笑着，打着哈哈想将话圆过去。跟着汪小荷似乎有些乏了，让两个人出去，让孟小方好好给方正讲讲，怎么样做一个丈夫。
方正看着汪小荷，有点讨好地道：“那你先休息？我先回去了，今晚给你熬个粥，带点清淡的菜过来。”汪小荷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孟小方和方正前后脚走出了病房。方正站在走廊上，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全是疲惫。他抽出一根烟来，在手上把玩着。一个护士看见了，呵斥道：“干什么呢！医院不能抽烟不知道吗？”方正把烟放回了烟盒，露出一个惯性的嬉皮笑脸：“没，没，我只是拿着玩玩。”护士瞪了他一眼。走了。
孟小方无言地跟在了方正后面，两人沉默着走出了医院。犹豫了一会儿，孟小方脑海里闪过妻子的脸，又想起刚刚汪小荷的说法，低声地对方正说：“阿正啊，你这也要改改了吧？别再喝酒了，两夫妻，别闹的这么不好看。”方正嗤笑了一声，用力拍了拍孟小方的肩膀：“姐夫啊，男人嘛，要应酬！不然，难道要像你这样一辈子碌碌无为？要出头，能不结交人脉吗？要结交人脉，那还能不喝酒？”
说着，笑着走在前面。孟小方在后面，忍不住攥了攥拳头。这，简直欺人太甚！自己本是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也就罢了。这方正不过就是一个混日子的，居然也能骑在自己头上，对自己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