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会佳人
“秦家婶婶，天色已晚，我需回去了，明日再来！”
徐家小姐眼见日落，便停下手里的活计，她本就不在意秦寡妇给的三瓜俩枣，无非是穷乡僻壤以致无聊透顶，打发时间罢了。
按说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又没有中落，何至于寄居在八竿子打不到的穷亲戚家呢？
她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早亡，他爹又是庶出，在府中没了依靠，自然不受待见，便是寻个客栈的钱，长房也不愿拿。而她自己也是个犟的，之所以还没有嫁，便是撑着弟弟成年，免得家产平白被人霸占了去。
有了这般心思，她更是一分银子也舍不得花，主家怎么安排怎么是，你不觉丢人，那本小姐就更没有所谓。
她本不愿同秦寡妇这等人有所牵扯，没得坏了自家的名声，奈何本家的徐婶婶偏偏见钱眼开，没奈何，总要给徐婶婶一点薄面，便来相帮。
“呀，看我这记性！”
秦寡妇拍了一下大腿，一把拉住徐家小姐小手儿。
“这几日劳烦小姐帮衬，哪有不感谢的道理？今日已备好了吃食，等吃过之后再回不迟，不然我这心里呦，好生过意不去！徐家婶婶，你不会这点薄面都不给吧？”
“秦嫂子又不是外人，你便是赶我走我还不走哩？偏要好好吃你一顿才好！”
这徐家婶婶苦日子过习惯了，自然是有便宜要紧着占，似这等被人请吃如何能错过？
她既这般说了，徐小姐自然无话可说，也只能陪两个村妇熬着。
说话间，几个小厮提着食盒赶来，刚刚踏入门口，羊肉特有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食盒摆开，一烤羊腿，一蒸鸡，一腌黄瓜，一炒蚕豆，外加一坛老黄酒。
徐家婶婶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液，便是那徐家小姐也口舌生津。
徐家苦哈哈的，哪里会有这般吃食？不客气的说，徐家婶婶小半辈子都未必尝过几次羊肉的滋味。
小王八蛋，老娘给你爹睡，给你拉皮条，却也不曾见过这般的孝敬。
秦寡妇心中恨恨，嘴上却笑开了花，拉着徐家二女入座，开吃！
席间，秦寡妇殷勤奉承，简直将徐家二人夸出了花儿，三个女人一出戏，话匣子打开，徐家小姐渐入佳境，竟是偶尔也抿一口黄酒借味儿，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黑漆漆。
正在畅谈之时，有敲门声响起，自报高府大夫人的丫鬟，言高府要嫁女，有好活计需要邻人相帮，要徐家娘子现在就去商议。
这高府认女已然成了金山寨妇人们的谈资，一下子认了十八个干女儿，且个个娇艳如花，早已不知被长舌妇人编出了多少荤段子。
后又有几家光棍汉家翻新房屋，张贴喜字，本来见天盯着别人家媳妇腚的军汉嘴都咧过了后耳根，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老子要娶亲了，这媳妇的腚不仅能看，还能摸！
徐家娘子如何不知这般的八卦之事，暗暗笑道又有好事上门，少不得要发一笔小财。需知这喜事嫁妆之类，主家是很少讲价的，往往都给的高出行市三五成，免生嫌怨，图个喜庆。
告了声罪，徐家娘子便跟着丫鬟急急走了！
这个小不要脸的，当真是个坏胚，竟连这般的手段都用上了，秦寡妇心中碎碎念，嘴上却是愈加的殷勤，圈住徐家小姐不停攀谈劝酒。
喵~喵~
忽听几声猫叫，这喵定不是只好喵，透着一股子骚味，浪贱的很！
“徐小姐慢来，我去解个手便回！”
秦寡妇抚着小腹转入后门，尿遁！
徐家小姐脸蛋红扑扑，小手拄着下巴发呆，眼中似有无限惆怅，竟时不时的自饮一口，显然是喝嗨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以酒解愁愁更愁！
烛光掩映之下，别有一番美感！
咯~吱~
房门轻启，从门缝中探出一脑袋，见一窈窕背影正背对着自己，便蹑手蹑脚走入。
“呀，是你！”
