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南霏儿居次
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夕阳之下，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半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如绸缎一般的银发披散在脑后。
“吾王，单于请见。”
那人有些眷恋的看了一眼夕阳，转过身去，不冷不淡的说，“走吧。”
那小厮走在他身后，跟他一路走到毡房内。
“拜见吾王。”
一进屋，一票人看到来人后都跪下身去，那些人都是匈奴的糙爷们儿，但是其中站了一个清丽的身影，阿穆萨斜睨了她一眼，恰好她也在看他，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吓得赶紧跪下身去。
他银白的头发和精致的五官，任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抹丽影顿时脸颊微红，紧紧靠着他身边的中年男人。
阿穆萨勾起唇角，玩味的看了她一眼，一瞬间脑海中一道光芒闪过，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让所有人起来，“我们这不需要中原人那么多规矩，啊，大家随意一点都行。”
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女子是典型的匈奴人长相，但是又属匈奴女人中的精品，她皮肤有些黝黑，脸颊上还带有粉红，浓眉大眼，一双秋叶眉看起来有几分英气，一张朱唇好似涂丹，她秀丽的黑发被华丽的头饰包裹了起来，配上那一头漂亮的黑发，那些首饰看起来都俗气了不少。
站在女人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她，又看看了面前的阿穆萨，不由得惊叹，眼前的真主就像是天上的谪仙，一尘不染，还有几分中原书生的书墨气息，他的事他也有耳闻，这具身体只是一个躯壳。
看来他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挺满意的，他之前也饶有兴趣的问过来使，有关于主上近不近女色的事情，那人只道是阿穆萨这一路上登门拜访各个部落，很多单于都送了他不少女人，他也是相敬如宾，近女色嘛，不好说啊，因为主子不沉迷女色。
今天看来，他对自己这小女儿倒是很上心啊，两撇胡子随着他唇角的弧度抖动了起来。
“柏桓单于，近日天气可好？”阿穆萨坐在中间的大椅上，旁边一圈位置则是他们所坐。
那个中年人笑得一脸和善，道，“今年啊，头半年还行，太阳多，草场长得好，羊儿牛儿肥的很，但是，这冬天来的可比往年快啊，柏桓还发愁冬天怎么熬。”
阿穆萨垂下眼去，又看了身边的堰都，“在走之前帮柏桓单于多建几间管牛羊的屋子，对了，还有时间的话，也让士兵们帮牧民收集烧料。”
堰都点了点头，柏桓单于听到这里，几乎要老泪纵横，“多谢吾王，吾王永康。”
谈论事情的时候，阿穆萨举手投足间都是王者的风范，但是浑身又散发着温润如珠玉的气质，笑容和善，声音像是玉敲冰一般清脆，一旁的女子盯着他眼睛有些发直。
她身后的一个卷发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那女子低呼了一声，还好阿穆萨和自己的父亲在谈论的如火如荼，根本没注意坐在尾端的两人。
“你干什么呀？”女子羞红了脸，一脸愤怒的看着他，就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那男人哈哈一笑，眨了眨眼，“妹妹可是喜欢王？王真真是广子，草原的儿子，气质非凡，妹妹若是能嫁给他，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是…有些嫉妒呢。”
女子推搡了他一把，脸上一片绯红，“兄长瞎说什么！霏儿要是能嫁给殿下，三生有幸。”
说着，又扭过头去看他，他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一看到他，自己的心就管不住了，她又有些焦急，轻咬着嘴唇，怎的，父亲还不同他说婚事，就算是…就算是做不了大阏氏自己也愿意，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什么都好。
在她低头和哥哥说话的时候，阿穆萨又瞟了她一眼，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黝黑的睫毛，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
柏桓单于很有心情的和阿穆萨聊了许久，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吾王，这是，这是柏桓的小女儿，叫…额，来，自己介绍吧。”柏桓哈哈大笑，捋着自己的胡须。
一听到说到自己，女子赶紧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父亲，一张秀丽的脸儿通红一片。
她行过礼，低声说，“见过殿下，我是南霏儿居次，柏桓单于的三女儿。”
阿穆萨靠在后座上，也许是喝了酒水的缘故，草原的酒又烈，他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粉红，一路红到了脖子，如绸缎的银发有些凌乱，他仰了仰头，斜睨着南霏儿，眼神有些迷离。
看着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自己，南霏儿的脸更加的红了，赶紧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气氛有些怪的时候，柏桓单于站了起来，端起酒杯。
