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征
高建武愁眉苦脸，这趟送死的差事他躲不掉。
鳌山卫指挥使丁克先接到上令，命其率军汇合，限期十五日，迟则究责，措辞甚是严厉。命令也没说去哪里，要打谁，哪个是领兵的统帅。
但丁克先好歹是卫指挥使，自有消息渠道。
永昌三年夏末，蛮族兵围锦州后又兵分两路，一路进抵喜峰口，一路威逼山海关，兵势汹汹，守军告急！
不用问，秋收将近，蛮子又准备来抢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指挥使丁克先头皮发麻，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就他手里的歪瓜裂枣，对付流寇都勉强，何谈面对蛮族，这不是开玩笑么？
可上令难违，只能硬着头皮出兵，此番谁的情面也不给，老子都要去战场拼命了，你们想窝在家里躲清闲，想得美！
都给老子将家底拿出来，跟本官去为朝廷尽忠！
高大少傻眼，想不到刚刚叫了几天的爹，马上要去送死。
“爹，家产给我也没有用啊，您知道我是个败家的，且您若是出了事，儿子一无官职二无权势，如何能守住家产？怕是分分钟被人吃干抹净。”
“哎，所以老子才提前给你交代！”
高建武恨恨道“我若活着回来一切都好，倘若真死在了外头，这家就是你的了，是兴是败跟老子还有什么关系？不然怎的，那军令是能违抗的？”
“所以为了高家，为了几个姨娘不二嫁，您得好好活着。”
高大少寻了把椅子坐下，也不管老爹吹胡子瞪眼，笑道“爹，您说我一个败家子为何能领着一群憨货弄死那许多贼子，得了这许多钱财？”
“哼哼，无非走了狗屎运，碰到了一群怂货！”
高建武嘴上一说，可几日来确实是满脑袋问号。
高大少很是得意，对着堂上画像拜了几拜。
“那日儿子从船上逃生，刚刚上岸，便觉精神恍惚，眼前突然出现一人，银盔银甲，手拿一杆丈二长枪，煞是威猛。只是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岂料那人大呼一声“吾孙，不必惊慌！”。
他占我便宜！
儿子刚要开口叫骂，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这人……竟同祖父的画像一模一样！”
“哼！”
高建武一声冷哼，就恨不得上去狠狠抽不肖子一顿，那画像，若不是旁边有落款，他都认不出是自己的爹，你特么认错了祖宗，该打！
高大少权当没听到，模仿一老者声音。
“吾孙有麒麟之相，实乃不出世的将才！不像你爹，那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逆子！讨打！”
高建武起身就是一巴掌，小王八蛋拐着弯儿的骂自己的亲爹，是可忍孰不可忍，让你做白日梦，老子现在就让你在床上躺尸！
“不是我说的，是祖父说的，你这是不孝！”
高大少转着圈逃跑。
“祖父还教了我兵法韬略，御下之道，不然儿子怎的就带着一群憨货打赢了？都是祖父教导的！祖父还说了，你若是再敢打我，他晚上便要去打断你的腿！”
“哇呀呀，你站住！”
“我就不！哎呀，我又看到祖父了！祖父啊，你儿要打我，孙儿不能活啦！”
本来好好的父子相谈，又变作一地鸡毛，高府的仆人被惊醒，都不敢上前，抄起袖子在门外看热闹，可惜来的急，没有揣一把瓜子。
只旺财旺禄手拿金疮药，默默站在远处，想着一会儿将少爷抬走，要在少爷屁股蛋上涂几层药呢？
“逆子！你要气死我不成？”
高建武疏于锻炼，跑了几圈便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廊柱瞪眼珠子。
“儿子说的是真的，您想啊，祖父都说儿子是将才，那儿子将来定是有出息的，您看，现在不是机会来了么？出兵就出兵，北蛮也是人，有甚可怕的，儿子同您一并去，说不定能挣一份天大的功劳给您，光宗耀祖！”
“你知道个屁！与其出去送死，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逆子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高大少也没能说服老爹，没奈何，只能灰溜溜的逃回自己的小院。
谁说古人都迷信来着，看我不打死他，将爹的爹都搬了出来，屁用没有！
倒不是高祯不怕死，非要见见战争的场面，而是高建武不能死，高祯才多大，哪里守的住这小小一份家业？
……
三日后，高建武率军赶赴鳌山卫，士兵合计63人，本来一个百户满编为112人，奈何委实养不起这许多人，便是63人中，有一半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军余，好歹人手一把钢刀，甲胄就算了，没有！
又两日，指挥使丁克先率军千二百出鳌山，奔赴济南。
高建武刚刚离家，高大少便留书一封，亦是出走高府。
五人一驴先是晃入刚刚买下的小院，来福已在院中等待多时。
一众人开始收拾行装，五面骇客面具，五面臂盾，五柄钢刀，五具手弩，五套崭新的鲜红大齐军服。
时间匆忙，只是这般的配置，也是东拼西凑来的，便如钢刀同手弩，都是贼船上的二手货，只不过被工匠稍稍修补一番，军服是老爹的存货，只面具同臂盾是刚刚打造的。
褡裢上身，重物被一股脑塞进褡裢，惹的老驴万般不愿。
高祯，旺财旺禄，曹鹏张虎则军服上身，红彤彤一片。一股豪气似乎油然而生，观之别有一番气象。
“少爷，咱们走了家里该如何？”
来福鞋拔子脸满是苦大仇深，那是打仗啊，会出人命的，你去凑什么热闹，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好么？
“有什么区别？往日里本少爷也没管甚事，如今就少不得我了？”
高大少把眼一瞪，说道“不是咱们，而是我们，你留下来看家，别本少爷前脚走，后脚姨娘们就携款潜逃，到时打断你的狗腿！
尤其这小院要给俺看好了，货物要慢慢出手，要打造的东西不能停，那大船要重新粉刷一遍，这些你按着小本本都给本少爷办好！”
“少爷，老仆还是担心……”
“少啰嗦，做好你自己的本份！”
高大少再不迟疑，转身便走！
鳌山卫西去300里为青州府，高祯早早已经打听清楚，鳌山军会在此地修整两日，再行启程赶赴济南府。
他便要在此处等着老爹，只要入得军伍之中，他老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也不成，掉头就算做逃兵！
算来，他们五人确确实实都是鳌山卫的兵，别看高建武在金山寨是土皇帝，可出了金山寨，区区一百户又算个什么，用后世的军制来算，不过是一中尉连长，炮灰中的小头头而已。
实话说，高祯心里边很怕，他对作战一无所知，军阵可不是打架斗殴，古人也不是傻子，戳在那里等着你砍，一个个鬼精的很。对蛮族的战斗力，他也没个具体概念，但肯定要比鳌山卫强过百倍，这就是一群农民。
当然，作战还涉及到意志力的问题，这方面齐军就更加惨不忍睹，起码他看到的齐军似乎没有这个玩意。
当兵吃粮，不过是为了口中的一碗饭，还特么的吃不饱！
到了战场究竟能做什么呢？高大少其实是一头雾水，心中也没个主意。
五人走走停停，一路好吃好喝，就不是在行军，而是在游山玩水！只每日一个时辰拿刀砍树，可即便这般，也是令人苦不堪言，虎口都磨出了水泡，四肢酸痛莫名。
这怕不是要去送死？
高祯琢磨着是不是回家逗弄二妮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