徐家小姐若有所觉，偏头来看，正见鬼头鬼脑的高大少，禁不住手脚慌乱，惊呼出声。
“正是小生！”
高大少脸皮厚的紧，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小生高祯见过徐家小姐！”
“你……你来做什么！快出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儿家自是有些羞羞的，怕怕的。
“呃，小生来秦娘子家买炊饼，怎的这宅子卖与徐家了？”
“……”
那还是我走吧，徐家小姐神色羞恼，便欲夺路而走！
偏偏高大少堵住房门，拿眼不停的在徐家小姐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就好像自己什么都没穿，好不让人气恼。
“你这人怎的这般无理？且放我回去！”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高大少忍不住又瞄了几眼。
“若说无理，某日小生被人泼了一盆洗脚水，小娘子可曾见过那人？”
“休要胡说，那不是洗脚水，那是……那是洗……”
徐家小姐脸更红了，热气腾腾。
“难道是洗澡水？我说怎的这几日总有一股馨香之气伴身，害的小生茶不思饭不想，就恨不得再被泼一次，多看那小娘子几眼。许是老天垂怜，今日真真让小生撞见了！”
徐家小姐羞愤欲死，可怜她一闺中小姐，外姓男子都不曾见过许多，更何曾被浪荡子调戏过？
心知对面的浪荡子坏的很，定是打着歪脑筋，可却不晓得如何应对，走又走不掉，暗骂那该死的寡妇怎的还不回来，莫不是掉进了粪坑？
一时间竟是急切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呃，是我被泼了洗澡水！小娘子不须给小生一个说法么？”
“我……我已经请过罪，道过歉了，你还要如何？”
“这个么？”
高大少前行几步，直逼得徐家小娘如受惊的小鹿般一屁股坐在靠椅上。
“要如何？你那一盆洗澡水不打紧，却是偷走了某的心肝，小生也不要别的，还我的心肝！”
“你……你……你无赖！”
“无赖之人定有无赖之处，某便是要赖…上…你！”
“你……你……你无耻！”
“无耻之人定有无耻因由，倘若一见倾心便为无耻，某自甘之如饴！”
“你……你这登徒子！”
徐家小娘何曾听过这般的撩拨，就有种感觉，仿佛眼前之人恨不得马上一顶花轿将自己送入洞房。
话本不是这样写的啊，便是对我有意，不是应该远远的遥望自己，不胜相思之下，一封情书聊表心意么？
只能一个解释，这人是个色中的恶鬼，花中的魔王。不禁越想越是惊慌恐惧，泪花崩现，竟是呜咽起来。
用力过猛了？
高大少这般撩骚实属是一时兴起，只不过因为故事的开头太过类似于某书的桥段，索性便将这坏人做到底，何况以高大少的风评，想做好人纯属扯淡，那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等着牛鼻子上门驱鬼吧。
寻了一张椅子落座，高大少撕了一片羊肉入口，微微一笑。
“徐家姐姐勿须惊慌，小生只是倾诉一番，一吐心意罢了，姐姐既是不愿，小生亦不强求,姐姐自去便是！”
？？？
徐小娘子如蒙大赦，轻起莲足便逃，不逃不行，这人虽是无赖，但句句戳人心肺，直弄的小心肝乱跳，六神无主。
一种古怪的情绪在滋生，潜意识告诉她，这不是好事，赶快逃！
“只是金山寨虽小，却是人人都有一张嘴，若是明日你我私会传扬开来，姐姐说会是一段才子佳人相敬如宾的桥段，还是一对痴男怨女阴私苟且的桥段呢！
哦，大概是后者，某的名声在金山寨，嗯，你懂的。”
“你！你不要胡说！”
徐家小娘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某偏要说，喜欢一个人有错么？你我相遇便是一段缘分，情缘也罢孽缘也好，徐家小姐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坐下一聊又有何妨？”
聊？
老娘都快被你气死了！这天底下哪有这般追情索爱的，简直要将老娘逼死！