“吾王，南霏儿居次，哈哈，吾王可还喜欢？”柏桓似乎是喝多了，说的话也是毫不避讳。
阿穆萨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困，他嘴角带上一抹笑意，他伸出手，南霏儿看到他那双手，说冰肌玉骨都不过分，她绝不会想到，那阿穆萨伸出手后，居然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南霏儿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想也没想，就浑浑噩噩往他身边走去，旁边的人也都有些惊异，一齐避开身子，让她过去，等到她走到他身边，阿穆萨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他身边的人赶紧站起身来往最外边坐去。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然时，南霏儿也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阿穆萨拉住她的手，往下轻轻一带，南霏儿顺着他坐在他身边，瞬间，来自他身上的烈酒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和做梦一样，云里雾里。
阿穆萨一把揽住她的肩头，把她往自己身上带，转过脸去，“喜欢啊，柏桓？忍心把居次送给孤王吗？”
大家一听，突然大笑，大家都开始起哄，柏桓单于更是高兴，他正是此意，只是听说阿穆萨并不近女色，不一定会要女人，但是没想到阿穆萨直说了，这下，他心里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自己的女儿送给阿穆萨，也是保了自己的平安，更是为了联盟的未来。
南霏儿娇羞的低下头来，她咬了咬嘴唇，害羞的样子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般清纯又诱人，大家都在祝福她，唯独，刚刚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卷发青年男子，他端着酒杯，看着南霏儿，眼神里有祝福，也有悲伤。
当晚，南霏儿就跟着阿穆萨走了，而不再是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她的随身侍女七巴也住在了阿穆萨他们在的驻扎地，随她而来的还有柏桓早就准备好的牛羊和食物，还有少许的珠宝。
散场了之后，南霏儿被左贤王拉了出去，两人站在凉风里，明月下，左贤王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什么也没说，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抚着她的秀发，手还有些颤抖，声音也哽咽着。
“霏儿，哥哥以后就不陪你了，阿妈和父亲也是，没有我们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知道吗？哥哥从小就在想，居次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你嫁给了吾王，没办法办我心目中的那种婚礼了，我最喜欢的妹妹就是你，霏…霏儿。”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睛像是镶了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南霏儿眼眶也有些红，但是她却没有哭出声，她回抱着左贤王，“哥哥，我很喜欢殿下，殿下看起来也很喜欢我，我觉得很幸福，只是我以后都会很难再看到你们了，你们也要好好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那个时候，我可要见到一个叫我姑姑的小可爱哦，哈哈。”
左贤王忍着眼里的泪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就你淘气，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听到了近处的柏桓和阿穆萨还有堰都在说话，他放开她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哥哥永远爱你。”
就在南霏儿想要说什么时，左贤王已经走了，夜风吹起他的卷发，月夜下，他宽厚的身子，让她看起来，觉得浑身温暖。
“还在看什么呢？舍不得？”
一阵好听的，像是流水一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赶紧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单薄的身影，他裹着白色的狐裘，眼里尽是温柔，就和今天的月色一样。
南霏儿脸又红了，还好夜色遮住了，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穆萨凝视着她的双眼，眯起双眼，眼神慢慢的又从他脸上落到了她的大氅上，他噙着一抹奇怪的笑，走向前去，牵起她露在风里的素手，温柔道，“我们回去吧，孤王会对你好的。”
听到这里，什么家啊，哥哥啊，父亲啊，统统抛到了脑后，她沉迷在阿穆萨的温柔里，乖乖的跟着他走，她却不知，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再也听不到自己宝贝外甥叫自己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